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請求

疏勒，一場雙方都準備了很久的會戰正在展開。

由於雙方都聚集了大量的火炮，修築了成片的防禦縱深。百萬人以上對決，這隻有在滅國之戰中才能看得到。但是這也意味戰爭的傷亡將是空前的。

柴宗誼和下面的主要將領都抱有了必死的決心，太原剛剛才上了不到幾個月學的年輕人們熱血沸騰，因為他們的父兄很可能為因此戰死沙場。

凝陽書院，學子們也紛紛情願，想要支援北方戰場。

軍事院認為可以集中一隻精銳部隊，滲透入天山一線，只要擊垮了遼軍的後防線，遼國在疏勒集中起來的百萬部族聯軍本來就是炮灰，就只能接受炮灰的命運。

商司也開始組織一隻義勇軍，並籌備了一部分負責運輸的車隊，這隻車隊的人員將接受准軍事訓練，並有一線部隊的指揮官擔任軍官。

高繼沖認為這個時候，年輕人的熱血不能去堵，而只能去疏導。

高敏很好奇地看著父親一個一個地把全副武裝的義勇軍士兵送上列車。最關鍵是這些義勇軍太奇特了，膚色有白的、黑的、棕色的，當然大部分都是黃色皮膚。

這些人的相貌也各有特色。

其中很多人都是商人的子弟，也是這一次大周整頓商業市場之後，出現了「實業人口」。他們原本沒有進入大周地域學習的機會，是被凝陽書院的學生忽悠過來的。年輕人嘛，只要有人忽悠，就有人從眾。

高繼沖並沒有對區別對待，也沒有鄙視他們。

只要是有熱情，自願參加義勇軍的，回來都給入學和安排工作。而且和以前不同，還有了挑選的機會。當然條件還是需要考試。

「你們可以向老兵，連排長學，他們可比一般的先生們都要強，沒有不懂的。這一去一來，時間會很長，你們如果好好學，回來都能考得上。」

並不是所有人都聽得懂漢語，因為凝陽書院的語種也很多。所以有學生就低聲翻譯。軍官們則默默地帶著自己的隊伍。

「要聽從你們的連排長的指揮，要活著回來。」

「在外面最危險的不是動物，是人。那裡沒有渤海這麼安全。把你手下的人帶好。帶回來就給你們獎勵。」

高繼沖不厭其煩，很多話一遍一遍地重複說。就算是學生們已經在傳下去，他還是沒有停止。

很多人是第一次見到國公和國公夫人。原本以為是高高在上，但是渤海就是不一樣，連國公和國公夫人也是怎麼隨和，甚至像家長一樣地慈祥。

高敏真的覺得，丑爹對外人，確實比對自己要好。

高敏被母親抱著，一個粉紅色絨絨毛的帽子蓋住了頭，只露出一張粉嫩的臉，和滴溜溜轉的大眼睛。

屈達甘是送幾個學生才到的車站。他一直默默地看著不遠處的燕國公。

他不明白燕國公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些人是被遺棄了的人，至少從咨議院和商司頒布的律法來看，燕國公沒有保護這些人的必要。

凝陽書院的學生們是真心想要幫助大周西征的軍隊，而被熱情忽悠過來的這個孩子卻不知道真的上了戰場，會面臨什麼。

「會面臨什麼？不過就是死而已。大食已經戰敗，我們想去打契丹人，只有跟著大周軍隊，才能打贏。」

「打贏又如何？大食已經完了。大周比契丹更加強大，不可能允許國中之國。」

「我們還能做什麼？」

屈達甘無言以對。

能夠從海上方向到達渤海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不是貴族，也至少是騎士家族。可惜，海上真正的強國，不講道理的強國是南漢。

南漢的艦隊到達旅順的時候，渤海人沒什麼反應，但是各地學生彙集的凝陽書院卻極為震撼。

大食人經歷了什麼？

景教已經放棄了聖地，渡海前往拂菻。遼國沒有海軍，而拂菻北部，匈奴人，突厥人等東方部落組成的聯軍，他們也準備和遼軍會戰。

遼國會同時兩線作戰嗎？

很顯然不會。

遼國的精銳部隊已經從疏勒抽調出來了。他們的防線在蔥嶺走廊。在哪裡，快速進攻的大周軍隊會遭遇層層阻擊。佔據地勢又是的遼軍才有勝算。

在疏勒的主要是突厥，烏孫，康國，貴霜，山羌等部族聯軍。這些人其實已經知道自己被放棄了。他們更加想要的是和大周西征的大將軍談判，而不是打仗。保持軍事對峙不過是談判籌碼而已。

在回紇，危險的其實不是軍隊，而是被閉上了絕路的回紇部落。為了生存，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

屈達甘已經派了一些學生趕到回紇，引導族人往東遷徙，只要到了陰山，就能夠活下來。

紅梅寺也派了僧人做同樣的事情。

只是這些人是有限的，而且並不是所有的部落都能聽摩尼師的。

高繼沖其實已經看到了屈達甘，因為標準的塞種人面孔。金髮碧眼白皮膚，在加上始終沒有脫去的摩尼師的僧袍，你想認不出來都不容易。

送走最後一名少年，高繼沖就走過來打招呼。

「屈先生也是送學生來的？」

屈達甘合掌道：「謝國公給回紇人一線生機。」

高繼沖愣了一下，笑道：「只要尊天道，所有的人都有生機。所以這不用謝我。救他們的只有他們自己。」

屈達甘彎腰道：「陰山，朔州的關口要是不開，回紇死無葬身之地。」

高繼沖笑著搖頭：「那也要他們能夠走到關內。屈先生把所有的資財全部拿出來，購買糧食，聘請商隊和嚮導做這件事，可敬可佩。」

屈達甘不願意多提這些。

而且回紇人到了渤海轄區，多半沿著草場分配到了各地。這裡教育實力強大，說什麼語言不管，但是漢字和漢語是要教的，而且只教漢語。

到了凝陽書院，確實有很多教派的思想，經過匯通融合，成為了哲學思想進行教學，但是教派也因此失去了獨立性。

屈達甘自己沒有什麼怨言，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一些地方的回紇人，因為和當地人發生衝突，損失慘重。要知道缺衣少食的回紇人，如何是衣食富足，成天和野獸打交道的渤海人的對手？只是衝突可能只是打一頓，要是有冒犯之心，多半性命不保。

一句話，要不了幾年，回紇人會消失，和其它部族一樣，被大周人活生生給吞掉。

「這些孩子能回來多少？」屈達甘看著已經消失了的列車。

「只要我們的戰士不死完，他們應該大多數都能回來。」

高繼沖說得很肯定：「他們畢竟是做後勤的，遭遇到的不測，我們的戰士都能應付。」

「如果能夠給那些可憐的部落一些糧食，我想也不會有多少衝突。不需要很多，能夠活命就行。」屈達甘的身體都快彎到地上了。

高繼沖把他扶起來：「已經吩咐下去了。去的孩子中，很多就是西域的孩子。」

屈達甘直起腰的時候，雙眼通紅：「國公爺，是否可以允許他們聚居一地，學習回紇語？」

高繼沖看著他搖頭：「你希望將來天下大亂，戰亂再起？大周的和平，是真的來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