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尷尬與羞澀

第90章 尷尬與羞澀

邵啟翰垂著頭,擱在桌上的手無意識的把玩著指尖捏著的黑色棋子。他面前擺著的一副楸木棋盤,縱橫之上,黑白二子爭伐殺奪,難捨難分。

「行了。」盤坐於棋盤另一面的老人忽然閉眼出聲道:「所謂不語寄手談,無心引樵子。你既然心思絮亂,又何必在這裡應付我?」

邵啟翰把手中的黑子往棋盒中一擲,苦笑著說:「爺爺,不是你硬拉著我和你下圍棋的?」

邵老爺子對小孫子的指控無動於衷,依舊老神在在的閉著眼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他摸摸不長不短的白鬍子,淡淡的說:「兵法有言曰『多算勝,少算不勝。』弈者如將,當用意深而存慮精,以權制其敵,以求其勝負之由,你可明白?」

「……」邵啟翰這回連笑也笑不出來了,他怔怔的看著殘局。

邵老爺子也不再言語,只閉目養神。

一時間涼亭內沒了聲響,倒是庭內風吹葉動,鳥啼蟲鳴,也算是無聲勝有聲了。

好一會兒,邵啟翰才艱澀的開口說:「……爺爺,我不得不出手。」

聞言,邵老爺子才睜眼瞅了邵啟翰一眼。

「爺爺,我也不說廢話了,這次我……是想取回放在爺爺這裡的東西的。」邵啟翰盯著棋盤上的黑白棋子,說出來的話擲地有聲:「現在父親不願意聽我的解釋……至於邵啟翟……恐怕已經欲除我而後快了,我總要為自己搏上一搏。」

「你這搏一搏,是在和你的家人搏。」邵老爺子面無表情的說:「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有點厲害啊?」

邵啟翰的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一祖一孫面對面的坐著,看著像陌生人在說話似的。

「爺爺,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邵啟翰沉聲道:「既然我是邵氏的子孫,那我就有權利這麼做。」

邵老爺子沉默一會兒,才說:「既然你心意已決,那就依你——我只說一點,如果到時候輸了,可不要哭著鼻子求我這個老頭。」

「……我長大了,爺爺。」邵啟翰抬頭看著祖父,他抿了抿嘴,深邃冰冷的雙眼居然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他說的沒錯,我是得為自己負責——」

「——爺爺,我喜歡上一個男人,您……您就不說些什麼?」

邵老爺子忽然起身,他雙手負在身後,慢慢踱著走出了八角亭,邵啟翰連忙起身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老人順著石子鋪成的小道一直走,穿過小橋假山一直走到一潭深潭前才停下,他低頭看著深綠色水中無憂無慮遊盪著的魚群。

雖然他沒有說話,但站在他身旁的邵啟翰似乎明白了什麼。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邵啟翰忽然就覺得心裡酸的厲害。

他長到這麼大,基本上沒有從父親和哥哥身上收穫到什麼親情,唯有在面對這個不怎麼慈祥,心思又極為古怪的祖父的時候,尚能感受到一些來自於親人的關愛。

母親因他難產而死,父親哥哥對他態度冷淡,祖父卻時不時把他接到自己隱居的地方來,雖然是老人自己寂寞了想要個孫子陪著玩玩,但這對當時還是個懵懂孩童的他來說卻影響很大。

邵啟翰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他長到現在還沒長歪,祖父和慕容玖功不可沒。

即使到了後來,祖父越來越不願意理會俗事了,見他的次數也不過一年一兩次了,但來自於祖父的某種無聲的教育卻一直左右著他的成長。

而到了現在,祖父又這樣寬容的對待他……

邵啟翰懷古念今,幾乎沒有立刻流出感動的淚水來。

「……我說什麼?」邵老爺子突然開口,他蒼老聲音中的苦澀之意讓邵啟翰不由得心中一顫。

「我能說什麼?你不是已經說了——你長大了?」邵老爺子轉身,眯著眼盯著邵啟翰,「慕容家那小子比你要看的清楚的多。」

邵啟翰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覺得自己在老人通透瞭然的目光里渺小的像一粒塵埃。

「『自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邵老爺子呵呵一笑,「你可真是出息了,把慕容家的小子哄的團團轉啊?」

邵啟翰的臉慢慢漲紅了,這些天來,他努力避免想起的告白剖析之語一下子被老人說出來,這讓他簡直想直接跳進潭水之中——實在是太丟臉了!

邵老爺子看著孫子這樣窘迫的表情,又一臉深奧莫測的呵呵的笑了,他身手拍了拍邵啟翰的肩膀。

「沒想到啊,我這個孫子——呵呵呵。」話未說完,邵老爺子就又把雙手負在背後,越過邵啟翰大搖大擺的笑著走遠。

邵啟翰站在原地看向邵老爺子的背影,臉上交織著害羞,尷尬,疑惑等種種表情,古怪的表情幾乎讓他的顏值一下子掉了一個檔次。

帶著這種能讓他掉顏值的複雜心情,邵啟翰告別對他不理不睬專心坐禪的邵老爺子,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

邵啟翰坐上專門等候在山腰盤山公路上的計程車,想了想后摸出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聽筒里傳來歐陽憶毛躁亢奮的聲音。

「老邵,哈哈哈哈哈一場好戲你來不來?!」

聽著對方沒頭沒尾的話,邵啟翰不由得伸出兩根指頭捏了捏緊鎖著的眉心,一邊問:「什麼事情讓你這麼興奮?」

「哈哈——誒?你忘了?」歐陽憶驀然停住大笑,有些憤然的質問邵啟翰:「今天是白氏一案的庭審啊!你居然給忘了?拜託,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啊!」

歐陽憶的話沒有錯,所謂的白氏一案確實是他的得意之做——幾乎全是他上跳下竄給曝光的!

所謂白氏一案,正是白凱泰身亡案,白氏非法集資案,白氏股權買賣案等數個重要案件的合稱,所有的證據全部指向了白氏族兄和私生女白嬛君身上。

表面上是白祁出面訴訟兩位堂叔和白嬛君蓄意殺人,這才導致了白氏這一系列的案子浮出水面,實際上白祁不過是擺在前台的人,真正在後面做推手的是和白家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邵啟翰,而為白家剔除腐肉的抄刀人正是歐陽憶。

歐陽憶的力量實在是驚人。

就連邵啟翰,也不完全清楚歐陽憶到底是怎麼收集證據,又是怎麼讓那些證人們開口指證的。

邵啟翰聽著歐陽憶喋喋不休的敘述自己的豐功偉績,覺得對方對此事有些過於關心了,他強制性的打斷歐陽憶的演講,低聲說:「阿憶,你之前對這事不是不感興趣的嗎?」

歐陽憶像是被掐住脖子似的,聲音戛然而止,直到邵啟翰等的快沒耐心了才扭扭捏捏的說:「那不是沒見到他之前的事了嘛~」

邵啟翰被對方帶著尾音的一個「了嘛~」給冷的打了個寒蟬。

「你看上白祁了?」

「唉——你可別瞎說,八字還沒一撇呢。」

「……行吧,你加油……庭審我不去了,你給我把白嬛君給盯住了。」邵啟翰恢復了正常狀態,聲音壓的更低了,「還沒找到楚許?」

「嗤——那傢伙鼻子比狗還靈,白家一出事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歐陽憶冷笑著說:「不過老邵你放心,他手腳不幹凈,尾巴已經給我抓住了,不怕他不出來。」

「行,那阿憶你先去忙吧。」邵啟翰看了眼窗外熟悉的街道,等歐陽憶說完「回頭見」后就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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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守護的男二你桑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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