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北風吹雪.亭欄無避.白裘暖面.月琴瑟瑟.

樊華坐在他的小亭里.與青森二人獨賞紅梅.其他人都出去了.他回到京都已有數日.宮中不斷傳來消息.他卻愛理不理.如今偌大的皇宮都是薩柯在打理了.他還沒來得及回絕他們的好意.他們倒是熱火朝天的去整頓宮中的東西了.

一曲《陽春白雪》.彈到一半正是動人時.戛然而止.樊華長嘆一聲伏在琴上.身上厚實的裘衣覆在他身上.他的右腿在寒天中隱隱作痛.他的腿怕是一輩子都好不了.

「少主可有心事.」青森將一杯熱茶遞給他.

樊華坐起身來.帶着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看着他.他實在是太煩心了.青森放下熱茶輕柔的摟住他.好似在摸一隻毛茸茸的貓兒.

「我憋不住了......我要全都給你說了.」樊華從他懷裏掙脫.嚴肅的看着他.這些天他腦海里儘是慕忠誠臨終前的話.那些話好似一隻只蜜蜂的振翅擾得他不安寧.

「說罷.我就知道你有事沒說.」青森看着他.

他在樊華幾日前就動身歸來了.歸來后也注意到了宮中的動向.可他也沒多大的功夫去理.他一直在清點李賢的家產.他以為李賢是大涼最富有的朝臣.可他沒想到.李賢的家產遠不止他想的那般.

大涼各地遍佈着他的鋪子.他的眼線.他的家財......比國庫更富足.這就是富可敵國.

「我......我爹其實......我其實是......呃......」樊華說了好半天.磕磕巴巴的.「我爹其實不是慕忠誠.我跟李氏兄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便是說......我其實李氏的人......」

青森聽着.蹙起了眉.這麼說.樊華也算是皇子之一了.說得嚴重點.他現在是李氏唯一的直系了.不還有樊城......

「那少主打算如何.登基繼位.還是......」青森一時間不明白了.他能看得出樊華非常抗拒皇位.但是如今天下需要人來打理.他是最合適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的頭好亂啊.慕忠誠叫我殺了老太太......對她是不是太殘忍了.我其實也不是那麼恨她.我也沒見過我娘長什麼樣......」

樊華語無倫次的說着.青森聽了一頭霧水.握住他的肩問道:「你說什麼.」

「慕忠誠說......是老太太把我娘氣死的......」樊華垂下眸子.他太迷茫了.這麼多年過來.他瞞青森的事情也不少.包括樊城的事情.

「殺了罷......你下不了手.我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他們二人的身後響起.樊華回過身.慕紅綾與慕樊辰二人.他們怎麼來了.

「姑姑.」樊華脫口而出.

慕樊辰拉着慕紅綾的手.看起來恩愛異常.慕紅綾又道:「我都聽到了......我慕家虧欠你着實多.而且我與樊辰......」她頓了頓.看向慕樊辰.「我打算與他前往疆域駐守.不再回來.」

「可是......」慕家怎麼辦呢.樊華來不及問出聲來.慕紅綾又開口.

「我們走後.老太太也沒人照顧.再說了.她得知我哥的噩耗后更是半死不活的.成全她算了.」

這一瞬.他終於曉得他那自帶的涼薄從何處來了.是慕紅綾將他教導成如此的.

「可是這樣不太好罷.」慕樊辰好歹算是有些良心替那老太太說話.

「哼.有什麼不好.我們家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賜.若不是她.我也不會被別人喊成寡婦.」慕紅綾惡狠狠的道.多年來她一直耿耿於懷此事.哼.嫁給蕭家他們還不是死光了.

「咳咳......」慕樊辰乾咳了兩聲提醒她那話別說得那麼......

慕紅綾瞪了他一眼.拉起樊華的手.道:「走.我們這就去她那跟她說了.說完你不動手她也沒臉活下去的.走.跟我走.」她扯著樊華走了一段路.所有人都在他們後面跟着.樊華也沒反抗.

他確實為此煩心.慕忠誠與慕紅綾也不知道對老太太怨念多大.就是慕忠誠這種被人稱為孝子的人臨死都不肯放過她.

一路到了慕府.老太太聽說樊華來了.要老嬤嬤說病重閉門不見.慕紅綾哪聽她的.將老嬤嬤不耐煩的推開.拉着樊華一把就衝進老太太的院兒里.

「不孝女.」老太太躺在床邊.看見院內的動靜.那聲音一聽就知道是慕紅綾.

慕紅綾往日最是聽慕忠誠的話.如今慕忠誠一走.怕是再沒人能壓得住她了.自己又病倒在床上.

「娘啊.樊華來給您請安啦.順帶.說一些事兒.」慕紅綾輕描淡寫的跨進房內.將青森與慕樊辰鎖在門外.

