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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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妍下課的時候偷偷給舅舅發了一條微信：給我一個紅包，送你一個八卦。

何遠嶠正在醫院裡，這時候沒什麼事，便拿出手機擺弄，看到這條消息，還以為這個外甥女又在搗鬼，就淡定地發了一個兩塊五的紅包，還附上一句話：給你的智商充值費，不用謝。

周妍「切」了一聲，嘟噥了句「小氣鬼」，就發了一個跺腳的表情。

何遠嶠握著手機牽了牽嘴角，打上幾個字：說好的一手交錢一手交八卦，八卦呢？

周妍覺得小舅太摳門兒了，隨手在網上下載了一個太極八卦的圖片發給了他：

不同價位得到的八卦不同，你付出的金錢只能換來形式，換不到核心內容。

何遠嶠也懶得和她扯，發了一句語音：「上課玩手機，也不怕被沒收了。」

「這是下課時間。」周妍發了一條，想一想又加了一條，「我本來還想幫你的，你這個態度實在讓我寒心，哼！」

何遠嶠聽完，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他猜測周妍所說的八卦可能和顏汐有關，但是又不確定，畢竟他現在還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對顏汐有想法。

倒也有可能是小丫頭片子惡作劇，所以他才不會陪她鬧呢！

然而他還沒有下班的時候便接到了姐姐的電話，讓他今晚回爸媽那兒吃飯。

何遠嶠一向不太喜歡回去，每次一家人吃飯的時候，他媽媽都會把結婚掛在嘴上，讓他聽了很是無奈，上次和那個吳小姐相親就是在飯桌上被拍板的。

每次母親絮絮叨叨地勸他相親時，一向嚴厲的父親都縱容地聽著，在他「反抗」的時候下達一個死命令：

去！必須去！不準惹你媽媽不高興！

何爸爸平時沉沉地不發一言，但是認準的事情誰說都改不得，因此一般發了話都是讓人難以違背的。

何遠嶠這個人儘管看起來冷冷的，但內心該有的感情還是比較豐滿的，尤其是孝順這一點，他雖然極少地表現出和父母的親昵，卻一點兒也不希望父母失落。

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他一直被逼著相親卻很少拒絕的原因了。

而他也的確一個女人都沒看上，因此基本上杵在那裡坐著，像雕塑一樣沉默，最後與他相親的女士都不喜歡他這種無趣的性格。

即使這樣都沒能澆滅家裡人燃燒的勸說之心。

傍晚，他開著那輛低調嚴謹的保時捷卡宴進了父母所在的小區，將車停在了樓下，他提著從糯香齋訂好的兩盒糕點進了樓道。

這是他媽媽最愛吃的，他想用來討好她，讓她別逼得太緊了，讓他喘口氣。

樓道的一側是電梯，而何遠嶠選擇走樓梯上去。

父母家住在五樓，這是一個不用電梯也可以走動的樓層，當初老兩口選樓層的時候，特地選了的，就怕萬一電梯不好使了，也是有備無患的。

何遠嶠選擇走樓梯，純粹是個人愛好，看著一階一階的水泥樓梯，總有一種征服者的感覺。

宋言楓總是打趣何遠嶠，說他怪癖極多，還不近女色，可以直接出家，或者修仙去了。

以往的何遠嶠總是默然地無視他，而今他卻想反駁：

他並非不食人間煙火，而是他的煙火姍姍來遲，卻剛剛好。

一口氣上了五樓，何遠嶠一點也沒受影響。他平日里就是喜歡運動的，自己的小公寓里還專門設置了健身室，裡面有幾樣基礎的健身器材。

走到了五樓b座的門前，還沒等他按門鈴，便有人將門打開了。

外甥女周妍還穿著校服外套，應該是剛來沒多久。

她滿臉笑意地看著他，靈動的眸子眨了眨，「小舅，晚上好啊！」

何遠嶠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一邊脫鞋一邊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周二。」

