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絕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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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晚上輪到了何遠嶠值班，他與一同值班的護士羅佳萌到病房查房。

何遠嶠工作起來一絲不苟，面上沉靜，一雙漆黑的眼睛毫無波瀾，他臂間夾著病曆本，大步從一個病房到另一個病房。

十點多的醫院裡靜悄悄的，空氣中飄散著消毒水的味道，間或有人往返於吸煙區，卻盡量不發出聲響，過道里只有女人的高跟鞋聲。

羅佳萌亦步亦趨地跟在何遠嶠身後，近乎痴迷地看著他高大沉穩的背影，心裡一陣甜蜜。

她是言情小說的忠實愛好者，自從今年二月初到了永安醫院工作開始，幾乎是第一眼，她就對何遠嶠這樣一個不苟言笑、看起來酷酷的醫生有了好感，這種好感強烈到讓她有了倒追的衝動。

但是她聽醫院裡其他的人說何醫生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的示好，平白讓許多年輕姑娘碰壁。

不過羅佳萌才不怕，就算他從來沒有接受自己又怎麼樣？只要他一天沒有女朋友，她都是有機會的，都是工作在一個科室的醫生和護士，有這麼頻繁的接觸，羅佳萌堅信，她這束小火苗遲早會融化這座大冰山的！

她正給自己灌輸正能量，沒注意前面的何遠嶠忽然停住腳步，她沒來得及駐足，一下子撞在他後背上。

羅佳萌揉了揉額角，心裡卻禁不住遐想起來。按照小說里的情節，這可是男女主角標配的動作，下一步應該是冰山男主故作傲嬌地說她笨，腳步卻慢下來了吧？

她還沉浸在自己的粉紅世界里，何遠嶠不帶溫度的聲音已經悠悠傳來，「我記得跟你說過，晚上查房的時候不要穿高跟鞋。」

一下子，粉紅的泡泡幻滅了，周圍就像放了三大桶冰塊一樣，溫度驟然下降。

羅佳萌委屈地努努嘴，果然何醫生連yy的機會都不給的。她只好道歉，「對不起，我給忘記了。」

其實她是故意的，因為她的個子不高，整個人和名字一樣——萌。之前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都沒有打動何遠嶠，她覺得一定是何醫生不喜歡萌妹子，便想換種風格。

於是她將頭髮燙成了大波浪，踩上了高跟鞋，連原來清新甜美的桃花妝都改成了微顯成熟的煙熏妝。

骨科的醫生有四位，而護士卻有六個，差不多等了一周，羅佳萌才等到了跟何醫生在一個晚班，她自然想要表現自己，還在身上噴了神秘誘惑的香水。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什麼作用，在何遠嶠看來，她和其他女人也沒有什麼不同。他反而皺了皺濃密的眉，聲音隱含不悅：「下次別再讓我聽見高跟鞋的聲音。」

羅佳萌像是犯了錯的學生被公開批評一樣，臉上漲紅，嘴裡囁嚅著：「我知道了……」

何遠嶠沒有做聲，甚至和沒有反應一般，徑自提步向前走了。

羅佳萌有些被打擊，遲疑了片刻才又跟上去，只是腳步盡量放的輕些，還是在寂靜的走廊里留下回蕩的聲響。

「你別跟著我了，回去換鞋去。」何遠嶠終於轉過身來，微微揚起下巴，目光落在她的腳上，「你走路那麼大的聲音會影響到病人的休息，而且某種程度上也會引起一些人的心理恐慌。」

他說這話的語氣絕對不是商量，羅佳萌只好悻悻地點頭，「那我、那我回去換鞋了……」

「嗯。」何遠嶠的目光沒有在她身上再多一點停留，轉身便往前走去，在下一個病房門口站著看了看，見病人家屬還醒著，便輕輕地扣了三下門。

眼看著他自己進了病房，羅佳萌沮喪地咬著下唇，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再惹他生氣，只好回休息室換上了平底小白鞋。

何遠嶠一個人查完了剩餘的病房，和病人家屬再次強調了一些注意事項，這才重新回到了值班室。

羅佳萌乖巧地坐在椅子上，見他進來了，局促地站起身，一副想要再次道歉卻不好意思開口的模樣，可愛的臉頰又爬上兩坨緋紅。

面對內心戲十足的羅佳萌，何遠嶠依舊不發一言，走到辦公桌旁邊坐下，將病曆本放在桌上，隨手翻開，便開始認真地看了起來。

若是換成科室里其他的男醫生，見到此情此景，許就原諒了小姑娘偶爾一兩次的冒失，也許非但原諒了，看著人家臉紅的樣子，還會生出其他的想法來。

而何遠嶠則不同，他對她一點想法也沒有，如果不是工作上必要的接觸，他根本不會同她講一句話，他不想一邊享受著女孩子的愛意，一邊又踐踏著她的自尊，他所想的，從一開始就是絕緣。

