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88_88027雖然舜華仙君的語氣十分的平淡，但是莫沉還是感覺到一種被鄙視的意味。

莫沉無語了半響，然後才說道：「我才十五歲。」對修真界來說，十五歲的築基後期已經很了不起了。他雖然現在實力弱小，但不代表他一直都這麼弱。

舜華仙君的目光在莫沉身上停留了一會兒，莫沉被他那種淡漠非常的目光看的頭皮發麻，莫名的覺得自己好像被從裡到外給扒開了一樣。舜華仙君收回目光道：「是嗎？」短短的兩個字讓莫沉覺得壓力倍增。

莫沉無奈的轉換話題，他覺得這位仙君雖然看起來凜然不可冒犯，但是還不至於濫殺無辜，或者換句話說，他應該還不屑和自己計較。「恕晚輩直言，以仙君提供的這些信息，晚輩根本不可能找到那人。」

舜華仙君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又說道：「你知道吾在此處有多久了嗎？」還不等莫沉回答，他又說道：「吾初至此處，尚能四處行動，只是時間無情，千年光陰，吾早已不復從前。」

「吾之摯友在其飛升之後，就和吾分道揚鑣了。」舜華仙君繼續說道。他的目光仍舊如同茫茫荒原一般，但是莫沉卻聽到了一點十分微妙的情緒。「實際上，吾已經有數千年沒有見過他了。」

舜華仙君說道，「但是吾卻知道，他早不是吾記憶中的模樣了。所以，就算吾告之於你，於你也無用。」頓了頓，看著莫沉臉上露出的堅持的表情，他又說道：「他是一位丹修，以煉丹之術聞名，飛升之後，曾經號稱清越仙君，只是，那時吾已經找不到他了。」

「在您隕落之前，他就已經失蹤了？」莫沉驚訝萬分，如果說是在舜華仙君隕落之前就已經失蹤了，那麼這個人的確是很難找到了。

舜華仙君略略一點頭，卻不在說什麼了。那段掩藏在時光中的過去於他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他心中唯一的遺憾就是在這位摯友了。他的心中十分輕鬆，但是莫沉卻十分的為難，既然是在舜華仙君隕落之前就已經失蹤了，那麼舜華仙君之前也一定找過他，仙君都找不到的人，要他找到，這無疑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不過莫沉並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固然可以答應之後再反悔，反正舜華仙君已經隕落，只要出了這個地方就不會再找他麻煩，但是莫沉的良心卻過不去，他知道如果在這件事上出爾反爾，那麼以後他的修行之路就必然存在障礙了。反正又沒有規定時間，他大可以慢慢來。莫沉在心中安慰自己道。

在舜華仙君交代完自己的委託之後，石室中一時間靜謐起來，莫沉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想了想，還是準備離開此處，雖然這位仙君看起來不會對他不利，但是要他呆在這樣一位面前，壓力還是挺大的。

但是就在他準備離去之時，舜華仙君卻叫住了他：「吾觀你也是一位劍修，吾可指導你一二。」

莫沉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不知道是驚還是喜。雖然舜華仙君已經隕落了，但是他到底曾經是一位仙君，只看他懷中至死不離的劍就知道他是一位純正的劍修，而且實力驚人。所以莫沉很是欣喜的答應下來。

然後莫沉就開始了他的苦難生活。也許每一位劍修都是教導人的方式都很簡單粗暴吧，至少莫沉是這樣一位的。舜華仙君美每天給他的指導，就是釋放出強烈的劍意，然後讓莫沉在其中被折磨的死去活來。

莫沉第一次被劍意攻擊時，幾乎是體無完膚。他自己都替自己心疼，但是舜華仙君卻眉頭微皺，似乎很不滿意。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練之中，莫沉感覺到了自己的進步，但是舜華仙君卻始終不是很滿意。

「吾之劍道，百折不回、前有障礙卻絕不後退。你雖修習劍術，卻始終缺乏一種銳利進取之意。心中不堅定，不足以修劍。」舜華仙君看著莫沉道。

莫沉默然不語，他知道自己的性格，即使經歷了如此之多，他心中仍舊帶著一種優柔寡斷之氣，雖然決心追求大道，但是卻有容易被路旁的風景吸引。劍修如劍，鋒利，凌烈，不會後退，也不會猶豫。