「沒錯啊，所以呢？」周妍一邊說，一邊自然地將他手裡的糕點接過去，放在茶几上，有種想拆開嘗一嘗的衝動。

何遠嶠走上前去，一把將盒子抄起來，瞪了周妍一眼，「所以你不是有晚自習么？」

周妍露出大大的微笑，「我跟班主任請假了，我說家裡有大事要商量，少了我可不行。」

何遠嶠一臉「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的表情看著周妍。

「其他人呢？」何遠嶠決定離這個小混球遠一點。

周妍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微笑，「我媽和外婆在廚房裡忙活，我爸進書房和外公彙報工作去了。」

廚房裡傳來的抽油煙機的聲音，何遠嶠知道媽媽和姐姐在裡面做飯。

何爸爸是a大的醫學院教授，德高望重，a市裡很多大夫都曾是他的學生，包括他女婿周靖臣。

周靖臣也是永安醫院的醫生，不過是外科的，已經成了主任醫師。

何爸爸自身是做外科研究的，因此周靖臣總是會給他提供臨床數據，兩人遇到一起就是在探討醫學。

而何遠嶠沒有走爸爸的路，而是選擇了當年祖父從事的骨科，因此跟他們也沒什麼好聊的。

何伊琳從廚房拿了幾口人的碗筷出來，招呼周妍幫她擺好，看見了何遠嶠，笑著朝他揚了揚下巴，「大忙人啊！咱媽剛還說幾天沒見你面了。」

何遠嶠面不改色地轉移話題，「你就慣著你閨女吧，好好的自習不去上。」

周妍見自己躺了這麼遠都能中槍，不禁在心裡刷了一屏的彈幕：怪我咯？

何伊琳對弟弟的話不置可否，只聳了聳肩，「我去幫咱媽幹活兒了。」

看著姐姐的背影，何遠嶠嗤笑一聲，「姐你會做飯么？別給媽添亂了。」

何伊琳最討厭別人說她不會做飯，而事實上，她結婚十七年了，還是沒有學會做飯，尤其是在老媽極其賢惠的情況下，雖然不是親生的，可也耳濡目染了那麼多年，還是沒有學會。

「你少說我，遲早也會有人嫌棄你的。」何伊琳回過頭白了他一眼，還是進了廚房。

何遠嶠沒有反應，心裡卻又想到了顏汐。他曾聽周妍回來說她們班主任會做飯，而且很好吃。如果那樣一個賢惠的小妻子嫌棄他，他也覺得很甜蜜。

三月末的a市有點涼，屋子裡開了空調，何遠嶠將身上的黑色休閑外套脫了，搭在沙發上。

這時，系著圍裙的何媽媽端了一個菜走了出來，看見兒子搭衣服的動作，不禁又開始嘮叨了，「你看你，衣服就隨手丟沙發上了，就不能掛起來？出褶子還怎麼穿？」

何遠嶠已經很規整地搭衣服了，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將衣服胡亂揉作一團，所以對於母親的嘮叨，他頗感無奈。

「周妍，去給舅舅把衣服掛起來。」懶得去做，最後他只好使喚家裡最小的。

周妍屁顛兒屁顛兒地走過去接了衣服，「記得給跑腿費。」

何遠嶠「呵呵」一聲，意思是你愛做不做。

周妍還是沒有那個骨氣，認命地將何遠嶠的外套掛在了牆上的掛鉤上。

飯和菜都做好了，何媽媽跟何伊琳忙著端到餐桌上，何遠嶠也挽了袖子幫忙。周妍則跑到書房門口叫她外公和老爸吃飯。

書房的門開了，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走了出來，戴著金邊眼鏡，穿著襯衫，面上冷清，顯得一絲不苟；他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的男人，實際也是奔四十歲的人了，穿著純白的毛衣，嘴角微微翹起。

