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走不走
「我不走，我並不在乎皇位，我只在乎我會不會死。」
柴宗訓坐在池塘邊上，一邊啃著梨子，一邊拿著釣魚竿釣魚。
他的身後是一個帶著面紗的宮女。
「太后說，您也許不會死，但是卻會被軟禁。」
柴宗訓笑，潔白的牙齒晃眼睛。
「我，今年馬上十二歲了。皇帝當了有五年了，在汴京也好，在金陵也好。看多了也就想明白了。我哥，我姨父做了那麼多事情，就是為了保住我的命。所以隨便我怎麼折騰，我的命他們還不敢取。」
宮女沉默。她是太後派來示警的，帶小皇上走，那是自己的主意。而且帶皇上到江陵之後，該怎麼辦，也是一頭的官司。
沒想到小皇上還是小皇上，他居然什麼都明白。
「知道我為什麼身邊一個自己人都沒有嗎？」
柴宗訓有些調皮地反問。
宮女怎麼會知道這些大事？所以她依然沉默。
「因為與我相比，太后才更加容易被人傷害。別以為我不知道李運這種人那顆骯髒的心，有你們在，太后才會安全一點。」
柴宗訓聳聳肩：「所謂我呢，很享受他們帶給我的自由感。」
他嬉笑地看著宮女：「我不喜歡跟太后在一起，因為她總想我當個好皇帝。但是我這個皇帝無論怎麼當，都是個好皇帝。」
看到宮女身形要往躲進花叢，柴宗訓就把梨核，扔進了水裡：「你快走吧，保護好太后，而且不不相信我大哥和姨父會完全不管我。雖然我不會死，凡是當人質的滋味可不那麼好受，太后也是一樣。」
宮女點了點頭，然後消失在了花叢之中。
被趕到一邊小太監跑了過來，又被柴宗訓瞪了過去，才輕手輕腳地走過來。
「丞相求見。」
柴宗訓不理他，只是看著浮漂。由於浮漂急速點動，小太監也小心翼翼地盯著。
柴宗訓猛地一提，一條紅色的錦鯉就躍出了水面。小太監要伸手去取，柴宗訓卻魚竿收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用網兜兜住，慢悠悠地取下來。
這條魚可不小，有快一斤的樣子。
把魚竿往假山上一插，柴宗訓就擰著網兜和魚走到了涼亭之中。
趙普笑眯眯地走過來：「皇上，聽說您這幾天都在宮裡釣魚。這唐王養的錦鯉怕是要被釣完了。」
柴宗訓把魚交給了等了半天的小太監：「去，拿到御膳房給我燉了。」
「丞相，留下來和我一起用膳吧，這可是朕親手釣的魚。」
柴宗訓笑呵呵一副純良的樣子。
但是他對自己人自稱為「我」，對自己卻改口為「朕」。趙普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異樣。
柴宗訓最近越來越洒脫，也越來越大氣。趙普這輩子還沒有見過這樣的皇帝，如果不是年紀小，如果不是有趙氏兄弟在，他覺得這個小皇帝其實非常不錯。
柴宗訓朝自己辦公的宮殿走，他把之前南唐的匾額全部都摘了，但是卻沒有掛新的匾額。而且只用那一個宮殿，吃住辦公都在那裡。
興高采烈的柴宗訓摔著大袖子，有點虎步龍行的意思。趙普都需要緊走幾步才能跟的上。
「臣請設副相，樞密院增加副使，把各項職能劃開，專司其職。皇上，您說要考慮一下，但現在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柴宗訓笑著問：「丞相這是意欲何為？」
趙普道：「臣斗膽直言。這天下亂局，不過就會權利過於集中，只有分權才能安定天下。」
柴宗訓哈哈一笑：「過些日子，等太師回朝，即可實行。」
太師回朝？那就是太師的事情了。自己做與不做，關係都不大。如果論分權，渤海那才是分得徹底，小姨夫自己也不過就是樞密院使而已。但是趙普的分權，在於利於皇權。這還是不同的。柴宗訓這麼多年讀書問政，要是還不懂，他自己都會鄙視自己。
「再有，皇上，您也該立一個皇后了。」
柴宗訓就想起了自己送出去的那個玉佩，雖然這幾年一隻沒有音信。自己也完全不知道那個高念容長的什麼模樣。算起來好像比自己小很多，現在還是一個小孩，有七八歲？
柴宗訓的臉上浮現出笑容。這人總是有一種錯覺，以前只是為了保命而聯姻，現在居然在心裡真的有了一點點牽挂。只是可惜，渤海似乎不允許近親婚姻。就算沒有血緣關係，高念容也是自己的小表妹。
「等太師回來再說吧。丞相，你說太師這次能不能見到蓬萊縣君？」
趙普愣了一下：「蓬萊縣君雖然好，但是年紀尚幼。一國之君，不能讓一國之母一直空著。」
柴宗訓點頭：「丞相言之有理，不過還是等太師回來再議吧。」
趙普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因為平時柴宗訓並不會有意拖延這些事情。但是今天連說了兩次。難道小皇上有所察覺？
趙普仔細回想了一下，覺得並沒有什麼漏洞。朝廷文武百官，包括趙匡義等一干武將，在議事是，都非常尊重小皇上的意見，也很給皇上面子。這讓這些日子的政策往下推行得都十分順利。
「南征的大軍，上將軍符彥琳子符昭文返京，言其父染病，臣請講雷州大軍調回京城。皇上身邊，實在是缺人。」
調回來？柴宗訓在心裡冷笑，調回來好讓你們一舉繳械？
不過他的臉上的笑容沒變。
「林仁肇在瓊州已經有了三十萬之眾，南漢據說已經攻滅了越吳，焚螺城，兵臨南疆。還是過些日子吧。明天，召符昭文上殿，給個監察御史的官吧。」
柴宗訓這話說得就有些輕佻了。但是監察御史也不是一個什麼要職，趙普也就笑著答應了。
趙普與趙匡義達成的密約，其中就包括了要善待柴宗訓和符家。要知道趙家手握百萬大軍是不錯，但是符家南北加起來，也有四五十萬大軍。
符彥卿的軍隊據說已經有與渤海軍隊改編的意思，南征大軍也是以前符家軍的老底子。如果南北夾擊，雖然趙家不一定落敗，但是兩敗俱傷卻是可能的。
趙匡義是不在乎，他準備在大哥登基后，就用大軍奪回江陵和荊州，然後用這裡的戰車去打還是騎兵為主的符家軍。江北以為渤海有可能打不贏，江南的符家軍幾乎沒有生存的可能。
趙匡義不在乎，但是太師的秉性，一定不會允許這樣的內鬥，要打也要打南漢和南詔啊。
與北方謀和，然後攻略南方，開一代盛世，這不僅是太師的想法。也是他趙普的想法。
趙普自認沒有多少私心，但是能夠稱為一代明相，名垂青史。這樣的機會可以說是千年難遇。
「丞相，聽說愛卿把趙承宗送到渤海讀書去了？」
柴宗訓走進了宮殿，隨口問了一句。
「是，臣讀書少，承宗喜歡讀書，那就讓他去渤海讀一讀，也許會有些出息。」
柴宗訓一笑：「這樣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