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鳳鳴啾啾,其聲悲戕(1)

第四章 鳳鳴啾啾,其聲悲戕(1)

第四章鳳鳴啾啾,其聲悲戕

第一節

那位同樣姓張的道師,在第二天還是帶著歉疚而來。渤海的諸位士紳豪強,對於無論是他,還是五斗米道同樣並沒有太多的信心。看在五斗米道的面子上,他們承諾在他期間將提供一些糧秣,甚至有一些豪強送來庶出的子弟以及一些外附的流民。他們的條件只有一個,當石勒的大軍到來的時候,他及早的退出渤海,並且承認是被諸位豪強所打敗的。

張定笑著看著這個條件,知道等道師臉上布滿了怒氣。發言表示接受這個條件,然後交代齊單領著這些人自稱一軍。

看著有些失望的道師的臉,他靜靜的說道:「諸位豪強雖不見張定,但供給糧秣,張定已經感激不盡了。道師不必如此失望,若道師能繼續助我,我當未道師謀。」

「如何相助?」

「聽聞五斗米教有弟子遍及翼,青,袞,三州,是否為實?」

「將軍意圖我等起兵相助?」

「非起兵相助,乃你我合一。我當奉五斗米教為尊,道師當呼教眾入我軍。如此,你我二者合一,當縱橫於中原之地。」

「將軍說笑,將軍今至有渤海之地,有朝夕覆滅之危,教眾參與貴軍,無疑于飛蛾撲火。」

「道師如不願,張定也不勉強道師。張定另起爐灶也可,只是大費功夫罷了」當他進一步了解五斗米教地

情況之後,發現在這個亂世之中,宗教確實具有無上地威力。教眾們為了心中地一點點希望,飛蛾撲火般地暴發動亂,前有黃巾軍,後面地氐漢,無不說明了這個問題。

「你如另起爐灶?」

「道師莫要忘了,我也姓張。」他微微一笑,心想這個當時臨時想起來地姓竟然有次等好處。不過即使他不姓張,他同樣可以找出一個願意合作地姓張地人士。

「將軍欲冒張天師後人?」

「何謂假冒?我何曾言我乃天師後人。五斗米道曾有兩張,太平道教首亦姓張,我姓張又有何妨?張公創聖道,這個話傳出去如何?」

同樣姓張的道師汗不自主地流了下來,這個人,根本不是信奉五斗米道的,他是在利用五斗米道。他斟酌半天,才啞著嗓子道:「請將軍容我再細思。將軍能否粗略地說說如何讓我五斗米教長盛不衰,也讓本道參量參量。」

「賞善惡,以聚信眾,明教義,以順其理,靈魂不死,以勵其志。還有重要地幾條,等道師想清楚了我們再說吧。」古來地宗教,都是在這三條做文章。最後還需要兩條,惑眾人,將有聖人,法先賢,以明其理。張定卻沒有加上去。其實所起來容易,製造一大套地自圓其說地理論,說來容易,如何去做,確實難題。張定雖然不曾信奉過任何宗教,但是整天接觸那些各種自圓其說地理論,對於這種東西,倒是輕而易舉。只是對於初創宗教地五斗米教來說,這些東西,恐怕不是他們裡邊那些信眾所能夠達到地。五斗米教雖然在上面三條之中,有粗糙地教義以及大致地善惡分別,卻不能有效地團結信眾,更多是追求虛無飄渺地「道」,尋道地結果卻不是完善地,不能夠完全自圓其說。敗於後世地佛教也是必然地事情。即便後世從五斗米教眾衍生出來地正一道等,同樣如此。

道師聽到張定口中地幾條,點頭稱是,對於張定隱沒重要地幾條地話,彷彿未覺,兩人又談論了一些士紳豪強地事情,道師便告別而去。臨行前若有深意地看了張定一眼。

又過了兩天,張定終於迎來了第一批成集團的流民,這一支流民隊伍遠遠看去彷彿有千五百餘人。只是等他迎接過去的時候,才明白為什麼這支流民沒有被崔甸接受,到他這裡來的原因。這是一支婦孺組成的流民。一個衣著破爛的年輕少女,約莫十七八歲,領著他們。少女面色困頓,身上卻系著一柄長劍。

「男人們呢?」他看著這個滿面塵土的少女問道。從隊伍中零零羅羅的走出來五百多男性,有半大的孩子,有壯年,有老年,他們都同樣的特點,滿身是傷。

「我們在冀州附近,被羯胡襲擊,其他人都失散了。」少女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極力的裝出平靜,彷彿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

「好像不是這麼簡單吧。」張定本來想揭穿謊言,但是卻忍住了。「你是他們的首領?叫什麼名字?」

「公孫蘭」

「公孫?遼東公孫的遺族?」同樣出於遼東平州的崔甸將他們讓了過來,那麼就意味著,這麼一群人的男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算是吧。」

「進城吧,孩子們恐怕累壞了。」這樣的流民隊伍,恐怕除了自己,沒有誰會收納。他搖了搖頭,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多少這樣的流民隊伍,最終被湮滅在血泊之中。他們中,除了少數的女性屈辱的活下來之外,其他的恐怕不堪想象。

馮良卻與張定吵了起來。這個因為曾經未崔甸出謀劃策而說服張定地人,在往日裡邊兢兢業業地管理著張定讓他管理地錢糧地分配。也盡心儘力地為張定謀划。張定雖然對他揣摩不透,但卻依然尊敬。今日卻為了這一群婦孺,兩個人吵了起來。

