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抓了

一直跑進太陽換衣服的那間活動房裏，我們倆這才大眼看着小眼一陣發獃。

「陽哥，李東會不會被我砸死了...我看見流了好多血！」我惴惴不安的看着太陽，完全可以感覺出來自己的腦門和後背全是冷汗。

「死個屁，別說喪氣話！我看着他腦袋上好像破了一個小口子而已！」太陽到底比我心理素質好，喘了幾口氣后就恢復過來，隨即苦着臉沖我說道：「我就怕他們報警了！到時候就不好處理了...」

「那我會不會被判刑？」我煙圈一紅又差點掉出眼淚。

「你要是敢哭，老子現在就不管你了！窩窩囊囊的敗興不？老爺們敢作敢當，怕啥？要是警察真抓你，我陪着你一起住監獄！」太陽大大咧咧的拍著胸脯沖我保證。

少年人總是容易被感動的，尤其是這種六神無主的時候有個像是大哥哥似得人站在你身後說「別怕、有我！」我瞬間覺得整個人都被暖暖的情愫包圍着，使勁吸了吸鼻子，把差點又要掉出來的眼淚憋了回去。

重重的點了點腦袋看向太陽說道：「陽哥，我以後都不會再哭了！」

「更是屁話，你爹你媽要是死了你也不哭？」太陽怒斥了我一句，拍拍我的肩膀說道：「放心吧，天塌下來有哥頂着呢！我先出去找根煙，咱們抽根煙冷靜冷靜！」

「陽哥，你不會丟下我吧！」我真怕太陽拍拍屁股走人了。

「屁話！」太陽白了我一眼跑出了小屋。

不一會他就攥著四五根香煙回到了小屋，我們倆就席地而坐，太陽點燃一根香煙，愜意的噴了一口煙霧，捏起一支給我勸說道：「來根吧，放鬆一下，兩腿從進屋開始就一直抖，也是怪累的！」

「陽哥，控制不住啊！我害怕...」我使勁拍了拍抖動個不停的大腿，其實不止是雙腿在抖，我整個人都在止不住的哆嗦。

「那就抖著吧..」太晚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我抓起一根香煙，哆哆嗦嗦的點燃！這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品嘗香煙的味道，嗆人的味道讓我一陣劇烈的咳嗽，不過說來到也奇怪咳嗽完之後我的心情也跟着稍微靜了下來，那種感覺就像是昨天我被大龍他們堵在學校門口時候，尋素雅突然出現說的那句：「宋朝，跟我一起回家吧！」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這種感受叫做「依靠」！

「我朝哥，我出去打探下什麼情況，你就這屋子裏等着我！別亂跑，沒問題吧？」太陽將煙蒂按滅在我們屁股底下的水泥地上后，長長的吐了口煙霧站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陽哥，你該不會把我甩了吧？」我弱弱的看向太陽，自己都有點小受的錯覺。

「甩你妹，能不能有點出息！我跟你說啊，第一以後不許跟個娘們似的哭哭啼啼，動不動就抹眼淚，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給我記住了！從今天開始誰都不許再給誰下跪！咱是爺們，爺們的膝蓋底下知道是啥不？是天、是地、是父母！要不然你就不配跟我太陽當兄弟！」太陽揉了揉鼻子，伸了個懶腰：「你多大？」

「十四..」我老實的回答。

「那我比你大，我十五！以後我就是你哥了！」太陽整理了下自己皺皺巴巴的T恤：「算老子倒霉，攤上你個拖油瓶，行了！把心放肚子裏，有哥在，天塌不下來！」說完后瀟灑的邁著「王八」步摔門而出，雖然透過門縫我看到他左腳踩了右腳的鞋帶卡了一個大跟頭，但是一點都不妨礙此刻他在我心中的光輝形象。

「惴惴不安」應該是我整個下午的最好的心理描述，剛開始的時候確實被太陽的哪一席話感動的熱血沸騰，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太陽遲遲沒有回來，我心理的不安慢慢就又佔據了主導，該來的終究會來，最終小屋的木門被人從外面劇烈踹開了..