他覺得拒絕的行為已經做的很明顯了，他從不與她多說一句話，而且已經明確挑明了不喜歡她，可她還是依然故我。

羅佳萌來到這兒已經將近兩個月了，她對他有想法，不止骨科，也不止住院部，而是整個醫院的人都能看出來。

年輕漂亮、青春活力的女孩子放下身段追求自己，也許是有些男人夢寐以求的事，但是何遠嶠從來沒有把這當做一件幸事。

作為一個單身了二十多年的自律男人，他太清楚自己的標準了，因此從來不肯將就。

大概除了那個古典溫柔的姑娘，還沒有遇到另一個人能給他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哦，顏汐……

何遠嶠想起了她今日精心的打扮，心裡驀地發酸。她居然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裝點自己，看樣子他們相談甚歡，那她會不會和他進一步交往？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何遠嶠便覺得眼前的病歷上寫滿了「再見」。

他突然想起了她接完那人電話之後的笑容，心裡好像明白了什麼，拿出手機便給損友宋岩楓發了一條微信：

我聲音好聽么？

宋岩楓作為何遠嶠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之一，和他的性格簡直是南轅北轍，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宋氏集團的手裡掌握了南邊各省市的大部分財力，而他作為宋家的大少爺，卻不接手自家生意，偏偏跑到好友顧桓城的珠寶公司打工，在h&e擔任副總裁和設計總監。

宋岩楓今晚有個設計圖要做，所以沒有帶女伴回來過夜，而當他沖了澡出來的時候，順手拿了手機給新交的女朋友回復微信，看到何遠嶠發來的那句話時，表情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了。

編輯了幾句話，都被他一次一次全刪掉了，最後發了一句：

卧槽！你什麼意思？！我不搞基……

何遠嶠給他回了六個點，顯然不想再和他說話。

宋岩楓也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他知道何醫生這副自律的皮囊下一定住著一個悶騷的靈魂，所以他心裡在想什麼，一般人是猜不到的。

索性不要猜了，讓他自生自滅最好。

何遠嶠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裡癢的很，直到第二天晚上還是沒有舒解。

他靠坐在床頭，點開了手機上的瀏覽器圖標，在引擎欄上打了幾個字：

什麼樣的聲音會比較吸引人？

點下搜索，各式各樣的答案紛至沓來，無非都在說有磁性的男性聲音才是好的。

可何遠嶠不確定自己的聲音有沒有磁性，於是發了一句語音給自己的外甥女周妍：「你說實話，舅舅的聲音好不好聽？」

周妍迅速回了一個「好聽！」

他彎了彎唇，手指翻飛，迅速打下一句話：請用文學的語言描（kua）述（zan）一下。

這回換做周妍給他回復省略號了，半晌，才發了過來：

清冽似山泉，清涼而純凈。

看到這句話，何遠嶠的眸子彷彿被點亮了，心情極好的告訴周妍：「你男神的專輯被舅舅承包了。」

周妍喜出望外，連著發了五個又蹦又跳的表情過來。

何遠嶠笑著將手機放在床頭柜上，心裡想著顏汐如果是個聲控，應該會喜歡上他的聲音吧？看她對他的打趣，可見便不是將他拒之千里的。

不管怎麼說，他認為這是一個極好的發現，他應該創造機會和顏汐再次見面。

當他第二天上午在醫院看見顏汐的時候，無神論的他也禁不住在想，是不是連老天都在助他一臂之力？

*****

周一，學校里又充滿歡聲笑語。

蘇茉上完高一二班的語文課回到辦公室，聽一群老師在那兒討論昨天的晚餐。

教顏汐班地理的唐老師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自家女兒和蘇茉差不多大，在國外留學，家裡就剩她和她老公，晚餐卻從不馬虎。

她正說著昨天她做的那個紅燒肘子，就見蘇茉一手撐著桌子在那兒乾嘔。

「哎呦這是怎麼了？」唐老師拍了拍她的後背，給她倒了杯水。

顏汐也一臉關切地走過來給她順順氣。

蘇茉喝水壓了壓噁心的感覺，對唐老師說：「您別說那肘子了，肥膩膩的，我聽了就有點想吐了。」

「媽呀，蘇茉你這是懷了吧？」唐老師一臉驚喜。

蘇茉卻一臉震驚：「不會吧！」

「你還是先去醫院看看吧！說不定還真是，這下你婆婆可要樂壞了！」說著，唐老師自己倒笑得跟蘇茉的婆婆似的。

蘇茉不確定，就沒有通知顧桓城。顏汐正好沒有課，便說要陪她去醫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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