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大勢已成

「趙匡胤自己來？」

高繼衝來了興趣。

「原本以為只是一個一般的使節，沒想到是趙匡胤自己來的，而且沒有帶什麼人。」廉秋笑著把材料放在了高繼沖的案頭。

「他可是太師啊。都帶的什麼人？」

「范旻，是范丞相的兒子，那可是一個天才。做事也很務實。不過並不是副使。副使叫做王承衍，是鎮海節度使王審琦的兒子，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在大周一干武將中，也算是個另類。主要是這兩個人。」

廉秋拿出了一張黑白的照片，這玩意可是新鮮東西。看來化學所又折騰出新鮮東西了。照片太模糊，所以只能用手工修飾，有些變形，但是能夠看得出樣貌。

這仗照片讓敬梁也走了過來。

趙匡胤是明顯的傳統武將身材，四肢粗壯，膀大腰圓，爆發力和耐力一定不會差。而且他似乎並沒有停止習武。

神采飛揚的是王承衍，看起來很斯文的是范旻。

「他身邊護衛模樣的人叫做候延廣，年輕一輩的高手，侯益的孫子，比他老子強。那個小孩，是趙普的兒子，叫趙承宗。趙普自己沒有讀過什麼書，聽說之前只讀了半部論語。跟孫睿永關係不錯，因為兩人經常被一起嘲笑不通文墨。所以他很重視兒子的教育。估計就是送來讀書的。」

「邊上的兩個小吏，都是他的私兵，其中一個叫趙旭明，原本姓常，宋州人。幼時家貧而喜讀書，因為沒有束脩偷聽，被先生叫人打了出去。後來賣身給趙家，成了趙匡義的近侍。是趙匡胤看出他才能不錯，調了身邊。」

廉秋對角落裡不起眼的兩個小吏做了詳細的介紹。

「趙旭明，有才，但是為人十分記仇。當他富貴的時候，立刻回鄉，當著之前私塾先生面，搶了其女為妾。這種事情在他那裡是隨手可拾。」

「另外一個比較胖的人叫趙旭熏。原本姓王。是個河西府私鹽販子。也是喜歡讀書，有收集書籍的嗜好。所賣的私鹽最後都換成了書。河西府叛亂，他什麼也沒帶，趕著一車書和老婆孩子出城。被趙匡胤抓住，之後就一直留在身邊。這個人除了愛書懼內之外，風評不錯。」

高繼沖笑道：「看來這兩個人才是趙匡胤的仰仗。」

敬梁也仔細看了兩個人的神態和樣貌：「不錯，不尋常的人，必然有不尋常的性情和本領。」

高繼沖和廉秋都笑了：「這是什麼話。」

敬梁摸了摸自己整理的整整齊齊的鬍子：「就是說這兩個人要小心。他們才是暗中觀察，偷師學藝的人。」

正在勤勤懇懇批閱文章的吳夏道：「這幾個人好像不是重點，重點是，趙匡胤就這樣來了？」

廉秋道：「明面上的理由，是江南初定，事務繁忙，來的人不能多，而別人來不夠分量，所以他就來了。」

「暗地裡呢？」敬梁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搖搖晃晃。

「想和我們達成私下裡的協議。」廉秋笑道。

敬梁沖著他搖了搖手指頭：「什麼協議？不尋常的行動必然有不尋常的原因。趙匡胤，是一個既要好處，有不肯丟了裡子和面子的人。怎麼說呢，就是什麼都想要。」

高繼沖和吳夏都想到了一個可能。就連廉秋也醒悟過來：「黃袍加身。」

黃袍加身，這是當年太祖建立大周時的套路。就是坐等下面人的把皇袍披在自己的身上。

太祖郭威當年是沒辦法。現在趙匡胤卻正在蓄勢待發，還是用的陽謀。

高繼沖道：「雖然有這種可能，但是還是有些勉強。他選擇出使渤海，其中變數很多。如果他想談，來的如果只是無關緊要的人，恐怕籌碼不夠。」

吳夏頭都不抬：「肯定不會只有這幾個人，他也不可能沒有人護送。現在能夠護送的人，只有一個，就是楚州的石守信。」

廉秋笑道：「這很有可能，因為船上曾經還有一個人，就是石守信的兒子石寶吉。趙匡胤留在揚州，聽說是因為青州留守楊光美去世，他要派弟弟趙廷美前去弔唁。而且趙匡胤要和李進卿聯姻，這樣至少要停留一天時間。」

