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母妃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氣息，淺漠凝掙紮起身，卻力不從心。

侍女快速上前一步，扶起淺漠凝，后倒退一步跪下：「王子，屬下護駕來遲，請王子責罰！」

挑眉看向侍女，他兩認識嗎？

只見侍女巴掌大的臉頰粉脂不施，顯得清麗動人，脫俗的美。衣衫青紫相間，勾勒著傲人的身段，比起凝墨雪和凝熏雅，此女子更顯得成熟老練，更讓人移不開眼球。不似凝墨雪的冷漠，不似凝熏雅的張揚，使人不由自主沉淪。

一束紫光閃過，紫色煙霧遮擋住了淺漠凝的視線，再次看到眼前，淺漠凝整個人獃滯了。

夢裡無數次出現的畫面……

侍女們已然不見，只看到一頭上古聖獸紫清風……

它的眸子散發紫色光芒，炯炯有神。紫色的皮毛看起來柔軟舒服，漂亮的視覺衝動。

紫清風…夢裡經常看到一頭紫清風馱著一個美麗的溫柔女子，他知道那是他的母妃，可紫清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凝眸一看，紫清風身邊站著，準確說是飄著一個女子，臉色蒼白，彷彿只是虛影，不過的確是虛影。這便是纖汐羽，如今她是靈魂體。

烏黑的頭髮，挽了個貴妃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顯得有活力。

白白凈凈的臉龐透著無力的蒼白，柔柔細細的肌膚吹彈可破。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小小的鼻樑下有張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彎，帶著點兒或哀愁或開心的笑意。整個面龐細緻清麗，如此脫俗，簡直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

她穿著件白底綃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站在那兒，端莊高貴，文靜優雅，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

纖汐羽是靈魂狀態，彷彿隨時會消失的樣子。

眸如水望著淺漠凝。

後者呼吸一滯，整個人都愣住。

「凝兒，怎麼了？」纖汐羽淡笑，雖是靈魂體，依然脫俗的美："怎麼不叫母妃？"

母妃？熟悉又陌生的稱呼。

淺漠凝眨眼，不相信眼前的是真的。

「母…母妃……」不同於叫傾舞時的順暢，此時生澀的聲音喃喃如自語，但她卻是聽清楚了。

纖汐羽笑了，白雪皚皚碎了陽光，彷彿是屋裡唯一會發光的事物。

快速「飄」到床前，輕輕抱住淺漠凝，突然纖汐羽泣不成聲，但是靈魂是沒有眼淚的。

淺漠凝自小就不喜歡與人碰觸，如今兩人破了例，夏傾舞和纖汐羽……

冰冷的觸感，雖然不適，卻很真實。

好一會，纖汐羽才反應過來自己如今的狀態，苦澀又失落，鬆開淺漠凝，關心道：「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

淺漠凝微微一笑，反抱住纖汐羽，把頭埋在纖汐羽懷裡：「我沒事。」

纖汐羽嘆氣，摸摸淺漠凝的頭：「凝兒，苦了你了。」

閉眸不再說話，貪婪的趴在母妃懷裡。

「凝兒，你也別怪你父皇。」纖汐羽容貌就像五年前一樣，十八歲的樣子，本應該大好年華，卻……

淺漠凝不應聲，但她直到淺漠凝並沒有入睡，所以她繼續苦口婆心道：「你父皇身為眾國之首，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

