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國君
大殿的四周,古樹參天,綠樹成蔭,紅牆黃瓦,金碧輝煌。
內柱都是由多根紅色巨柱支撐著,每個柱上都刻著一條迴旋盤繞、栩栩如生的金龍,分外壯觀雄偉,氣勢磅礴。
殿內的金漆雕龍寶座上,坐著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
明黃色的長袍上綉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那洶湧的金色波濤下,衣袖被溫順的落在龍椅上,飛揚的長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閃爍著和煦的光彩,又慵懶如同貴族波斯貓,俊美的臉龐輝映著晨曦,帶著天神般的威儀和與身俱來的高貴,整個人發出一種慵懶消散之氣,卻又有著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俊美的臉上此時噙著一抹放蕩不羈的微笑。
底下,歌姬歌聲昇平,婉轉悠揚,舞姬衣袖飄蕩,舞姿迷人;鳴鐘擊磬,樂聲悠揚。
好一個會享受的天子!
台基上點起的檀香,煙霧繚繞。深深宮邸,糜爛與紙醉金迷,將人性腐朽殆盡。
每個人都心懷鬼胎,兇狠不亞於男子,蛇蠍之心腸,與後宮女子比起來,亦不過如此。
龍椅旁邊立著的,滿臉浩然正氣,看起來大公無私的宦官,不是甄公公是誰!
「陛下可是乏了?」
從他這個角度便看到淺重霧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髮中。英俊的側臉,面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
坐在龍椅上的明黃色身影好像睡著了,嘴角有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偏頭,就看到甄公公關切的樣子。另一邊,皇后池櫻涼噙著冷笑不做聲。
大殿和諧的詭異,聽歌賞舞全然沒有心思,寒冬時節,卻額頭滴汗。
那飛檐上的兩條龍,好像也受不了壓抑氛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
皇帝狀似假寐,甄公公想說話,卻又不好開口。
這邊宦官,那邊皇后。有身份的人不說話,沒身份的人就更不能說話了。
大殿內詭異的安靜。
歌舞還在繼續,已然沒人欣賞,各懷鬼胎,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計劃。
「有點乏了罷,叫歌舞退下。」當即一甩龍袍,走了出去,留下驚愕的眾人。
吩咐眾人退下,望著空蕩蕩的大殿,甄公公吐出一口氣。
轉頭,池櫻涼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自然是追隨淺重霧去了霧清宮,皇帝的寢宮。
只見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夜明寶珠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
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綉灑珠銀線白梅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
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
殿中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將微白的晨冬照射的更加亮堂。
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覺溫潤,竟是以藍田暖玉鑿成,直如步步生玉蓮一般,堪比當年潘玉兒步步金蓮之奢靡。如此窮工極麗,倒還真是少見。
皇后今個身著玫瑰色緊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倒是增添了一抹俏皮。鬢髮低垂斜插一枚簡單的玉簪,為體態修長妖妖艷艷勾人魂魄的外表下增添了一抹楚楚可憐。
然而儘管如此,淺重霧也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便仄仄低頭,暗道:「今個怎麼捨得卸了碧玉瓚鳳釵。」
碧玉瓚鳳釵是先皇賞賜,說是一定要交給皇后的,歷代皇後傳承的便是碧玉瓚鳳釵。換句話說,碧玉瓚鳳釵是皇後身份的象徵。
「皇上……」嬌滴滴的聲音聽得淺重霧雞皮疙瘩快起來了,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道:「愛妃何事啊?」
剛出口他就後悔了,後宮女人眼巴巴跑到皇帝寢宮,能有什麼事……
但後面的事情,便讓淺重霧略微尷尬。
「人家也就有什麼事,就是珠寶丟了一盒。」軟軟膩膩的聲音絲毫不像夜裡狂笑的冷漠皇后,此時倒像個小巧依人的小鳥。
不動聲色的笑,笑的諷刺,對池櫻涼的話不屑一顧道:「寡人當是什麼事呢,珠寶丟了就丟了,不要了吧!」別以為他不知道,平日里賞賜給妃子們的首飾,不都讓她壓榨了去!還好意思給他說這些,無非就是想多要一些罷了。
末了,又道:「改日再賞賜你一些不就好了。」
始終默然坐在桌前,尊貴的皇后在皇帝面前,也不過如此。
手裡把玩著玉杯,慢慢的轉頭,杯里瓊漿玉液怎麼也灑不出來。皇后是習武之人,自然看得出淺重霧功力了得。
「妾身多謝皇上。」她並不是稀罕這些身外之物,只是她的計劃,是有很多缺口的,而這些缺口,需要用值錢的東西塞上。
代價之大,除了金錢,便是生命。
贏了,稱霸天下;輸了,滿門抄斬!
詮思一番,接著道:「我宮裡一個小丫鬟說,看到甄公公出現在涼鳳宮中,走的時候順手抱了一匣子珠寶。」
「呵…」冷笑。
編,繼續編!
「所以臣妾懇請皇上,為臣妾做主。」
說的那叫一個真切,大眼一眨,眼睛水汪汪的,就差淚珠滾下來。
「甄公公么!朕記得了。」點頭,不戳穿皇后自認為很完美的謊話,只是笑,三分諷刺,七分嘲弄。
「臣妾謝皇上。」一雙美目微微呈現三角狀,眸子暗送秋波,黑白分明卻有一層霧氣,看不真實,卻在淺重霧凌厲又慵懶的眸光中透出心虛。
首先,丫鬟看見了甄公公偷東西,為什麼當時不說,反而這樣,私底下告訴皇后么?
蠢女人,平常人第一個想到的恐怕是告密者!
不過甄公公么!他平時並沒有虧待說他,沒想到奴才真是狗奴才,竟然做出吃裡扒外的事情。就算他們交情再深,甄公公也難逃一死!
還真以為,他不說就什麼都不知道!
何況區區一個上任不過半年的宦官罷了。他平生最恨這種人,就算只是單純的為了老了后能有個依靠,他也決不能忍受,更不允許。
一直苦於沒有借口,這蠢女人倒是自己送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