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聖旨到
第三十章
這日，岳東正於衙門中與呂方山商議鹽場之事，有兵士來報，皇上的聖旨已經到了碼頭。岳東急忙換上官服，出去接旨。待他出了大門，傳旨的大隊人馬已經到了，前面是衣甲鮮明的錦衣衛開道，後面是一頂轎子。傳旨的太監姓馬，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細眉細眼的。岳東連忙迎入內堂，跪下接旨。那馬太監的聲音尖尖的，讓岳東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聖旨上說，岳東不孚聖望，建立殊功，遷兵部侍郎，賞銀三十兩；而黃得功、曹文詔升為參將；左良玉官復原職。上下官兵皆有功勞，發賞銀一萬兩。隨同聖旨到的還有吏部的公文，呂方山被任命為金州的推官。
岳東叩頭謝恩，心裡卻埋怨崇禎太吝嗇了，自己發賞銀前前後後都發了一萬餘兩。這一進一出，自己不是賠進去一兩千兩。不過呢，也沒白賠進去，至少自己賺了兵心。士兵得了賞銀感謝的是我，而不是崇禎，說到底，還是自己賺了，崇禎賠了。
一套儀式后，岳東和馬公公分別落座，香茶也端上來了，兩人滿臉笑容的說著些客套話，又令親兵交接了一萬兩賞銀。交接銀子時，岳東看馬公公的眼睛發亮，心說，只要你愛銀子，那就好辦了。過了會，呂方山進來稟告，公公的住處已經收拾好了。馬公公的住處是衙門後院的正房，本是岳東的住處，岳東為討好這位馬公公就搬了出來，住進衙門西南側的一處小院。
岳東滿臉堆笑道：「馬公公，這金州又沒設驛館，又沒什麼好點的客棧，這好委屈馬公公在衙門裡住。」
馬公公翹著蘭花指，細細地說道：「如此就打擾參軍了，」說話間，他的眼角含春，看得岳東自打冷戰。
岳東道：「馬公公舟車勞頓，就請先去休息。」
「好吧，那就有勞參軍大人帶路了。」馬公公道。
安頓好這位馬公公，岳東急忙去前院——先前親兵曾稟告，有個莫國安的人求見。在路上，岳東問呂方山：「那些隨行的錦衣衛，都打點了嗎？」呂方山答，按大人的吩咐，都打點了。他聲音有些高，似乎還沒從陞官的激動中恢復過來。剛才，岳東告訴他，他已經本任命為金州推官。岳東心說，至於嗎？一個小小的推官就讓你激動成這樣。
在門房，莫國安已經等了好久。他也是搭水師的船來——水師還運來七千斤糧食。岳東一見莫國安，上前急道：「莫兄你來得正是時候。」
莫國安拱手道：「岳參軍，一向可好。」
「不好，簡直忙死了。我就等著你來呢。」岳東搖頭做苦惱狀。
見岳東如此看重自己，莫國安心裡又感激又得意：「莫某才疏學淺，恐怕幫不了什麼忙，只能略盡綿力。」
岳東哈哈笑道：「莫兄太謙虛了。」接著，他又為莫國安和呂方山做了介紹，兩人又互相客氣起來。沒等他倆客氣完，岳東道：「別客氣了，還有事情要商議呢？走，我們去「辦公室」。」按照明朝的規矩，他這樣說話很沒禮節，但他這樣不拘小節讓莫國安和呂方山感覺非常舒服，覺得岳東已經把他們當作自己人。
什麼？辦公室？莫國安不解。
辦公室就是參軍辦公的房間，稱為辦公室。旁邊的呂方山解釋道。
岳東的辦公室設在大堂後面的一間房子中。在房間中，一張大案幾擺在正中，此時上面正攤開一張遼東的地圖。三人落座后，莫國安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岳參軍，這是袁督師的信。」
岳東接過信仔細的讀起來。袁崇煥在信中說，他很滿意岳東在金州的作為；又說皇太極已經回師瀋陽，要岳東小心行事；估計皇太極如果出兵的話，主要目標仍然是錦州；萬一，皇太極要攻打金州，岳東應該早做準備。如果，皇太極攻打錦州，岳東就應該騷擾皇太極的後方；如果，皇太極打金州，他也會遣兵攻擊海州、遼陽。袁崇煥還告訴岳東，撫賞蒙古取得很好的效果，朵顏各部答應攻擊滿州人。
岳東看完后，對二人說道：「現在，皇太極駐兵瀋陽，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麼？皇太極已經遣岳托率一萬軍隊抵住毛文龍的部隊，估計毛文龍的部隊很難抵擋，昨日毛文龍派人送信給我，求我揮師北上，與他的部隊聯合在一起。我已經拒絕毛文龍，修書與他，要他命令部隊南下與我會師。」
停了停，岳東問莫國安道：「你以為，我們是否應該北上和毛文龍的部隊會師？如果，我們不北上，毛文龍的部隊很可能被清軍擊潰？！」
