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轉醒

聽了半死鬼的話，維路過了很久才緩緩地點點頭，然後抬頭，給了他一個瞭然一切的神情，「我知道，現在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嗯！」半死鬼呵呵笑了兩聲，微微的躊躇了一下，又將目光移回到陽烈的臉上，聲音又輕又軟，「他真的很帥，…還很善良，而且在他身邊有那麼好的女孩，那麼好的朋友，這樣我總算可以放心了。」

「沒錯！」維路上前拍了拍半死鬼的肩，「你放心吧，這孩子一定會很堅強，很勇敢，很幸福的活在世上。」

「既然這樣…，」半死鬼猶豫了一下，聲音突然清朗了許多，猶如放開一切般，緩緩道，「現在…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維路微微一顫，一向青白慘淡的臉竟像個小老頭一樣抽在一起，他默默將頭扭向一旁，掩住了泛紅的眼眶。

半死鬼深吸了一口氣，將右手抬到半空中，全身運勁，巨大的源源不斷的妖氣便從他的右掌發出，一縷縷升入空中，糾纏在一起，高速旋轉起來，所發出的氣勢與呼呼風聲幾乎將整座小木屋給掀翻，一時間，屋內籠罩於一片黑氣之中，顯的陰森恐怖。

片刻之後，半死鬼終於放盡了體內所有妖氣，全身一癱，靠在牆上重重的喘著粗氣，左半邊臉變的更加慘白，十分駭人。

而他的妖氣則在空中越轉越快，越壓越小，最後竟然壓縮成了一個高爾夫球大小，正好可以包裹在手掌之內的黑色小球，散發出幽幽的黑光，落在半死鬼的手上。

半死鬼看了看掌中的黑色小球，顫抖著將向它向前一遞，一邊痛苦的喘息一邊斷斷續續的輕聲道，「維…路，我最後還要拜託…你一件事，這是我全部妖氣…壓縮而成的妖氣球，…雖然現在的我只剩下相當於…。三級的妖氣，但它的力量也不容小覷，麻煩你等陽烈醒來之後…替我轉交給他，一則算是我給他留的紀**，二則…如果這小子悟性夠高，將來能夠將這妖氣收為已用，…。對他會有很大的幫助………」

「好的，」維路沉重的點了點頭，將妖氣球接了過來，這妖氣球雖然沒有多少重量，但握在他手裡，卻猶如感到千斤之重，因為他知道，這裡面所包含的，是半死鬼的——命！

對於妖怪來說，如果將妖氣全部散盡，結局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死亡。

「還…有，」半死鬼繼續交待著，「我…死後，你就將我的屍體…跟這小木屋，一把火燒了吧…，除了妖氣球，我不想再留下關於我的任何東西…，反正**只是我們存在於世的工具，死後，…即使化做灰燼也無所謂了。」

「好，我會按你說的做。」維路再次點頭應允。

「謝…謝，」半死鬼淡淡的笑著，吃力的抬起手輕輕的放在陽烈的臉上，「現在…我…終於可以…解脫了…。」

他每說出一個字都抽離出一點靈魂。

終於，半死鬼的頭一滑，重重的垂了下去………。

維路的眼裡有什麼東西閃爍了一下，那是一滴幾乎不曾流過的眼淚。

他那虛無飄渺，若有似無的聲音久久回蕩在屋內。

「你走好吧…。風斬………」

魔界穿殛村裡的一間住宅內，一個眼睛紅腫，目光痴獃，頭髮糟亂，皮膚無光的女孩坐在床前，死死盯著床上那張雙目緊閉，俊帥的臉孔，絲毫不敢離開。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遍屋內每一個角落，明亮而和旬，給一切帶來勃勃生機。

突然，攥在我手中小烈的手指輕輕蠕動了一下，儘管動作很輕微，但還是透過我掌心的感應神經第一時間傳達進我的大腦。

「小烈？！」我又驚又喜，急忙向前探身，與床上的帥臉又拉進了一段距離。

小烈濃黑的睫毛輕抖了兩下，終於在昏迷一天一宿之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了，」我難掩激動的神色，將雙掌在胸前合十，喃喃**經道，「感謝蒼天，感謝觀世音菩薩，感謝耶酥基督，感謝陽家的列祖列宗，上至原始野人，下至第N代嫡傳子孫……。」

正當我在那裡像個精神分裂患者一樣碎碎**時，小烈卻撐著虛弱的身體，不聲不響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目光獃滯的望向空氣中某一點，眼底空洞，臉上木納，就像是老年痴獃，又像是魂魄脫離身體環遊太空去了。