吳夏這才抬起頭：「如果我猜得不錯，李進卿似乎是李重進留給柴宗訓的護衛。」

廉秋收住了笑容：「李重進從江陵趕到了金陵，但是已經病重。肅州，李谷先生，也恐怕快不行了。他還是不肯會渤海治療。」

高繼沖三個人對視了一眼，嘆了口氣，都地下了頭。

「趙匡胤雖然不在，但是文有趙普，武有趙匡義。就算是我們扣下了趙匡胤，也還有趙匡義在。皇袍加身，大勢已成。我們是要有一些準備了。」

揚州，紫竹院。

一向沒有打開的主樓打開，裡面確實有楊光美的牌位。

楊李氏不過是楊光美的一個妾室，能夠做到這樣也算是不錯了。楊李氏雖然做了這麼大的生意，但是自己卻待在紫竹院閉門守節，碼頭的事情是一個管家和管事在處理。

這讓趙廷美覺得李家還算不錯。

恭恭敬敬地燒香拜祭之後，就看見一個帶著面紗的年輕女子也上前上香。

楊李氏和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站在一旁答謝。

出來之後，楊李氏就把趙廷美請到了附樓的客廳里說話。

趙廷美只是用眼角掃了一眼身穿白衣的楊李氏，是一個年僅三十的美貌女子。

十七八歲的女子身形與楊李氏有些像，並非那種柔弱女子的模樣，似乎還習武。身上有一種武者特有的氣質。女子與小女孩坐在一起，小女孩雖然叫女子為姐姐，但是卻是以師禮待之。

小女孩相貌清秀，書卷氣很濃，但是身上穿的是習武用的常服，而且她是後來才被年輕女子帶過來的。

小女孩叫做楊蓉。年輕女子楊李氏沒有介紹，但是小女孩卻叫她玉兒姐姐。

趙廷美哪有不知道她是誰的？這就是李進卿的大女兒，和自己年紀相當的李玉兒。

李家的兩個小女兒和小公子他已經見過了，李三姐九歲，李四姐五歲。李家的公子還在襁褓之中。聽說李二姐只比李三姐大兩歲。十一歲，確實要許人家，不宜見客了。

說了幾句閑話，就有丫鬟過來，把李玉兒和楊蓉叫了出去，說是做功課的時間到了。

而楊李氏，也讓人把回禮拿過來。是兩個看起來很一般的盒子。

趙廷美自然不能再這裡多加逗留，就攏著回禮告辭。

整個紫竹院確實豪華，如果不是在服喪期間，這裡的人大多是黑色和素凈的服飾，還不知道有多奢華。這可李進卿家裡的簡樸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內院沒有男性，帶路的侍女也走得很快。

最初竹林的小道，你完全看不到竹林深處還有一戶人家。

趙旭熏從馬棚里牽出馬，等著他。

「如何，見到人了沒有？」趙旭熏圓圓的臉上，笑容總是十分喜氣。

「人是見到了，面紗遮著。這是別人相我呢。」

李家的女兒的美艷名聲在外，李玉兒的相貌沒看見，但是楊李氏這個姑姑是見到了，兩人身形相似，李玉兒應該相貌不差。只是明擺著過來看自己一眼，這是要挑的意思。

趙旭熏笑得臉上的肉都在抖：「現在的女孩子不比我們以前了，都跟渤海的女子學壞了。」

他看著趙廷美的表情：「公子似乎還滿意？」

趙廷美上馬，別開臉，但輕輕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