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追死斗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追死斗

清娥之事不了了之.其中最是為難的反倒是玄女.

西王母的再三詢問不可能再搪塞過去.於是她對弇茲重新提起墨逸一事.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將那事給了結了.」

弇茲覺察到她聲音里的躊躇.不答反問:「西王母又難為你了.我去同她說.」

「不...」玄女立刻攔住他.「她並沒有難為我.只是你有你的事情.我也有我的事情.總不能將時間都耗在這事情上.」

弇茲皺了皺眉頭:「你有些什麼事情.就這麼不待見我.」

玄女回答:「你看.每次我都以你為借口頂了過去.可說到底那是我的任務.不管早晚都得給西王母一個交代.並且.我總不能依靠你一輩子.」

弇茲旋即說:「如果我說可以呢.」

「可以什麼.」玄女有些迷糊.

「可以讓你依靠我一輩子.」弇茲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

玄女怔了怔.立刻說:「你怎麼又開起玩笑來了.明知我不會信你的.」

「我沒有開玩笑.」弇茲按了按額角.難道因為自己平時插科打諢慣了.所以認真說的話也會被當做開玩笑.

半晌.玄女輕嘆了口氣:「我們不是一類人.勉強扯在一起互相都累.還是這般的好.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並且我一個人慣了.並不喜歡受人照顧.」

弇茲沒有爭辯.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從嚴肅變為柔和並且帶了一絲憂鬱.

良久.他笑了笑.聲聲說着:「我明白.那麼這事情就儘快了結掉吧.」彷彿方才所說真的只是個玩笑而已.

玄女本該鬆一口氣.卻不知為何.聽弇茲這樣講.竟稍稍有一些失落.

不過很快的.她將自己的這個想法壓下去.天族的壽命這樣長.一輩子是最不可靠的承諾.

玄女一直都記得.沒有期許就沒有傷心.

兩人正要動身的時候.從天邊而來的鸞鳥銜來了信件.

玄女拆開一看.然後迅速對弇茲說:「西王母有急事召我回去.墨逸那邊就交給你了.我不在你應該更能放得開.」

弇茲一把拉住要走的她:「什麼事這麼突然.不如我先陪你回去.」

玄女立刻抽開手.垂下微紅的臉龐:「她只傳召了我.你同我一起去倒像是她要刁難我一番.如此不妥.你安心去辦你的事情吧.等你復命的時候我們再見便是.」

話落.便轉身離開.

弇茲望着她的背影.唇邊本來含着的笑容慢慢淡去.他的心中有些頹然.卻倏然又想起她方才的話尾.她沒有答應卻又沒有拒絕自己.她說.事成之後還會再見.

於是.情緒再又變化.身為上神.卻如此反覆也不知是為哪般.

墨逸受傷之後.兩人打算暫時回北沼.

因他有重傷.為了保持體力.到達城鎮之後離憂便雇傭了馬車.打算先用這種最笨的辦法慢慢往目的地趕.

一路顛簸.馬車搖搖晃晃.離憂掀開車簾.只見天氣依然霧蒙蒙的.多雨的季節總是會讓人的心裏平白多添些離愁.

她偏頭靠在他的肩上.本來閉目調養的那人淡淡笑了笑.伸出右手將她往懷裏攏了攏.一如以前的溫暖.她輕輕蹭了蹭.手不自覺的碰到他左邊空落落的袖管.心裏就突然難受起來.原來還是不一樣的.很多東西都回不去了.

「疼嗎.」她輕聲呢喃了一句.

墨逸笑了笑.低頭說:「你已經問過不下一百遍了.都說了.我不疼.」

怎麼會不疼呢.就連她的心都是疼的.一秒也沒有停止過.

墨逸似乎覺察到她的沉默.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手.沒再多說一句話.卻又像說了很多.

窗外似乎又下雨了.離憂聽着淋漓的雨聲.心中默默想.日子快到了頭.攔也攔不住......

還未到達北沼.弇茲就尋了過來.

墨逸面上沒有一絲懼色.倒是這西海之神心中多了許多想法.

那樣的兩個人.相依的姿態.不管怎樣.都是要先活生生拆散去的.

弇茲說:「我不想為此牽連上無辜.所以我不會傷害你的女人.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事情.還是速速了結了吧.」

「好.多謝.」墨逸回了話.他抽出長劍.姿勢有一些奇怪.

弇茲微眯著眸.清風徐徐.他的左臂處卻再尋不到個完整.

「這...這是怎麼回事.」

墨逸平靜的說:「無事.還舊友一個情面而已.你只管出招.無需在意.」

弇茲沉默了.他想起前不久來尋過墨逸的清娥.驚覺自己在無形中似乎又增了一番罪孽.

離憂凄聲問:「為何是現在.」

她心裏清楚.墨逸贏不了弇茲.這本就是一個敗局.

