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兵餉到

第三十四章 兵餉到

退朝後,回到值房,錢龍錫問李標道:「李閣老,為何剛才向皇上建議,等馬公公回來后,再作封賞?」

李標坐在椅子上,笑道:「錢老,不覺得岳東鋒頭太盛了嗎?!他到遼東不過兩月,所取得的戰功是我朝十餘年與東努交戰所未有……真是後生可畏,你我都老朽矣。」

錢龍錫不明白,疑惑的看著李標,在他印象中,李標並不是妒賢嫉能的人,何出此言?李標喝了口碧螺春,潤了下嗓子,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岳東之能,岳東之功,會受到朝中宵小的忌妒。先,岳東報金州之捷,就有朝臣攻訐他虛冒軍功……」

錢龍錫聽到此處,也明白李標的苦心,微微點頭:「也是岳東建立的功績太大,居然以數千人連復兩城,又屢創東虜;如此戰功對比以前和東虜交戰的歷史,東虜向來是以一破十;比較之下,太過懸殊,也難怪朝臣不信,以為岳東虛報功勞。等馬公公回來,事情清楚確鑿,這些人就再無借口。到時候,在論功行賞,就沒有太多異議了。」

李標苦笑一下,道:「正是如此,岳東年紀小,雖然精於謀略,但於官場恐怕稍嫌稚嫩……」

錢龍錫眼前浮現岳東那張帶著正氣的臉,但錢龍錫總覺得岳東那張溫良恭順的臉下隱藏著狡詐和世故,特別是岳東那日在大殿的表現,更讓錢龍錫覺得岳東此人的心計獨到。

「前,袁崇煥和岳東都上書稱缺兵餉;現在,皇上把遼東積欠的兵餉都發下去了。」錢龍錫道:「這下,岳東該如虎添翼。」——為什麼,我說岳東如虎添翼,不說袁崇煥如虎添翼?錢龍錫心中閃過一個奇怪的疑問。

李標捋捋頜下花白的鬍子道:「袁崇煥說,六年復遼,老夫先還有疑問,現在,觀岳東所為,看來,事成的機會很大。只是朝廷缺錢,遼東軍費耗費太大,不知道國家的財政能不能支撐?」

在寧遠城外,載著銀子,也載著希望(朝廷的希望,遼東將士的希望)的一隊馬車慢慢向寧遠城行來。沉重的馬車在路上壓出深深的痕迹。長長的車隊幾乎看不到頭,押送的士兵騎著健馬,穿著鋥亮的鎧甲。

袁崇煥和他的士兵們滿懷喜悅和激動地迎接了這隻運送兵餉的馬隊。袁崇煥是前幾日離開錦州回到寧遠的,因為,他得到了皇太極出兵向錦州而來的消息。袁崇煥先令祖大壽從大凌河撤回來。離開錦州時,袁崇煥囑咐祖大壽一定要堅守錦州,不可與清軍野戰,如清軍不攻錦州而攻寧遠,則遣輕騎襲擾敵酋。

祖大壽拍著胸脯答應,因為岳東不斷勝利的刺激,他渴望與東虜大戰一場,希望在戰場上展示勇猛,不能讓後生小輩獨美於前。而祖大壽身邊的吳三桂更是雙眼發光,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袁崇煥又遣軍士送書信給朵顏各部,要他們履行諾言,出兵騷擾東虜的後方。朵顏各部接信后,有幾個部落回復將依照先前的約定出兵;而勢力最大的束不的卻回復說,要與其他部落首領商議。袁崇煥氣得大罵,蒙古蠻子無信!

回到寧遠,袁崇煥和副將何可綱開始布置守城事項,修城牆,備弓箭。正忙著,傳來好消息,朝廷發來遼東積欠的兵餉。

在衙門裡,袁崇煥看著一箱箱白花花的銀子,眼睛都濕了,這可是七十四萬二千五百三十兩白銀。袁崇煥感動的向南跪下,叩頭,叩頭。袁崇煥想不到崇禎皇帝一次就把所欠的兵餉都發下來,感受崇禎對自己的全力支持,心裡非常激動,邊叩頭邊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臣一定不負聖恩,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誓復遼東。」

就在收到銀子的第二日,傳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壞消息是皇太極領兵已經抵達錦州城下。好消息是,朵顏各部經過商議,決定出兵騷擾滿人後方。

原來,關於是否出兵,朵顏各部還是有很大的爭議。反對一方的意見是,滿洲人善戰,勢力大,明軍不能抵擋,如果以後滿人報復,朵顏各部是抵擋不了的,而明軍是不善野戰,到時候會不會支援?還很難說。支持一方的意見是,皇太極攻錦州,後方空虛正好可以掠奪他的人畜,另一方面還能從明朝得到數目不少撫賞。還有一條有利的證據,就是岳東在遼南的勝利。——想那岳東年紀幼小,就能以數千人攪得遼南天翻地覆,我蒙古勇士連一個小小的漢人小孩也不入嗎?更何況,我朵顏各部合起來足有一萬之眾!

最後,勢力最大的束不的決定出兵,其他各部也就隨聲符合。

對朵顏各部出兵,袁崇煥非常高興,現在整個遼東的局勢非常有利於明軍。雖然,表面看來,皇太極是主動進攻的一方,但其喪失了以往對整個戰局的絕對掌控。朵顏各部可從邊堡外避開皇太極的主力,到三岔河上游,進襲滿人境內,在遼南有岳東的部隊,雖然他的部隊不多,但恐怕他給滿人造成的破壞最大;在遼東之東,鎮江堡一帶有毛文龍的部隊——岳東已經遣人稟告袁崇煥,毛文龍已經出兵佔領鎮江堡,正在攻擊鳳凰城。(這是就是明朝交通不便,消息不暢造成的,實際情況已經發生變化,毛有德已經從鳳凰城退守鎮江堡,岳東正在北上支援毛文龍部。)如此,滿人境內幾乎四處作火,皇太極對錦州的攻擊將很難堅持多久,漸漸寒冷的氣候和後方的動蕩不安將讓皇太極灰溜溜的撤退回瀋陽。

得知毛文龍居然也出兵,袁崇煥很是驚異,這岳東竟然連毛文龍也說得動,真是有一套,在讚賞岳東的同時,袁崇煥對毛文龍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變。

岳東讀書時,最悲痛於袁崇煥的悲劇,最惋惜於袁崇煥的悲劇。岳東到遼東,一心想改變袁崇煥的悲慘命運。他不知道,不只袁崇煥,包括毛文龍,以及整個古老帝國的命運正在悄悄的發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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