第四十章 斷指

第四十章 斷指

「嘿!」魚獃子累得氣喘吁吁地跑進了屋子,手中拿了一份布告,斷斷續續地說道,「這個——這個——還需要識字的人——來幫我看一下。」

長歌伯見狀連忙走到他旁邊接過那布告。

「什麼!?」長歌伯驚訝地喊道,「臨越城開始清理戶籍?」

「是要挨家挨戶地檢查嗎?」一邊的唐無狩問道。

長歌伯點了點頭,心中開始思索起來了。

「什麼呀,真是!」魚獃子此時站起身來罵道,「從來就沒有過。」

「真是奇怪。」長歌伯也木訥地說著,「從來沒有聽說過臨越城查過戶籍吶。」

「聽說這次是一個糟老頭子開始弄這些東西。」

「不會是安老頭吧?」長歌伯抓了抓自己垂下的乾燥的像草一樣的鬍子,「不行,要帶著少主走!」

「現在城外也設置關卡了!」魚獃子低著頭喊著。

「那怎麼辦?「長歌伯彷彿自言自語地說。

「聽說城主在找一個和越族人一起的少年。我想應該就是在找這位公子吧。」魚獃子看了看長歌伯,隨後又看了看唐無狩,唐無狩連忙將目光閃到了一邊。

長歌伯謹慎地點了點頭,對著魚獃子說道:「張兄弟,這樣子我現在就帶著族人出城。你務必要照管好這位公子,等風聲一過,我立馬來接他。」

「這樣——」魚獃子面露難色,但是又不好意思拒絕,這時候漁妞走了進來,抓住了長歌伯的手說道:「伯伯您放心,我們會照顧好這位公子的,您且小心。」

「公子。」長歌伯這時候走到了唐無狩面前說道,「你要好好保護自己,千萬不要告訴別人自己的名字,除了見到那個姓義的老將軍。

「秋將軍!」夫子安廉在弟子的陪伴下緩緩地來到了秋桐面前說道,「義老將軍他醒了。」

「是嗎?」秋桐一直難以舒展的眉頭終於有了一絲鬆懈,「勞煩夫子帶我去看望。」

「此事不急,只是還請問令兄何在?」夫子恭敬而又不失姿態地向著秋桐做了一揖。

「哦,我哥已然巡街去了。」

「哦,那還勞煩將軍幫我一個忙。」

「夫子請講。」

「今日乃是查清城中戶籍的首日,還請將軍帶軍與文官一同前往。」夫子再次恭敬地請拜。

「恩——」秋桐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鐵騎軍派出了一支小隊整齊地跟在了一批文書役吏的身後,安廉則派遣了自己的一個得意弟子慶元,字子團,一個眉清目秀身著絹衣的學生前往主持。

秋無痕自從鐵騎軍駐紮了臨越城之後改了許多習慣,可是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對於將蟹黃粥作為早餐的習慣。這天他依舊帶著幾個親兵享受了一番早餐之後走回城區,突然看到前方酒樓聯排出一陣喧鬧。

「那麼大早就開始了?」一個兵士顯然是十分調侃地說道。

然而秋無痕看到了有騎兵在那裡,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太對,於是連忙帶著兵甲趕上去。

只見城中著名的一家大酒樓門口擁著著一幫僕役,還有許多個塗抹著胭脂但是在白天看來卻像是妖怪的女子在僕役身後叫罵著,一個老闆模樣的人站在一旁,一邊拿著一個椅子罵道:「你們是什麼人!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連秋老爺都要敬畏三分的地方你們膽敢不放尊重點?!」

然而夫子安廉的學生慶元也沒有生氣,他的神色依舊恭敬且平淡,身後的一群文吏只在那裡干著急,而鐵騎小隊則在一旁雄威地盯著面前的人。

「店家你且勿著急,吾等是奉城主之令前往各家查詢戶籍,清點人口,再次之前已經貼出過布告了,還望店家能夠理解。」慶元似乎是從夫子那裡學來的禮數,既十分恭敬,又使人感到疏遠。

「什麼布告!你瞎扯什麼呢?查戶籍?!從來沒有的事!」店家揚了揚手中的舉著的椅子依舊一副十分張狂的樣子,但是見著鐵騎軍十分威武,又不敢上前去,只是十分害怕地躲在了僕役的後面。

