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塵舊夢始相遇

第2章 前塵舊夢始相遇

87_87827眾人慌忙起身,各自拿起武器,盡數聚集在門前,卻無一人敢在此刻外出探查。徐路亦扶著郭嘉避入后廂。

透過搖搖欲墜的大門,門外火光衝天。

「砰!」

門傾,直接縱馬入庄,四下鐵箭橫飛,當先一人,一柄狂刀,躍動的火光,映照著那人猙獰的面容。

「徐文闖,今夜便是你是歸西之日!」

徐庸翻手一雙陰陽鉞,大喝一聲,直衝那人座下的馬腹。

被圍堵在宅院的眾人,幾如瓮中之鱉。

敵人長槍撩起,帶起一蓬蓬血霧,越發濃郁的血腥夾雜著涼夜的森冷。馬蹄生亂,揚蹄,踏落,無不踩得人筋斷骨折。

踹翻在一旁的湯鍋,傾倒進火堆,發出「茲茲「的響聲。

徐庸先頭一刀,削斷馬腿,馬上那人一個縱躍,狂刀點地,跟著欺身而上。

鉞影、刀風。

誰都不得生錯。

來人一手狂刀斬落,宛若驚雷,重重地斬在那柄鉞刃之上,徐庸被壓得單膝跪地,那人雙手發狠,刀鋒竟是將鉞刃生生劈斷,刀鋒斷刃一同斬入徐庸的肩背。

「唔!」

「爹!」徐路紅著眼,便要衝上去,卻被身旁的郭嘉牢牢摁住。

「放手!」雙手緊握成拳,憤怒到發顫,徐路一下掙脫郭嘉的擒制,他的氣力遠非郭嘉可比,何況此時他發起狠來,竟是將郭嘉推拒在地。

「咳咳,你不能去!」郭嘉拚命忍著咳意。

「他是我爹!」

徐路那還顧得上那麼多,抄起懷中的匕首,就要踏出。

「徐路!「

徐路回頭:「先生,我一定要救我爹,哪怕和他一起死,先生,你從後門走,我們護不了你了,若是有幸得活,他日再見。」

牆角立著一根原木,裂紋斑駁,也不知有多少時日了,郭嘉扯下殘破不堪的帳幔,裹在其上,呵斥道:「燃火啊。」

徐路恍恍然,取了火摺子,「嘭」地一下,整條木頭燒了起來。

郭嘉纏帳幔的時候,特意空出了一截,當下,徐路大吼一聲,猛地將火木扛起。

「先生,多謝了。」

幾個踏步,人已躍出。

郭嘉撐著牆壁,慢慢緩著呼吸,喃喃自語:「原來……是黃巾餘人哪……」

耳畔的廝殺聲,漸漸隱去,這場夤夜,想是已到了尾聲,郭嘉心知自己就算衝出去,也不過是多添一條人命而已。

是以,他在徐路出去后,也勉力尋找出路,只是,不知道走了什麼背運,他還沒走幾步,前廳的一人被直接撞穿了牆壁,砸落到他的面前。

四肢被綁著,郭嘉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暈,若不是挨在他身旁的徐路給他借了力,他估計立刻就能倒下。