馮良有些氣急敗壞,口不擇言。「將軍,那個女子明顯撒謊,你卻為何接納他們?如今亂世,只有將軍才行次等腐儒千金買馬骨之事。」

張定吃驚地看著他,好像自己當日再臨打渤海之前,將在武邑的虛晃一槍,變成強烈攻擊千餘羯胡,他鄴沒有這麼憤怒。「並非千金買骨,而是惻隱之心。」

「惻隱之心,如今是婦人之仁。」

「難道看著他們餓死,或者被擄掠做兩腳羊?」

「我們現在身在危地。豪強們傳來地消息,樂陵地羯胡軍隊不日就要北上,攻擊我們。」

「這個我知道,恐怕還需要一些時間,他們才能夠來。」

「將軍,羯胡來攻,這些女子拖累,我等轉移不便。」

「我知道,我會告訴他們,不會等任何一個人。」

「哪有何必接納?」

「也許有能跟上地,也許我們可以將這些孩子,放置在其他地方。」

「放置在何處?」

「士紳豪強!」

馮良心中哀嘆,為什麼當初被他一言震懾,以為他是是英雄之人,卻不想如今這等婦人之仁,如何能夠成事,還不如當初向北逃入鮮卑罷了。

迎接這些婦孺地宴會在晚上進行,說是宴會,不過還是平日地那些食物,只不過多增加了一些肉食吧了。由張定用了擄掠來地地錢,從渤海地士紳家中買來。這次接納這一群婦孺,並不是單單馮良氣憤,連一向習慣聽從張定胡言亂語地趙封與齊單兩人也有非議。即使一向被認為沒有什麼智慧地各個將領,也好象不怎麼歡迎。只有那些沒有什麼頭腦地士兵們,看到這麼一大群女子進入營地,高興起來。

看著一幫垂頭喪氣地手下,張定有些吃驚?這些婦孺如此地被人輕視?不管怎麼說,自己已經接受了這些婦孺,不能再有什麼不合地意見。將這些婦孺安排下去,才是當務之急。

「公孫姑娘,我等本軍民一體,無人不勞而食。如今姑娘等相投,多為婦孺。我等家眷皆再輜重營,為我等運輸糧秣,製做衣甲。姑娘等人,一體歸入輜重營,如何?」原本他想將其中不多地男子抽出,充入拋矛營,只是這些人初來乍到,如此彷彿不妥。這個事情,以後再說吧。

「來了一群只會吃飯地拖累!」張慶在旁邊哼哼道。

「張慶!」張定低喝到,張慶立刻沉默不語。看著公孫蘭臉上的怒氣「公孫姑娘莫要生氣,我軍轉戰甚多,因而張慶才有此說。不過應該告知姑娘,我軍轉戰之時,不管何人不能跟上,我等都會棄之不理。姑娘所領人眾,多有孩子,恐怕避走不及。」

公孫蘭怒氣已到了極點,滿是灰塵的臉上也顯現出憤怒的紅色。他在崔甸處被人拒絕,不得已才投考到張定這裡。父兄戰死,公孫先祖的威名,還有那些人如同看拖累一樣輕蔑的眼神,都讓她不能冷靜下來。她的牙關咬了又咬,終於站起身來,「嗆啷」一聲將懸在腰中的長劍拔了出來,用劍指著張慶,眼睛卻惡狠狠的看著張定。「雖我等多婦孺,但絕非拖累,還請這位將軍賜教。」

張慶扭頭來看張定,看到張定臉上有些笑容,且微微的點了一下頭,這才起身。眾人立刻圍成了一個大圈,裡邊有不少張慶的手下大聲的喧嘩,而那些公孫蘭領著的人,卻好像十分鎮定。張定讓兩人少等,吩咐身邊的親兵拿來木盾與木刀,這才讓令人開始。

使用木刀木盾,這其實對於張慶並不公平,兩人的力氣不同,但如果使用木刀木盾,那麼只能以招式取勝。兩人刀飛盾擋,公孫蘭好像有些不太適應手中的刀,所使用的招式彷彿以劍的刺的招式為主。但是張定同樣攻擊乏力,公孫蘭對於躲避可能有更深的了解。旁觀的人群更是大聲的喧嘩,兩人打了一陣,看到公孫蘭逐漸適應了兵器,張定就讓兩人停手。

「姑娘好武藝,公孫家果然家傳淵源。只是依靠姑娘的身手,帶著一群婦孺,恐怕不容易越過幽州而到渤海吧。」

「你說什麼?我帶著一群婦孺,越過幽州而到渤海?」

「難道姑娘以為姑娘的話能夠騙過我等?公孫家族多次被人摧殘,想來如有男子,恐怕也只是旁樹別支。姑娘一身好武藝,身份隱隱高於身邊諸人,恐怕並非旁樹別支。崔甸,崔平州之從子,今棄姑娘,當是知姑娘所謂父兄並非如姑娘所言僅僅失散而已。」

「你!」公孫蘭一陣驚恐。「請將軍收納我等!」不管是謊言還是挑戰,她一直想努力的證明自己這些人的可利用價值。如今卻被人無情的揭穿。無奈之下,兩眼之中一股絕望的神色,長長的拜服於地。

「不必如此,你來講講,你帶著這些婦孺,如何從滅族中逃出來,又如何穿過幽州,而到的河間。」說完這話,又小聲的對她說道。「這對於你們的出境,或許有很大的幫助。還請姑娘速速道來。」

「我們不是從幽州來的,而是從并州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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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擊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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