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胡風帶雨,斷我一臂(1)

第十七章 胡風帶雨,斷我一臂(1)

第十七章胡風帶雨,斷我一臂

第一節

「咔、咔」聲中木屑橫飛,長刀連續的砍在面前的大樹上。乞活校尉魏遼雙眼通紅,他的身後,曾經生於斯長於斯的村莊如今籠罩在一片血火之中。這個身在河間的三千人的村寨之中,男人們緊緊握著手中破爛的兵器,甚至還有一些農具,沿著村寨的門口,一直倒在村寨的居住之地。房屋正在燃燒,乞活們試圖從裡邊搶救一些人出來,但是除了焦黑的母親懷抱著孩子的屍體之外,他們什麼都沒有找到。

大樹在魏遼的刀下不斷的顫慄,「叭」的一聲,長刀斷成兩段。魏遼大吼一聲,沖了上去,對著搖搖欲墜大樹一陣腳踢拳打。大樹終於不堪忍受,呻吟著向著魏遼壓了過來。魏遼如同未聞一般,痴獃的站在哪裡。程望一腳將他踢開。緊接著大樹便壓了下來,幾個紙條抽打在程望的臉上。程望也不在意,從樹的一側跳了過來,對著魏遼就是一個耳光,大聲罵道:「你這個懦夫,大樹與你又有何仇恨。此刻便回渤海,將羯胡大部前來前來的消息告訴將軍之後,再來殲滅這一股羯胡。」

「統領,我們為魏遼報仇之後再回渤海也不遲。」旁邊的幾個人勸說道。

程望看了一眼眼睛通紅的魏遼,心中盤算了一下,便應允了。帶來的兩團騎兵一陣歡呼,魏遼赤紅著眼睛,從土中將長刀撿起,無聲的跟在隊列之中。程望心中嘆了一下,他們已經在此地連續騷擾了幾次羯胡,從渤海境內,更是擴大到河間境內。他們攻擊一次羯胡,羯胡便更加嚴厲的對河間的村寨進行報復,這一次,終於輪到了魏遼,這個乞活軍的騎兵校尉的家人。

黃昏后他們就發現了羯胡的蹤跡,羯胡在兩個幾乎緊緊挨著的小山丘的中間紮營,從山丘上蔓延下來的小樹林幾乎在羯胡營地的前方連接起來。千餘羯胡帶著擄掠來的婦女牛羊,正在他們前方的不遠處紮營。在乞活騎兵的注視下,這些人面狼開始了他們的業餘生活,驚恐的女子被他們肆意淫樂。而那些壯丁們卻在營地上忙碌。乞活眾人眼睛赤紅的看著下面的羯胡,等待著程望的命令。程望卻看著羯胡的營地,心中隱隱有一絲不安,焦急的等待著偵騎的消息。

魏遼早已按耐不住,不等程望的命令,嘶啞著沖了過去。程望心中大急,卻被紅著眼睛的乞活,夾雜在人群之中向前衝去。馬匹逐漸加速,避過已經反應過來的羯胡的亂箭,越過羯胡臨時設置的障礙。程望已經能夠看見羯胡們正在翻身上馬,羯胡訓練有素行為讓他的心再一次強烈的不安。他想要阻止這些瘋狂的騎兵,但是夾雜在人群之中無法開口。不等他有所行動,馬匹已經一頭撞入了羯胡的大營。他手中的長刀高高揚起,向著那些還沒有及時上馬的羯胡砍了過去。五百羯胡吶喊一聲,向著乞活死命的攻擊而來,其餘的羯胡一聲呼喝,向著兩側的小樹林跑了過去。程望渾身帶血,從羯胡從中穿出。微微喘息一番。立刻被眼前的事情所震懾。

這是一個誘餌。

他的前方,那小樹林僅僅留下的通道之處,如今正陳列著三千人的步兵,高高的刺槍以及嘴角的神情,說明他們已經早早的等待在哪裡。只是由於小樹林的遮擋,導致衝擊的時候,並不能看到。他轉頭向著後面看去,他們攻擊之前的位置,此刻正有數千羯胡騎兵整頓著隊形,準備衝擊。