聽見一聲恩，就繼續道：「你應該要懂，他並不是不關心你，而是不能關心！」

「作為皇帝，他身邊的細作很多很多，」真的很多很多，這點她深有體會：「若是他過多關照你，你的處境會更危險。」

板正淺漠凝的身體，淺漠凝不悅的哼哼一聲，點頭。

這些他何嘗不知，只是不在乎罷了。

差點把最重要的一點忘了：「凝兒，其實你姐姐是你的分身。」

不理會淺漠凝驚愕的表情，繼續道：「至於原因，這五年我也是明了，但原因不能告訴你，你以後自然會知道，只要記得，萬事小心！」

繼續點頭。

「雨竹的女兒夏傾舞，不錯的女孩，你要珍惜她。」

聽纖汐羽說起傾舞，淺漠凝眉眼彎彎，笑了。

「但是若沒有被冊封太子，就盡量不去打擾她，好嗎？」低頭看著淺漠凝，認真道。

雖不知道原因，淺漠凝還是點頭答應了。

他只知道，他的名聲……

琉璃一樣的眸子好看極了，眼裡有不易察覺的失落。

「煙雨樓你知道吧？」

再次點頭。

「二樓主是瑾妃歐瑾萱，也就是塵煙。」粉中發白的唇瓣一張一合，透露著不空開於世的秘密：「三樓主是夏傾舞的生母，慕容雨竹。」

這些雖然淺漠凝不知道，但不驚訝，聰明如他已經判斷出，他的母妃便是真正的樓主！

「你願意當煙雨樓主嗎？」本以為淺漠凝會願意，沒想到他一口回絕。也不勉強，直接拿出代表樓主的信物：「這個你拿著，想給誰給誰吧。」她一個死人，這也用不上。

「母妃，池櫻涼什麼來歷，還有他兒子，真的是父皇的孩子嗎？」貪婪的趴在纖汐羽懷裡，抬起小臉問。

聽見久違的名字，冷笑一聲道：「她么！聖殿殿主唯一的女兒！也便是因宵國聖女！」當然，她並不知道隱族。

瞭然點頭，看著纖汐羽，眸里是喜悅。這是他的母妃，他的……

感受到母妃冰涼的手，想捂熱，自己的手也一樣冰涼，淺漠凝臉上出現隱約的怒火：「母妃，我會報仇的！」

「凝兒…」纖汐羽嘆氣：「你盡量小心點便罷，她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我不想你活在復仇中，你明白嗎？」

「我知道。」痴痴望著羽妃不再言語。

手一伸，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出現在手心，打開，原來是赤霞珠。

看著珠子與淺漠凝慢慢融為一體，眸色也變成黑色。當這雙眸子睜開時的一剎那，就連處事不驚的纖汐羽也愣住。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眸？包含種種情緒，愛戀，思念，不甘，痛苦，直到如無底洞一樣看不出任何情緒。

「感覺怎麼樣？」

「沒感覺！」

「……」

好吧，沒感覺最好……

屋裡雖然有很多暖爐，卻並不怎麼溫暖，畢竟有兩個冰人在這裡，一個寒毒，一個…死人……

手指纏繞著芊汐羽的墨發，冰涼柔軟卻真實的觸感。

後來纖汐羽給淺漠凝講故事。

……

她在他耳邊吹氣：「你殺了我啊！」

他渾身無力，只能望著她。她呵呵一笑，刀鋒一轉，毫不留情刺進男子胸膛，看著噴出的紅色液體，有報仇后的快感：「你不是要殺了我嗎？」

非煙三年。

她一襲黑裙遊走在大街，好奇的看四處小玩意，於她來說，一切都是那麼新鮮。

她順手拿起路邊香噴噴的包子就開吃。

「哎，姑娘，你還沒給錢就走了！」

忽然看見一襲白衣的少年，他唇間帶笑，望著她。她皺眉，不明所以。

「還望姑娘手下留情！」

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原來他竟然知道，她剛才抽出短刀準備…殺了那老闆。

她只看見他唇邊明媚的笑，卻心知他是江湖中讓人聞風喪膽的魔教教主。

非煙四年。

一年的相處，她知道這個文雅的少年愛上了她

花前月下，他被她一劑猛葯撂倒，她步步逼近，咄咄逼人：「魔族教主！你不是要殺了我們全家嗎？」

她手握短刀毫不留情的刺進他的胸膛。到死，他留給她的都只有溫潤的笑，她看到他眼底的震驚和不可思議，卻沒有責怪。

……

她始終忘不掉那年她十五歲，過著快樂無憂的日子，卻被當代魔族教主滅掉全家。

她誓要報仇，卻忘了教主的鐵血，更不知他有個溫潤如玉，待兄長如神聖的弟弟……

……

「所以說？」母妃想告訴他什麼呢？

「沒什麼！」纖汐羽溫柔撫摸淺漠凝絕色傾城卻瑩白的近乎透明臉龐：「只是一個故事罷了。」

真的只是故事嗎？

紫清風在一邊發出嗚嗚的聲音，似哭，似訴。

風還在呼嘯的吹，窗子發出沙沙的聲音，更顯凄涼，這些都不會影響房內的兩人。纖汐羽鼻尖酸澀，不捨得看著自己的兒子，他都這麼大了！多年來他受苦了……

其時，不是我敏感，只是我真的很累了，我習慣假裝堅強，習慣了一個人面對所有，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麼樣。有時候我可以很開心的和每個人說話，可以很放肆的，可是卻沒有人知道，那不過是偽裝，很刻意的偽裝；我可以讓自己很快樂很快樂，可是卻找不到快樂的源頭，只是傻笑。

直到有一天，夏傾舞出現了，一句「你沒事吧」蠱惑了年幼的王子的心，讓他明白自己不是一個人。

雖然見面次數只有兩次，但是我知道，今後我至少不是一個人了。現在卻告訴我，在冊封太子之前盡量別同夏傾舞見面…這算什麼？憑我還當什麼太子？哥哥們一個比一個優秀，可我呢？單是傳言，太子之位就擦肩而過了…這算什麼？

這是淺漠凝內心感受，雖然心裡不痛快，但他不會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