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諸戎

「大膽何孟丹！竟敢擅闖我大宛宮殿，取吾王妃子，欺我大宛無人嗎？！」對面的狼騎兵怒吼著，半身披著銀白色的狼裘，頭頂上並沒有一絲頭髮的痕迹，頭上臉上全是藍色的紋飾，左耳上還戴著一個巨大的骨狀的耳環。

「抓住他！大王已經被他殺了！」何孟丹的身後回過神的侍從們此刻此刻趕了上來，卻又不敢靠近他。

「必定要倒戈相向嗎？如今大王已死。」何孟丹此時緩緩地放下手中的驪人，臉上儼然是一副肅殺的表情，將右手搭在了劍柄上，另一隻手握了握兵符。天頓時陰鬱起來，驪人緊張地看著兩人。

「何孟丹，你背信棄義，當年擅自離開，如今又謀吾大王，我們白狼軍豈能容你！？」

「虎符在我，你可奈何！？」

「堂堂白狼之軍又豈聽命於你小小虎符的號令！」西北的風一直是來去無蹤，吹散了何孟丹的髮絲，驪人用手輕輕捂著自己胸口的裘皮，充滿活力的皮膚在吹拂下顯得嬌弱，失去了之前的那般神色，不再多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白狼騎士。

「那我們必定要兵戈相見嗎？！」

「你說呢？！」

何孟丹不再多說，一舉走到白狼騎士的面前，伸出手臂，與此同時對方也頓時伸出手臂，兩人互相緊握小臂。

「風！」

「風！」

兩人一下子拉過了對方，十分親近地撞擊了一下肩頭。

「藍風。」何孟丹微笑著摸了摸此時已經十分溫順且有著依然閃耀著藍色光芒的瞳仁的白狼，笑著說，「那麼多年不見了。」

「白狼，那麼多年不見你依舊不忘這件東西。」說著藍風扯了扯何孟丹略顯整齊的白裘，「還有小驪。」說著他看向站在何孟丹身邊的驪人。

驪人臉上不覺動容，她咧了嘴說道：「你如此放肆！」

「末將該死，驪姬娘娘。」藍風說著下了身，領著白狼連忙裝著給驪人賠禮道歉，這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又故作禮數讓驪人忍俊不禁。

「好了，藍風，這裡是兵符，我的部下想必已經開始退卻了，城中是怎樣了？」說著何孟丹定了定神，將虎符交給了藍風，十分嚴肅地說道。

「幾個公子都是些庸俗的小人，其實死了的那個也是，估計是你前幾日的挑唆，有兩個公子要謀反，剛剛已經派部下去絞殺了。」

「動了白狼騎了？」

「其實大王也算窩囊，大概沒有我們的隊伍，他也就無可奈何了。」說著藍風頓了頓，冷靜地問，「如今你打算怎麼辦？」

「大宛此番一服那麼諸戎族也就不在話下了。是時候出兵了。」何孟丹說著，將目光投向了東南，風呼嘯著吹向那裡。

「白狼，你真的要為了周人去拚命？」藍風望著白狼望去的方向。

「白狼，值得嗎？」驪人此時用手抓住何孟丹的一隻胳膊說道。

「我當年就做出決定了。」何孟丹此時反過來僅僅地抱住驪人，將她那臉輕輕地貼在自己的胸口，「你明白我的。」

嘶吼著的是風，溫暖著的是胸膛，然而似乎有東西相隔而冰冷著。

有人因為不理解而悲傷，而有人因為理解而更為悲傷，有些事有些人就應當像風一樣，不要在意，吹過就好，他們是風之子民，因而彼此都明白這一點。

大宛國的公子們死去的便死去了，活著的也被遣散到了更為邊緣的地方。四個小邦在嬴家的賄賂之下感恩戴德紛紛自願出兵，大宛國原先的士兵也在虎符的調集和白狼騎的威嚇之下歸附了嬴家。何孟丹則再次歸來，又一次成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白狼王，不過這一次他仍舊以何孟丹的名字，效力於嬴家。

數日之後，何孟丹憑藉了嬴洛的手令兵符和鎬京來的勤王令召集嬴家文武之臣商議出兵大事。

「各位大人、同僚，今日本將受主公所託召集諸位商議出兵鎬京事宜。想必大家也都得知了國都淪陷，主公落難之事。大家看法如何？」何孟丹依舊披著白狼裘衣，雙手按著桌案，案上左側擺放的是嬴洛所賜的寶劍，右側放著的則是白熊旗的兵符。

「何大人既然得知主公落難，為何不早早發兵。何故拖延至此？」一個文官錚錚地上前說道。

「這位大人未免太過苛刻了，何大人是擔心犬戎、大宛未平，如若此番不平，那麼一旦西北再有戎族入侵，我軍便兩面受敵，那豈不是自尋死路！」木曦從武將列的前方猛地站了出來，對著那個文官怒道，文官訕訕而退。

何孟丹看了他們兩個都退到了隊列之中也不再多說。

「將軍對大宛的兵甲做何安排？」一個武將站了出來，向何孟丹問道。

「大宛兵馬除了己方暫留些許作為維護當地之用，其餘連同白狼騎一併歸入我嬴家軍列。」何孟丹沉穩而又不失威嚴地看了那個武將一眼，對著眾人說道。

「勤王令中，我家主公已被封為秦王，那將軍此番打什麼旗號？」

「主公受封秦王，但我軍中依舊是白熊旗。」

「將軍兵馬輜重如何調集？」

「我已然調集大宛及西北四邦的兵馬糧草，加上近日調集的。不算白狼騎，足以應付十萬鐵騎！」

許久的沉默之後，一種莫名的緊張氣氛在營帳之中瀰漫。

「何大人，且問主公落難，而你又帶兵出征，若有不測何人可替你之位。」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文官的最前列響起。

何孟丹一聽此話不祥，不由地皺了皺濃眉，連忙循聲看去，竟然是嬴家有名的文臣無墨。此時他的雙鬢早已斑白，臉上也滿是歲月留下的褶皺，但老臣的目光卻十分冷靜，彷彿所有的滄桑都成了他驕傲的資本，此時他穩重地抬著頭對著何孟丹問道。

「無大人，我若不測，自有木曦木大人掌管軍列。」何孟丹語氣明顯帶了十足的尊敬，並且指示木曦出列。

木曦一聽，出了列向何孟丹和無墨一拜，說道：「將軍，我願與你一同出征。」

然而無墨沒有理會他，繼續向何孟丹謙卑地一拜，道：「那敢問將軍，木大人之後呢？」

「木曦之後，主公的世侄便可擔當此人。」何孟丹立馬回答道，心中不禁一顫。

嬴洛頓時從一側出列，拜向兩人，卻也執意要隨從何孟丹出征。

「那麼殿下之後呢？」無墨神色十分冷靜，目光更是冷酷。

「恩。」何孟丹瞳仁中晃過了一絲罕見的驚惶，他竟然猶豫了。可是無墨就似乎是木訥地看著何孟丹，彷彿永恆一樣令人難耐。

「如何？」無墨不緊不慢的語調卻如同一柄利劍逼向何孟丹。

「恐怕。」何孟丹向後退了幾步，頓時抬起頭說道，「無大人多慮了。」

無墨也似乎有了自己的答案，便自覺地退到了文官的前列。

「諸將聽令！」何孟丹此時看了看沉默的眾人，無視了木曦和嬴齊的請求，一時間安排下諸兵種的配置以及所需的將官，頓時白熊旗紛紛掛起，諸戎臣服，大軍不日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