「店家,我家夫子遵從城主之令在此地推行禮法,但凡城中子民皆要查明。」慶元再次一行禮,隨後格外平淡地說道,「倘若店家不能配合,那我就要奉令逮捕了!」

「你敢!」那個店家模樣的人立即把椅子向前揚了揚,說道,「你要是敢逮捕我,你就等著給你自己收屍吧!」

「刁民不識抬舉!」一個文官在一旁輕聲地說道。

「此時當地一霸的地界,大人且小心。」另一個小吏說道。

「鐵騎將士何在?!」慶元冷冷地回過頭對著鐵騎軍說道。

鐵騎將士們依舊排著整齊的隊列用著劍拍著自己的甲胄,金屬的叮噹聲整齊地作響,店家的那些人都面露了恐懼之色。

「且慢!」這時候秋無痕連忙走了上去。

「城主。」「城主。」眾人見了紛紛讓開。

慶元見識城主,連忙上前行禮。

「小先生,這是怎麼回事?」秋無痕先是回望了一下店家,隨後看著慶元說道。

慶元於是恭敬地將事情始末告訴了秋無痕。

「夫子恐怕有些輕率了。」秋無痕搖搖頭說。

「夫子循禮而為,將軍不也曾認可嗎?」慶元再拜。

「恩。」秋無痕無奈地點了點頭,隨後說道:「這樣吧,你暫且去其他地方,這裡由我來查。」

「那還有勞城主了,稍後在下會派人來取戶籍冊的。」慶元看了看秋無痕便拜別了他帶著一群文吏以及鐵騎軍緩緩地離去了。

這時候店家如釋重負,幾個女子也衝破了男子的防護嬌媚地圍在了秋無痕的身邊嗲聲嗲氣地叫喊著:「城主大人真威猛,城主大人趕緊來酒樓坐。」那幾個親隨也被呼喚著「兵爺」之類的尊稱奉承著。

「店家。」只見秋無痕一臉平靜的表情叫著那個店家。

店家連忙如一隻小狗般屁顛屁顛地奔到了跟前,萬般恭敬地彎著腰應著秋無痕道:「城主大人!有什麼吩咐您講!小人一定幫您辦到,女人?好酒?這裡都有。」

「恩。」秋無痕此時有些猶豫,但是還是嘆了一口氣說道,「勞煩你召集一下人,我來登記一下戶籍。」

「大人怎麼也——」這時候店家突然臉色一變,十分慌張地問道。

周圍的那些塗抹得像個鬼怪的女子都開始有些不解甚至是氣憤地看著秋無痕,彷彿他一時間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

「且讓他查吧。」一個人隱藏在酒店中的陰影之中,「城主大人。」他似乎將目光投向這裡,而沒人可以看得見。似乎只有秋無痕能夠察覺到他的存在。此話一出酒樓的所有人紛紛退開了,這時候輪到秋無痕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於是他向那人點了頭示意,隨後緩緩地帶著親兵走進了陰影之中。

戰事愈演愈烈可是當一切映襯在夕陽下的時候就彷彿是一幅悲壯的畫一般,兩條隊列橫列在無恆江之上,西邊是一堆相疊在一起的戰船和上邊楚地死士,南邊是一群驍勇的重甲勇士。

在一列列密集的盾牌阻擋之下何孟丹也艱難地向前突進又要防止對方盾牌之間的長毛會扎到自己。梁布此時不停地叫喊身邊的騎兵上前,自己卻止步不前。

「戰車!」何孟丹無奈之下只能向戰車呼喊。

雲泰隨後便指揮著令旗官擺動旗幟,頓時帶有長槍的戰車在戰馬的嘶吼下不顧一切地沖向強盾列成陣營。

「吽!」盾牌陣一下子被並排的戰車撞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戰車一側的何孟丹連忙領著騎兵殺入,然而那些楚軍卻像是接到死命令一邊緊接著退後繼續築盾,整個隊列再次被阻擋。