弇茲冷淡的說:「不管怎樣都是同一個結局.何必再三拖怠.」

離憂的身子有些發抖.是的.於她是同一個結局.可是他不一樣.若是願意逃.他也能走得遠遠的.一個人平靜的過些日子.

結果還是因為羈絆.他留了下來.前來面對一個『必死無疑』.

尚來不及勸.那兩人之間就做了屏障.似乎怕傷害她.似乎也怕她阻止.

弇茲將自己的左手背在身後.大聲對着墨逸嚷道:「你我公平相戰.你無法用左手.我也決不會用.」

「好得很.能在最後碰到你這樣的對手.即使死在你的手中我倒也心甘情願.」墨逸回答.

話落.各自布開陣勢.

天地間風捲雲襲.離憂的青衫被揚起來.十分狼狽.她卻沒有離開.

墨逸用傳音告訴她:「離遠一些.越遠越好.」

她卻一動不動.眼睛望着空中熟悉的影子.彷彿一尊靜止的雕像.

弇茲擅長水術.墨逸的冰渺劍對他產生不了一絲傷害.

一開始.便是落了陣仗.隱隱能見他掩不下的重傷.嘴角都有絲絲鮮血滲出.

只是縱使如此.墨逸也沒有放棄.一波一波的攻勢過去.倒是越來越猛.

打從一開始他心裏便沒有將這戰局看做必敗.若是離憂不在.不等弇茲動手他便絕了生的念頭.可如今她還等着他.斷不能在她的面前死去.

這是一種執念.給予一個人超越自身的力量.

弇茲招架得有些吃力.卻也不至於敗下陣來.畢竟是上神.存在的年歲就長了天庭的這些後輩不知多少年.

鬥了許久.兩人都有些疲憊.弇茲明白再是拖沓也不過那個結果.不如給這人一個痛快.自己心裏也能早些解脫.

於是他挽起五指.四周的水汽便聚集起來.磅礴的靈氣連在下方屏障之外的離憂心裏都是一驚.

那是殺招.是塵埃落定的一步.

墨逸望着弇茲.面上依舊無驚無懼.他將冰渺劍拋出去.劍身在空中劃出一道銀白的亮光.

口中念決.要將全身的修為凝過去.這是死斗.卻是改不了的局面.

弇茲眸中銳光一閃.挾風帶雨.半空中的水靈之力就朝着墨逸擊過去.

冰渺劍迎著撞過去.卻在剛剛碰觸到力量中心的時候斷成了冰凌碎片.

絕望在一瞬間湮滅了離憂的心.她眼見着那洪潮將他吞沒.恍如自己也被撕扯得支離破碎.痛得麻木.

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落在她的臉上.水珠落下來.蜿蜒着落進泥土.

悲寂無聲.

弇茲並未撤開屏障.洪潮尚未退去.他望着那個中心.眼裏閃過一絲訝異.

白色的光芒從中心爆發.離憂也像意識到了什麼.驀地抬起了頭.

剎那間.光芒暴漲.耀得人彷彿失了明.

洪潮突然被分開.繼又消散.墨逸從中間衝出來.攜著萬千光芒向弇茲襲去.

弇茲匆忙來擋.那樣的一擊.來勢洶洶.他的心裏突然旁生了些恐懼.

弇茲是盤古開天闢地后.與天地共生的神.那一瞬間.他只覺得那個力量熟悉.恍如那時天地被劈開.初始之時的涅槃感覺.心裏顫得厲害.

用盡了全力抵擋.卻只化了那攻勢的七分力量.還有三分硬生生承受了去.

弇茲只覺得五臟六肺像是裂開一般的疼痛.一口腥血噴了出來.

他勉力立在雲頭望着墨逸.似乎怎麼也看不懂.這個方才註定要輸的人又是哪裏來的如此力量.

弇茲已經無力再戰.那種源於對父神力量的天生恐懼已經使他輸得徹底.

「我輸了.」他輕聲說.

本以為墨逸會再動殺意.可是那人卻依舊站在那裏.沒有動也沒有說一句話.

弇茲再沒有辦法勉強.自己本就受了重傷.看墨逸的臉色也是十分蒼白.兩人都無心無力再戰.於是弇茲先行騰了雲頭離開.

待他走遠.墨逸再也堅持不住.方才的一斗真真是用了全力.如今連騰雲的力氣都沒有.他直直往下落.被樹叉攔了兩下.跌到了地上.

離憂奔過去.踉蹌兩步.跪在地上抱住了他.

墨逸微微睜開了眼.說不出話.嘴唇張合.似乎說的是『無事』.

她突然大哭了出來.臉貼着他摩挲.第一次感到生命的弱小和無奈.失而復得的欣喜與后怕.

天地間忽又萬籟俱寂.連風雨也倏然消停.只余她低低的泣音和兩人臉畔邊一片冰冷的濕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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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清笛半闕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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