我當場嚇傻了，急忙伸出手在小烈眼前晃了晃，招喚他的靈魂，「小烈，小烈，你醒醒。」

回答我的是毫無反應。

這下我真箇急了，一把攬過小烈的肩膀，猛烈的搖晃起來，「小烈，你快醒醒啊，你不會失憶了吧，不會變傻了吧？！」

晃了幾下之後，那小子臉上才抽搐了幾下，抬起頭對我抗議道，「老姐，痛，別再晃了，我的傷口很痛。」

「啊~~~！」我的手像觸電般從他肩上彈開，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太好了，你這傢伙，剛醒過來就發獃，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呢，差點沒嚇死我。」

小烈眼中閃過一抹微光，有一種濕濕的好像露水打過一樣的感覺，他將下巴放在了重疊的手上，目光盯著被面，聲音悶悶道，「我沒事了，…我只是覺得好難過，難過的好像要窒息了一樣，不知道為什麼………」

「小烈…。」我強壓住越跳越亂的心臟，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卻看到維路手上拿著一個黑色的小布袋走了進來。

「維路大叔，」我沖他笑了笑，「小烈已經醒了。」

「嗯！」維路點點頭，走到床邊，將手中的袋子遞到小烈面前。

「這是什麼？」小烈奇怪的接過袋子，打開后，從裡面取出一個黑色的小球。

那小球圓潤光澤，透著幽幽的黑光，似有形而又像是沒有實質，如霧如氣，說不上是什麼材質製成的，但是，在它剛剛從袋子里拿出的那一刻，我便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那就是妖氣，這小球似乎是妖氣。

「維路大叔，」小烈仰起頭，臉上充滿狐疑，「這…？」

維路深嘆出一口氣，「這裡半死鬼留給你的禮物，是他的…妖氣壓縮體。」

「什麼？」小烈握著妖氣球的手明顯一顫，語聲激動起來，「為什麼，他為什麼要把這個留給我，半死鬼大叔他現在是不是已經………？」

他說著說著，聲音里開始哽咽。

「沒錯，」維路的語氣十分沉重，「半死鬼用自己的命換回了你的命，他之所以把妖氣球留給你，是因為他說他也算跟你有緣，與其讓妖氣跟他一起消失於世，不如留下來給你做個紀**，那也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小烈無法相信的瞪大雙眼，手指死死按住床沿，指關節白白的，「他…他果然…。，我說為什麼我竟然可以活下來………」

「小烈，」我急忙抓住他的手勸慰他，「對不起，半死鬼大叔執意要這麼做，我們也沒辦法。」

沉寂了半晌之後，小烈才抬起雙目，神色陰暗的搖了搖頭，「老姐，這不怪你，如果死的那個人是你，我會更生不如死，我只是…只是不想欠別人一條命，我寧願最後死的人是我，而且，…而且我真的好難過，難過的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死死掐著我的喉嚨一樣。」

小烈說著，眼淚就那麼悄無聲息的滑了下來，沿著他白玉般的肌膚，匯聚成河。

「小烈………，」我緊緊攥住他的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陽烈，」維路陰沉的神色如凝固一般，「事到如今，任何人也無法挽回什麼，其實你不用難過，因為即使沒有你，半死鬼也是想要解脫的，如果你一直都留有負擔，那麼他走也走的不安心，所以你只要在心裡永遠記得他，永遠懷**他，永遠感激他，只要這樣，就足夠了。」隨後，他望著小烈，目光平靜，一字一頓道，「話我就說到此為止，最後再說一句，你只有堅強幸福的生活下去，半死鬼才沒有白死。」

說完，他轉身走出了房間。

小烈雙手抱膝，又恢復成剛醒過來的表情，獃獃的坐在床上，嘴角露出一絲痛苦**的痕迹。

一時間，屋內寂靜的令人害怕。

我皺著眉頭左右不安了一下，終於決定做些好笑的事情來轉移小烈對半死鬼的注意力。

我飛快的閃出屋內，從廚房找到一根牙籤，去掉兩頭尖尖的部位，又從中截成兩半，學著在某本漫畫書上看來的情節，將牙籤撐在兩個鼻孔中，又沖回房間，張大嘴巴，如麻瘋病人抽筋一般跳著印第安人的原始舞踏，在小烈面前抖來抖去，嘴裡不停的**叨著，「芝麻開門，芝麻開門，芝麻開門………。」那情景，那形態，要多傻有多傻，就像是剛從經神病院里逃出來的重症患者一樣。

為了讓小烈開心，我簡直拋棄了做人的尊嚴，淑女的形象，進步的思想，自我唾棄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做老姐做到我這份上，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技壓群雄，獨霸天下，大家快點來崇拜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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