「真乃強軍!」何孟丹不知是欣慰還是氣憤,無奈地吐出幾個字,於是向著雲泰看了一看。雲泰點了點頭於是領著戰車的戰馬繼續向前猛衝。隊伍似乎是一寸寸地前行著。

「霍!」幾番沖陣之後前方的楚軍已經退到了靈渠的末端。這時候他們突然騷動起來。

「強攻!」何孟丹大劍一揮,取代梁布帶領著前鋒混合著兵車向前衝去。

「小心!」雲泰警覺地喝道。

只聽話音未落,楚軍的隊列突然紛紛讓開,一個巨大的滿是刺的鐵器飛向了諸侯軍的隊列。

頓時前方的騎兵紛紛被壓倒在下面或刺死在那個長滿鐵刺的東西上,五六輛兵車被砸的粉碎,雲泰也從兵車上翻落到了地上。

然而這還遠遠沒有結束,整個鐵荊棘又開始向後撤去,鐵荊棘下血肉模糊地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只見不遠處幾十個赤裸著上身塗抹著奇怪紋飾的壯漢操作著一個重大的機器正在將鐵荊棘的鏈條一點點向後收緊。

「雲大人!」何孟丹摸了摸臉上的血對著已然從地上爬起來的雲泰喊道,「能否和我一起前去解決那東西!」說著他用劍指了指前面。

「何大人是怕了嗎!?」雲泰此時舉著劍回答道,隨後他向靈渠的東側跳了下去,何孟丹連忙向東側看去,只見雲泰已然帶領著白虎軍的輕甲軍沖在了前面。

「將士且隨我來!」幾個親隨聽到何孟丹的呼喊連忙棄下樑布和馬匹隨著何孟丹一起跳下了靈渠。

「將軍!你的士兵且做掩護,我上前解決。」何孟丹舉著大劍帶著那幾個勇士衝到了隊列的前面對著雲泰說道。

然而靈渠上已然又是一陣轟擊,梁布已然領著騎兵停在了後面。

「何必多言!」雲泰看了何孟丹一眼隨後十分輕巧地帶著輕甲兵登上了一邊對岸,楚軍見狀連忙向這邊涌了過來。

而此時整個軍隊的那批死士依舊猛衝著然而收效卻甚微,基本上只是佔據了一半不到的靈渠,而他們身後的帆船已然全部起火,所有兵士都拚命湧向靈渠,一下子將兵車陣列沖退了一些。

經過幾次轟擊的靈渠竟然開始出現斷痕,梁布大叫不好,可是又無可奈何,於是連忙向著前方的兩位將軍喊道:「將軍!楚軍是要毀掉靈渠。」

雲泰和何孟丹連頭也沒回,只是勇力地衝擊著重裝的楚軍,心中不禁十分焦慮。這時候一批弓手已然登岸了,雲泰連忙叫來弓手。

頓時一批弓手站列成整齊的一排對準那些遠處操縱著巨器的力士們放箭。

楚軍連忙向後撤軍再次搭起盾列擋住那些箭雨。

全身留著汗水的健壯的楚地力士們此時拉動那些鐵索已然已經十分吃力了,鐵荊棘已然不斷收攏並無情地撞擊著地面。

「秦侯!吳王!」此時梁布只能衝來了兩家王侯的兵車前報告。

眾諸侯頓時也著急起來。

「靈渠就要斷了!」前方的士兵開始喊叫起來。

「去船上!」張遷連忙對著諸侯們說道。

嬴齊無奈地對著阮少弟點了點頭,於是所有的軍士或是棄了馬,或是棄了兵車開始往靈渠的東側撤離,紛紛向吳人排列成兩條長龍的船隊上跳去。

「楚地的兵勇們!沖!」那個領著死士的黑翎將官見對方撤離連忙追上去。

「轟」的一聲巨響整座懸空的靈渠突然開始向著西側傾倒過去。

「後面的人趕緊!」黑翎將官大喝一聲箭步上去,舉著劍並步跳了下去,無數楚地死士也跟隨著沖著跳了下去,然而更多的卻沒有把握好實際,隨著傾倒的靈渠倒向了寬廣而不見底的無恆江中,隨著江流做了水族。

戰船之上,那批死士已經沒有放棄,可是顯然在善船戰的白虎重甲軍的包圍之下,所有死士的英勇之勁都難以展現了。

「逐之!」阮少弟平靜而冷酷地對著白虎將士們說道。於是楚人則呼喊著被盾牌整列推進了水中。白虎軍順著船的邊緣狠狠地砍過去,頓時鮮血飛濺,然而呼喊聲卻不知怎麼是被江水吞沒了還是如何。只見黑翎將官朝著西南望去,將劍抹了自己的脖頸,屍體也最終被白虎軍推到了江水之中。此時的船沿鮮血浸透了甲板,透過江水還能看見一個個交疊著被斬斷的手指。

夕陽如血,然而終究是無法照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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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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