樊華戰戰兢兢的看着她.完全不知所措.他還沒想好要怎麼開口呢.想着.慕紅綾將他推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病了.着實比以前更消瘦了.整個人在昏暗的房內都無精打採的.似是被囚禁在房內多年般.

「我那傻兒子看來都跟你說了罷.哼.他就是缺根筋.」老太太臉上帶着苦笑.

「是當初騙了我.」樊華湊近老太太.她那笑在他眼裏與譏笑毫無二致.「如果他不說.你們是不是打算都不讓我知道.」他手扼住老太太的喉.一想到這老不死的之前騙了他.他就覺得一陣噁心.

「你知道得再多又有何用.樊瓔就是紅顏禍水.她不死.天下遲早歸她.」

「可惜.現在天下我說的算.我只要樂意.我就可以登基.你以前所做的.功虧一簣.你難道不覺得羞愧於我娘.」

老太太冷笑一聲.「羞愧.老身活了這麼多年.問心無愧.我當初只是告訴她真相罷了.先帝確實在她走後廣納後宮.甚至有梅妃和其他嬪妃.是她自己動了胎氣.怨不得別人.」

「賤婦......」樊華咬牙切齒的看着她.揚手欲要給她一巴掌.可惜還是頓在了半空.他緩緩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朝着門外走去.他頭也不回的冷然道:「你殺死了你兒子最心愛的女人.他至死都恨你.臨終前.他叫我殺了你.如剛才你肯好言好語興許我會不忍下手.可你......」

他眯了眯眼.從袖中掏出一塊染血的絲帕丟在地上.這是慕忠誠死後他採下的手印.他覺得興許有一日會用得上.但沒想到竟會用在這地方.

老太太看着那輕薄的絲帕落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瞪着眼.「我只是為了他好.為了大涼好.為何......為何要對老身這般......」

樊華出了門.慕紅綾看着那地上的血絲帕.一挑眉.冷笑一聲.在老太太身邊道:「真是可憐啊娘.就連大哥都不幫你......但願我們來生......不再是一家人......」

「噗..」一把銳利的匕首刺進了老太太的心臟.

慕紅綾站起身.將頭髮撩撥到身後.「永世不見.別了.」說罷.她瀟灑離去.這慕家以後就歸柳如梅管了.再與她無干.

「來人啊.殺人啦.」老嬤嬤的聲音在他們的身後響起.

寒光從薄窗射進陋房.浮塵飛舞.老太太死不瞑目在她自己的暖床上.胸口插著慕紅綾的匕首.

「多謝......」樊華在門外對慕紅綾行了禮.倘若無她.他定是下不了手的.

慕紅綾莞爾一笑.拉起慕樊辰的手.道:「我們也該走了.若是有朝一日需要我們.你們且去大漠那邊就好了.」

他點點頭.算是應允了.他會記得在遠處的疆域.他還有兩個朋友.騎着駿馬.抵禦著胡夷.

樊華看着他們離去.也同青森回到了府上.

似是覺得一條命就這麼沒了.樊華回到房內坐在椅子上長嘆一聲.青森端來火籠.放在他的腳邊.這樣他的腳暖和一些就不會那麼疼了.

樊華站起身.展開雙臂.叫他替他解了那厚重的裘衣.青森從他身後伸出手.似是抱住他.其實是在解衣袍.可樊華身上總有一股莫名的香氣.十分的誘人.

他忽然抱住樊華.扛起他.一把將他摔到榻上......

門外.一名金髮白衣的男人聽着裏邊的喘息聲.與那寒冬的飛雪格格不入.他眯了眯眼.冷哼一聲.直徑轉過身離去.

「想好了嗎.不過似乎你想不想.都由不得你.」

坐在小亭內.薩柯提着錫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面上帶着胸有成竹的得意.和一些陰冷.

「我不是早說過.我不會稱王的嗎.」

「這由不得你.」

「我的身子歸我腦子管.由不得我那由得你.」

「你難道就真的不怕天譴.洛城鬼從未算錯過一卦.你若執意這般.到時候......我怕你自己先後悔了.」

青森坐在一側.神色冰冷.道:「薩柯.你如今是站在哪一邊的.少主說了不.你還執意如此.」

「我這是為了他好.為了蒼生好......我曾發誓會為堇兒造就輝煌盛世的.如果我可以登基.我也不會來找他的.」薩柯無奈的道.

「既然你有心.你可以登基啊.為什麼偏要我.」樊華笑道.他實在是不解薩柯的想法.什麼天意.跟沒就沒那回事.

「我知道......你是李氏的.我昨日聽到了......」薩柯忽然到了一句.

樊華詫異的看着他.他當時不是在宮中的嗎.他的身世到底還有誰知道了.

「你雖然是金髮.可是你是身上流着李氏的骨血.登基更是順理成章.你也是樊瓔的獨子.馥國的子民也會順理成章的簇擁你.這兩股勢力可以隨意的鎮壓住浣月.兩國就可以相融在一起.這是你才能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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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馬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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