莫國安問道：「皇太極有多少兵馬？我金州又又多少兵馬？」
岳東底氣不足地道：「皇太極有十萬，我有一萬。」
莫國安起身到案幾前，仔細地看看地圖道：「毛文龍的軍隊在什麼地方？」
呂方山在一旁用手一指鎮江堡：「在此。」
立起身，莫國安道：「我軍不可北上，鎮江堡麗瀋陽、遼陽近，而立金州近，皇太極的援兵四五日即刻趕到鎮江堡，到時我軍想退回金州都不可得。」
岳東哈哈大笑：「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呂先生也是這麼說。」
就在這時，一個風塵僕僕的布衣大漢闖進來口道：「丁鋒，參見參軍大人。」
丁鋒被岳東派去瀋陽探聽消息，此時，他臉色灰暗，雙眼無神，顯得非常疲憊。岳東見他如此，猜想他一定是日夜兼程，那麼帶回的情報一定很緊急。於是，岳東問道：「丁鋒，有什麼消息？」丁鋒喘著粗氣道：「劉興祚告訴我，皇太極帶領兵馬要攻打錦州。」
岳東回身端起案几上的一碗茶遞給丁鋒，道：「別急，先喝口水，慢慢說。」
他這一舉動在現代人看來在正常不過了，卻讓在場的人都心中感動，特別是丁鋒。
岳東又問：「張正朝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嗎？」
「他說，此事重大，一定要看著皇太極的兵馬出了城，他才放心，所以，叫小的先行回來稟告。」丁鋒回稟。
「做的好。」岳東很高興，想不到張正朝如此仔細、慎重。這兩點可是一個優秀的情報人員必備的素質。看來，以後，張正朝就專職做情報工作了。
讓丁鋒下去休息后，岳東回頭看莫、呂二人，壞笑著道：「嘿嘿，皇太極去打錦州了。」
莫國安眯著眼道：「如果皇太極去打錦州，我軍可北上……」
就在這時，又有親兵進來稟道：「筵席已經備好，是不是可以開席了。」
岳東意猶未盡，本來想和二人再討論下去，但怕飯菜涼了，影響那位馬公公的胃口。於是，岳東對二人道：「走，我們去陪那位公公吃午飯，這些事情下午回來再商議。」
在飯桌上，岳東對馬公公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讓莫國安看得眉頭緊皺，呂方山卻是習以為常的樣子。
下午，岳東還是沒得到空閑，馬公公要去看看軍營。馬公公此次來，除了宣旨；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查明岳東是不是謊報軍功。在朝議時，有言官含沙射影地懷疑岳東戰績的真實性。崇禎也就有點疑心了，指示王成恩曉諭馬公公查實。臨行前，王成恩對馬公公道：「那岳東乃是商人出身，比袁崇煥更通人情世故，此去，你的油水是少不了的。但你要記住，別把差使辦壞了。」王成恩說得很溫和，馬公公卻不禁打了個冷戰，連說：「是是。」
吃了晚飯，岳東又令親兵去某個胭脂窩裡，請了個姑娘給那個馬公公送進去。
安排停當后，岳東去尋莫國安。莫國安被安置在岳東居住的那個院子的偏房內。晚飯，莫國安沒和岳東一起吃，而是在外面和親兵們一起吃了。
岳東到了莫國安的房間，卻沒見著人。尋到那間岳東辦公的房間，岳東看見莫國安正在彎著腰研究地圖，矮小的身體在燭光映照下，顯得佝僂和蒼老。
見此情景，岳東先前的不快煙消雲散，心裡說，這個老莫雖然脾氣倔點，但卻是一個有德有才之士，乃低聲的叫了聲：「莫兄。」莫國安抬頭看見是岳東，道：「岳參軍你來了，怎麼不去陪那個馬公公。」
岳東長嘆一口氣，作苦大仇深狀道：「莫兄，你當我願意拍那個閹人的馬屁？我是迫不得已啊，作邊臣難啊，既要防備外來的敵人，又要躲避朝中言官的暗箭。我奉承馬公公，不是為升官發財，只是為了留在邊關實實在在地為朝廷作些事情。先前袁督師取得寧遠、寧錦兩次大捷，還不是因為朝中官員的唇槍舌劍，而被免職。我不求留清名於世，但求無愧於心。」（最後這句話，岳東以後會經常在莫國安面前提起，而且每每都是作了某件不名譽的事情后，以至於莫國安很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但那時，他已經和岳東牢牢地拴在一起，只能長嘆一聲：上錯賊船。他們二人的對話被好事者傳出，以至於被情報部門引用，作為接頭暗號，甲：「不求留清名於世，但求無愧於心」乙回答：「上錯賊船」再後來，又被搬入崑曲，成為一個著名的橋段。）
「參軍！……」莫國安有些失態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