這個混蛋。

「整隊!」程望高聲厲喝。乞活們迅速的掠過戰場,捨棄那些正在奔逃的羯胡,向著程望跑了過來。在一片血泊當中,數百這個女子從亂成一團的羯胡大營中終於發現了能夠帶他們逃離羯胡的工具。一個女子沖入正在整隊的乞活騎兵中間,牢牢的拉住馬韁,哀求著士兵能夠帶著他走。緊接著,那些猶豫的女子立刻跟了上來,沖入了乞活隊列當中。他們牢牢的拉住馬韁,乞活戰士進退兩難。

程望向背後看去,背後的羯胡在暮色之下,宛如一團黑色正在向他們直撲而來。他咬著牙齒,長刀掠下,口中長聲厲喝:「神擋殺神,人攔殺人,莫要顧慮,給我砍!」其餘乞活等稍一猶豫,長刀一揮立刻跟上。留下一地的女子在羯胡營地之中哀嚎。

「生死在此一舉,衝出之後,不得停留,立刻前往喬家堡。」長刀掠下,女子的胳膊應刀而斷,鮮血覆蓋再羯胡的鮮血之上,程望心中宛如刀割。他策馬衝出,向著刺槍後面的羯胡步兵沖了過去。劈開散亂的剪枝,手中短矛直接扎入羯胡人群之中。魏遼策馬越過他的身邊。一聲吶喊,長矛伸出,將一個拒馬挑飛而起。程望與其他眾人高高的躍起,沖入了羯胡的刺槍陣。

一隻刺槍,穿過程望身下的馬匹,帶走了程望大腿上的血肉。馬匹哀鳴一聲,將那個羯胡撞飛,才慘然倒地。親兵們跳下馬來,割斷了幫在腿上的繩子,將程望從馬匹下拉了起來,扶他上了戰馬。魏遼從羯胡群中殺出,直向程望奔跑了過來。

「這便是我殺了姐妹的報應嗎?」程望低頭看著全身力氣都在流失的傷口,低頭喃喃說道。他臉色一痛,忽然振聲喊道:「莫要管我,向前直衝。魏遼立刻衝出包圍,報告大軍前來之事。」

「今日之事情,全因我起。我留下殿後,你們護衛統領先走。」

程望看到魏遼執意前來,便苦著臉笑道:「也好,你與我並馬作戰吧。」。他用剛才捂著傷口的手輕輕的摸在臉上,仿如鬼魅,待魏遼馬匹掉頭之後,手中短矛便狠狠的向著馬後扎了過去。魏遼馬匹吃驚,長聲嘶鳴,向著前方的羯胡直衝了過去。程望忽然笑道:「我家中尚有兄弟,你卻大仇未報。今日若是戰死,來日為我復仇!」

一陣金鐵交鳴之聲緊隨著程望的笑聲傳入魏遼的耳朵,魏遼慘聲哭叫,他鬆開試圖控制的馬匹,端起了騎槍,向著密集的羯胡步兵中央,不躲不閃的撞擊了過去。渾身刀痕箭創,宛如不聞,哭聲喊叫:「跟我向前攻擊,莫要回頭。」乞活沿著他撞開的缺口,瞬間從羯胡步兵包圍之中沖了出去。羯胡步兵們一聲嘶喊,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隨即轟隆的馬蹄聲音從失去戰馬以及受傷的乞活後方響了起來。羯胡騎兵呼喝著越過拒馬撞向了程望們脆弱的防線,圍攏,散去,復又圍攏,再次散去。只有戰場上那漩渦一般的存在,說明了他們的生存。

漩渦終被胡風吹破,呼喝酣戰的聲音次第平息。魏遼長長的嚎叫了一聲,沿著荒野遠遠的傳了開去。所有的人,此刻都淚流滿面。

黎明時分張定被惡夢驚醒,隨即便接到了程望的噩耗。拿到魏遼派人送來血書,身體一陣搖晃,強自嘶聲說道:「快請」忽然間,程望的身影,從他的腦海之中跑了出來,一陣暈闕,他倒了下去。渤海郡守府邸,隨即如同著火了一般。