這就是何爸爸與周靖臣。

何遠嶠對著兩人頷首，打了聲招呼。

何媽媽一邊摘圍裙，一邊對他們笑道：「快去洗手去。」

*****

吃飯期間，何遠嶠不意外地聽到了媽媽提起那個吳小姐，「那次你提前走，人家一個女孩子臉上多掛不住啊！上次賠罪，人家沒來，是不是生你氣了？」

他便再解釋一番，「我們這下扯平了。」

何媽媽頭疼地嘆了口氣，「你都30了啊，還不交女朋友，真是急死媽媽了！你看你姐和你姐夫，就比你大七歲，孩子都這麼大了！」

又是老生常談，何伊琳在一旁忍著笑。

何遠嶠不緊不慢地吃了一口菜，「我姐18歲那會兒就被姐夫叼走了，那時候你們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

話音剛落，正在往妻子碗中夾菜的周靖臣不禁尷尬，何伊琳也默默地用吃來掩飾自己，唯有周妍興緻勃勃。

這是一個重組家庭。

何爸爸的妻子跟著富商出國去了，留下了女兒何伊琳，而何媽媽為人浪漫，曾不計後果地和一個詩人在一起，後來詩人遊歷去了，而她卻做了未婚先孕的媽媽，頂著壓力，自己帶著兒子周靖臣。

然後兩人在一次酒會上相識，何爸爸想找一個溫柔賢惠的女人來照顧年幼的女兒，而何媽媽也被他孤冷的氣質吸引，兩人都帶了孩子，誰也不嫌棄誰，搭夥兒過日子，竟是過出感情來了。

而後，屬於他們兩人的孩子何遠嶠出生了，兩人十分高興，對待何伊琳與周靖臣的關愛雖然沒有跟小兒子差太多，卻也不如之前關注得那麼緊了。

以至於兩人竟然瞞著他們偷偷在一起談戀愛，甚至連都嘗過了。

夫妻倆一開始很生氣，這在別人看來是很荒唐的，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也是戶口本上登了記的一家人。

那時何遠嶠才十一歲，卻見證了一向冷靜的父親暴怒的樣子。

他看見爸爸拿了雞毛撣子就往周靖臣身上抽，可後者就生生受著，一聲不吭。媽媽和姐姐眼睛都哭紅了，爸爸的雞毛撣子揮地一下比一下狠。

許是打累了，爸爸將手裡的東西丟在一邊，一個人默默地去了書房，媽媽和姐姐心疼地摟著姐夫。

但自那以後，爸爸就默許了他們的事，對待周靖臣更像對待女婿了。

何遠嶠把這件事又提了起來，何伊琳和周靖臣都有點不好意思。

何媽媽也語塞了，卻聽何爸爸「咳」了一聲，板著臉，「老實吃你的飯，哪兒那麼多廢話！」

飯桌上緘默了一會兒。

周妍實在忍不住了，「今天下午我在辦公室聽到了一個機密。」

何爸爸還是比較疼這個古靈精怪的外孫女，便沒有管。

何媽媽慈祥地笑笑，「什麼機密呢？」

周妍喝了一口清水，清了清嗓，「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先聽哪一個？」

「好消息吧。」何媽媽笑道。

「我們班主任和男朋友分手了。」

何遠嶠跟何伊琳已經知道了，並不感到驚訝，倒是何媽媽有些激動，「真的啊？那可以找阿城他妻子給搭個橋了！」

何遠嶠眉心一動，卻是問道：「那壞消息呢？」

周妍眼珠子轉了轉，「我們班主任中午被一個開蘭博基尼的男人接走了，下午回來了。」

「咔噠」一聲，何遠嶠的筷子被他壓在了桌面上。

何媽媽那邊還想勸兒子抓緊機會，何遠嶠已經開口了，「媽，你以後都不必給我張羅相親了。」

「我見過周妍的班主任，我要追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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