「你需堅定內心，明己所求。否則，早晚會走上另外一條道路。」舜華仙君道。

莫沉久久的沉默了，他想舜華仙君深深的施了一禮，然後離開了石室。

舜華仙君所說的，一直都是他內心的憂慮所在，他雖然決心重新開始踏上天地大道之路，但是從他醒來到現在，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就像被人操縱在手中的木偶，隨波逐流。這固然是因為他實力弱小，無法反抗，但是從另一個方面說，也是他自己的性格原因。性格中的軟弱使他面對很多事情時，下意識的選擇了逃避，但是逃避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莫沉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走到石室之外，坐在一處石台之上，看著遠處的景色。谷底一片柔和的光芒，從此處只能看見一絲細線一般的天空和從其中露出的點點光芒。

他所求到底是什麼，他未來要走上什麼的樣的道路？他心中有模糊的想法，但是面對這條道路之上一定要經歷的寂寞和坎坷，他準備好了嗎強大如舜華仙君最終也會隕落，即使仙界之中也不會是一片坦途，那麼他所追求的到底值不值得呢？莫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但是這並不是他能夠一時間想明白的。舜華仙君也沒有時間給他想明白。他的悲慘之路仍舊在繼續。

每天受著舜華仙君的折磨，莫沉已經逐漸的習慣了。舜華仙君不僅讓他體悟磨練劍意，還指導了許多莫沉不曾懂得的東西，莫沉發現自己的領悟能力明顯提升了許多，即使面對一些深奧晦澀的東西，他也能明白其中的一二道理。

時間一日一日的過去，莫沉沉浸在這樣的修鍊之中，根本沒有察覺到時光的流逝，直到有一天舜華仙君告訴他時，他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

莫沉明顯的感覺到了舜華仙君的虛弱，他第一次見到他時，舜華仙君能夠保持凝實的身體，但是現在他的身體就好像一層薄紗一般，能過消散在風中。

「吾時日不多。先將你之報酬支付與你。」舜華仙君看著莫沉，然後將深深的看了自己手中的劍一眼，對於一個劍修來說，他手中之劍是他最親密的戰友，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如今他將魂歸天地，只將手中之劍徒留人世。他懷中之劍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心情，輕輕的發出一聲悲鳴。

莫沉沉默的看著他，舜華仙君淡淡的道：「吾與你的戒指是一枚頂級的儲物法寶。其中有吾多年珍藏。當然，你根本無法動用。其中有一枚玉簡，記載著秘境的核心所在。你前往那處，祭煉之後秘境便是你之物。」

莫沉問道：「仙君，若晚輩祭煉之後，卻不履行諾言呢？」

「大道一途，修身修心，你若言而無信，吾自無他法。」舜華仙君冷淡的開口。

在這句話說完之後，舜華仙君就不再說話了，仍舊只是每天指導莫沉，更多的時候，卻是靜坐在一邊，似乎在回想往日的歲月。

舜華仙君是在數日後化作煙塵的。莫沉看著他的身體猶如漫天沙塵，消散在空氣中。在舜華仙君消失的那一刻，他一直抱在懷中的劍猛然發出刺耳的聲音，然後閃過一道光芒，從中間斷開。

從此天地之間再無此人，也再無此劍。莫沉將斷劍掩埋之後，在劍前磕了幾個頭，舜華仙君雖然於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義，當得他以師禮相待。

做完這一切之後，莫沉覺得有些茫然，前些日子困擾他的問題再次浮上了他的心頭，修真一途，修的是什麼，如果所修長生，那麼舜華仙君為什麼不能長生，若所修大道，那麼什麼是大道。

莫沉久久在思索這個問題，不知不覺中他完全沉浸在這個問題之中，然後他感覺到了一種極為玄妙的東西，他看到了石室中每一個石塊，感覺到了那把斷劍殘留的悲哀，他感覺到了石室外脈脈的流水，在水中流動的氣息……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東西，他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喜悅，這種喜悅衝散了舜華仙君消失帶來的悵然。在那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修真一途所修的是什麼，不是長生，也不是強大。他或許明白了什麼叫做朝聞道、夕可死。

他沉浸在這種感覺中許久許久，又好像只過了一瞬間。等他完全從其中脫離出來時，他壓制的修為輕輕的往上躍了一層，築基大圓滿。莫沉感覺到了只要法力積累足夠，他就能順利結丹了。

不過想起舜華仙君的委託，莫沉的心情意外的低落下來，雖然他的修為提升迅速，但很離飛升還差著十萬八千里。不過他相信，只要他努力，終有一天他會做到的。

心情平靜下來之後，莫沉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那就是：他不知道怎麼離開這裡啊。

看著兩邊筆直的看不見頂端的石壁，莫沉陷入了苦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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