趙封只穿著內衣沖入渤海郡守府,當他看到張定安然無恙的坐在哪裡的時候,腦子竟然也是一陣暈闕,身子直向後倒去。後面趕到的張慶一把將他扶住。他平息了好一會,這才看到張定臉色慘白的看著他。不一時間,程方便被人請了過來。

「程君,我對你不起,我軍被羯胡伏擊,兩團騎兵,只剩下了八百多。程望留下阻敵,便」張定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悲傷。自從打獵救了程望之後,這個沉穩的年輕人跟在他的身後,護衛著他的側翼。此刻,就這麼突然去了。忽然想起程望臨行前在張定談倒聯姻的時候,笑嘻嘻的要求一個漂亮賢惠的女子的事情來,一陣悲傷湧上心頭,眼淚便要衝出眼眶。他強忍著抬頭向天,不讓眼淚流出來。

程方的心中一痛,淚水瞬間流過了他有些年老的面孔。卻強自安慰張定說道:「望兒大好兒郎,戰死疆場也是心中所願。他正直堅強,身體力行道尊之約,此刻必然必然」他哽咽接著說道,「必然陪伴在道尊身邊,只是他平靜安祥的樣子,我等卻無緣再見了。」

趙封原本不通道尊之說,更將新道想為張定愚民的工具。但此刻心中,恨不得張定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讓勇敢無畏的人英靈,莫要在荒野之中孤單流浪。看著眾人強自忍著悲傷,這樣在大戰來臨之前恐怕有損士氣,只好說道:「我等信奉道尊,與程統領在道尊身邊相會,也是遲早之事。但若到時程統領問起我等,羯胡是否驅逐,中原是否平靜。我們又該如何說起。還請諸位暫且節哀,商討如何平定羯胡,為程統領了了心愿才是。」

張定將頭埋在手中,半天抬起頭,眼圈通紅,向著眾人說到:「魏遼攜不足九百騎兵,現在退往喬家塢。張定你帶我親衛三百人以及你所帶的七百騎兵,即刻前往喬家塢。重任騎兵統領一職。魏遼未得命令,擅自出擊,導致被伏擊。本應該嚴懲。**在全家被殺情有可原,降為士卒,將功贖罪。」

「騎兵營傳來消息,羯胡大股出現在渤海以北。仲廉,你派快馬立刻前往望平堡,讓伯盛回來。主持渤海大小後勤事物,以及渤海防守。我領兵出」

「將軍不可輕出!」

「不可輕出,誰人能代我前往?仲廉可否?」張定面色蒼白,搖頭苦笑。看著趙封搖頭,才接著說道:「我將設法讓五斗米祭酒於我同往,而仲廉遇到援軍之後迅速趕來。此次羯胡向我渤海大舉而來,想來是聽到三家會盟的消息,想要將渤海擊破,讓眾人各自為戰。」看了看一旁的程方的,面帶愧色說到:「大戰未起,先損大將。程望犧牲之事,還需先行隱瞞,莫要露出風聲。等到石生一退,我張定,自當為所有戰死的兄弟姐們披麻帶孝,跪坐守靈。」

「將軍切莫太過自責。」程方老淚縱橫。

「程望犧牲之前,連呼復仇,我等大好男兒,自當為之復仇。我要石生此獠,定如此幾」張定勉力一笑,站起身來。長劍一揮,小几應聲而斷——

大家新年快樂。

先向大家道歉。初一回了一趟家,所以到今天才更新。這一章年前丟了,再寫只能把故事講出來算了,感動我自己的感覺卻無論如何找不到了。

大過年的,除了朋友的祝福之外,還在書評區看到一些不舒服的言論。書寫的不管如何,都會有人罵的。我不敢奢求書評區一片好話。但是請評論的時候,只管論書,不要對我個人評頭論足。

再次恭祝大家新年快樂。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中流擊楫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中流擊楫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七章 胡風帶雨,斷我一臂(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