我剛站起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個膀大腰圓的制服給按到在了地上。

我甚至一嗓子就還沒發出，一個大蓋帽踩着尖頭皮鞋「咣」的一腳就踹到了我的屁股上呵斥道：「閉嘴！」接着我就被他們背手反銬扭拽出去，徑直按到了門口停著的一輛警車上，涼冰冰的手銬刺激的我渾身止不住的哆嗦，可是和身體相比我感覺到更涼的是心理。

「太陽出賣了我...」這個想法從我被按倒在地上以後就瘋狂的充斥着我的腦海，那種屈辱感和失落比被人朝着我腦門踹十腳還要壓抑，老老實實的坐在警車裏，我的心反而很快安靜下來，心理做了一萬種設想諸如「自己會被判刑幾年又或者待會進了派出所如果他們打我，我是不是應該全部交代...」說起來交代，我突然一陣無奈，我都不知道自己應該交代什麼。

隨着我的胡思亂想，警車很快就駛進了藍白相間的派出所里。

還沒下車，隔着車窗我首先看到的就是腦袋上包着厚厚紗布，裹的跟個印度阿三似的李東和鼻青臉腫的大龍，他們倆人身旁還站着個短髮肥胖的中年婦女，看眉眼跟李東就四五分相似，八成就是李東他媽吧，再往旁邊挪了挪視線，我居然看到了我媽也站在派出所的大院裏。

「是他打的你們么？」開車的警察提小雞崽似的是把我從警車裏提出來的。

「對，就是他！不過還有一個是主謀！」李東沒有說話，旁邊的大龍趕忙躥了過來。

「根據你們提供的地方，我只抓到了這小子！行了，到屋裏來吧！說說咱們是怎麼處理這個事...」開車的警察不耐煩的擺擺手，拽着我就走進了一間警務室里。

「警察同志，我們願意賠償醫療費！」一進屋子，我媽就雙眼泛紅的沖着警察說道。

「這個得看受害人是什麼意思，按理說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啥大事，兩方孩子都不夠法定年齡！既然雙方的監護人都在，我個人的建議還是你們私底下和解下！具體怎麼賠償就是你們的事情了！」那警察翹著二郎腿，嘬了一口罐頭瓶里的茶葉水，沖我呵斥道：「蹲牆角去！」

「三萬...少了三萬我們就起訴！」那個貌似李東母親的中年婦女惡狠狠的跳起來張牙舞爪的對着我媽伸出三個指頭，一邊乾嚎道的把李東拉倒自己跟前：「你看看把我們孩子打成啥樣了，腦袋這麼長一條口子，肯定影響以後的考大學！我們家三代單傳就這麼一個兒子...」

「噗...」嘬茶水的警察都一個沒忍住噴了出來，站起身微笑道：「大姐你別太激動了，醫院的腦CT我們都看過，只是一條皮外傷！況且傷口也沒有比劃的那麼誇張，既然想要私底下調解，您也別太獅子大開口了！」

「哎唷,沒天理了！打完人的振振有詞，我們挨打的反倒沒地方說理了...」那警察只不過公正的說了兩句話，李東的母親就一屁股崴到地上，拍著大腿開始嚎啕大哭，不管有沒有眼淚反正嗓門是絕對到位，幾分鐘之後屋子裏就堵滿了警察，李東他媽看屋裏人多了，越發嗓門更加嘹亮了，典型的潑婦形象「一哭二鬧三上吊」，躍入眾人眼底。

其實此刻我反而心裏沒有那麼害怕了，主要是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是被太陽出賣的，還有我媽在旁邊的緣故，我心底越發覺得安穩有依靠。

終於李東他媽的悍婦作風引來了派出所里的BOSS，一個禿瓢腦袋腆著個啤酒肚肩膀上掛着二杠二星的中年男人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屋裏本來看熱鬧的警察瞬間鳥散，那股子上位者的威嚴根本都不需要多少什麼話，光是氣場就震住了李東的潑婦母親。

「小劉什麼情況？這成何體統？」禿瓢中年人板着臉看向將我帶回來的警察。

「張所！事情是...」被稱為小劉的警察簡單的把事情經過復敘了一遍。

「有事情解決事情嘛，你在派出所里大喊大叫，小心我告你妨礙執行司法公務！」禿瓢頭到底是領導一句話就嚇得李東他媽從地上跳了起來，接着又看向我媽說道：「你們家孩子也是欠教育，這麼小就敢拿磚頭開人腦瓢，你們當家長的要是實在管理不好，我可以代勞送到少管所去！」

「我們願意賠償，一切都是我們的錯！對不起了...我一個人帶着孩子，在超市上班！您說的三萬是真拿不出來，求求您多體諒體諒！」我媽趕忙彎腰給李東的母親鞠躬乞求道。

「少了三萬，門都沒有！」李東的母親一臉油鹽不進的堅定。

我媽張嘴剛要說話，房門「咣當」一聲被人用力推開了，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躥進了屋子裏，人還沒站穩就大喊道：「人是我打的，別特么難為我弟弟！有什麼沖我來..」

我抬頭望去正是消失了一個下午的太陽，不過太陽的臉頰高高的隆起，顯然是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