「先生,對不起,拖累你了。」

「……」

徐路依著初生牛犢之勢,抱著點燃的木頭闖出去的時候,倒是一下攪亂了戰場,這麼粗的木樁子撞過來,誰扛得住啊。

怎奈他氣力再大,也終究只是個孩子,何況,對手人多勢眾,幾番下來,死的死透了,沒死的,都被綁在了眼前。

徐庸肩背上挨了一刀,胸前被一支長槍慣透,睜著眼,站靠在牆上,卻是悄無聲息。

為首的那人走了過去,長刀一轉,竟是將他的頭顱割了下來,丟給身邊的侍衛:「帶走。」

這一幕,徐路沒有瞧見,他們幾個尚且活著的,都被趕上了路。

天際隱隱泛白,露出晨曦的那一道白痕,天光漸亮,他們從此路而來,卻是又踏回原路。

馬鞭猛地揮下,馬上的人一聲厲喝:「走快點啊!」

郭嘉本已是雙腿發軟,再被一鞭砸中,整個人陡然往前撲倒,眼前一黑,背上傳來火辣的疼痛。

「他有病在身!」徐路趕緊將人扶起。

「那就去死吧!」

「嘩!」

眼見又是一鞭,徑直朝著郭嘉的頂門砸去。

「咻!」

銀光閃過,鞭子尚未落下,馬上那人卻已被一枚羽箭貫穿額心,摔下馬來。

「敵襲!」

馬隊瞬間亂作一團,未見蹤影的敵人,只有一支一支的冷箭。

郭嘉靠在徐路的身上,朦朧間,但見一騎白馬,一將白袍銀鎧,似碧落而來,捲雲乘風,前塵舊憶,恍惚剎那重演。

冉冉赤壁火光,模糊了那人的面容,不曾變過的,卻是那一抹白衣,威風凜凜,擔得天地之浩氣。

一桿銀槍,名曰涯角,海角天涯無對。

長槍泣血,惹來鬼哭神嚎。

昨夜還自耀武揚威之人,而今竟如喪家之犬。

銀槍宛若游龍,呼嘯九天,坐下白馬踏燕,掠過處,唯見血起人落,唯見刃斷鋒毀。彷彿只一人,便得縱橫疆場,舉手翻雲,頃刻便覆了這天下。

十數人的衝殺,不消半刻,已然鎖定了戰局。

徐路等人望著前一刻還頤指氣使的敵人,這一刻卻如己一般,成了階下囚,無不拍手稱快。

「趙哥,這幾個,怎麼辦?」跟著那名白衣將士同來的一人問道。

白衣走近匪首:「你們究竟是何人?囚著的又是些什麼人?」

匪首:「要殺要剮,何須廢話!」

這群人不說,徐路他們又著實不知,事實上,從昨夜驚變起,到被綁成囚,他們根本就不知發生了什麼,只是打殺了一夜,然後他們敗了。

「擒到我們,應該能同袁紹謀個差事吧。」

一道弱不可聞的聲音傳來,匪首的臉色驟然一變。

「那你們又是誰?」

郭嘉低頭咳了幾下:「徐庸,徐和的胞弟。」

「黃巾餘黨?」

白衣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人,清眉秀目,一雙桃花眼眸,幽邃如沉淵,不可及,不可辨。雙頰潮紅,是明眼即能看出的不正常的潮紅。

郭嘉道:「多謝義士相救,敢問義士如何稱呼?」

白衣舉槍抱拳:「趙雲,表字子龍。」

「呵呵,子龍……」郭嘉淺然一笑,旋即人已往前軟倒。

「小心。」趙雲眼疾手快,扶穩了人,再低頭瞧去,可這人哪還有半分的知覺,雙眼緊閉,已經昏了過去。

屋中,點著一方火盆,窗戶斜斜的支開了一線,偶有一縷冷風拂進,卻是直接消散,吹不到遠處的床頭。

趙雲敲門而入,一眼望見那人裹著件原白色的中衣,靠著枕墊,倚在床首,神情中顯出的萎頓,難以掩蓋。雙目輕闔,只有羽睫微微翕動,薄唇比昏厥的時候,稍許添了些血色,但整個人頹靡在那裡,依舊憔悴得厲害。

趙雲猶記得那時那刻,那人的笑容,仿似溯盡了紅塵,世間所有的業障,盡皆融在了那抹笑容里。

他不記得,自己何曾見過這樣的笑容,但卻宛若自魂魄深處,浮涌而出。

「先生,傷可好些了?」

「多謝子龍記掛,好了很多。」

那日昏迷之後,趙雲直接帶人回到真定,郡守府的醫官診治之後,是言此人乃先天之疾,體弱氣虛,易受外邪侵擾。

醫官洋洋洒洒地說了一堆,還是趙雲撂下話:「速去煎藥。」

郭嘉挨的那記鞭子,外傷,敷了葯,便應無所大礙,奈何他風寒本就未退,這鞭傷更是加重了病症,休養了數日,方才緩了過來。

這幾日,倒是徐路盡心照看著他,趙雲也來過兩次,大多時候,是醫官來了,診了病勢,再作回報。

醫官稟趙雲,說是先生今日精神還成,傷勢好了大半,風寒也已不再反覆了。

趙雲巡城回來后,便來了這廂。

趙雲就著床尾的軟凳坐下,整了整袍沿:「先生那日何以斷言,那群匪人是為擒了你們去換官職?」

郭嘉垂下眼瞼,啞著嗓子道:「黃巾餘孽乃是各方征伐的對象,若能擒獲徐庸,對掃平青州的徐和等人更為易於。」說完,他卻是低低一笑。

「先生所笑為何?」

「嘉只是笑那人太過痴愚,袁紹又豈會是區區徐庸便能打動得了的人。」

「先生竟是熟悉袁本初?」

趙雲今日前來的目的,他未曾同任何人說起,常山如今正處幾方勢力膠著之地,郡內眾人皆勸其擇一方而依附,但趙雲始終沒能下得決斷。

他不知為何想聽取番郭嘉的想法,卻是心中隱隱覺得,此人不若與常人吧。

「嘉便是從袁紹營中而來。」

幽邃的眸子,不閃不避,瀲灧著水光,盈盈若桃花,唇角含笑。雖是顏容蒼白,但那般模樣,趙雲從不曾在他人身上見過,溫潤素雅,恍似謫仙入凡。

「嘉自薦入袁營,然後,約莫只待了一月,便又自黜而出。」

「為何?」

郭嘉掩著口,虛咳了好幾下,趙雲忙是倒茶遞水,郭嘉喝了口水,緩了緩道。

「子龍……可是在猶豫,究竟該擇哪一方歸附?」

趙雲提著茶壺,怔然望向他。

「常山本屬冀州,若是照常推斷,確是該投袁紹,只可惜袁本初早年尚可禮賢下士,而今好謀卻無斷,聞善言卻不納,量小而難成器。」

郭嘉一句一句說得極慢,趙雲也是聽得認真,待郭嘉說完,趙雲卻情不自禁多添了一言。

「空有賢才,而不用。」

郭嘉聞之,啞然一笑,手掌覆上眉眼,輕聲道:「子龍……言過了……」

「雲雖尚武,亦非莽撞之人。」

那日之後,趙雲便連著幾日沒有出現,郭嘉知道這人在準備投誠一事,便也不再多提什麼。除了每日醫官的照例診治,空閑之餘,郭嘉陪著徐路去拜祭了趟徐庸。

縱然徐庸一門乃是黃巾餘黨,可如今,也已成腳下的三尺黃土,斯人已故,塵土相忘。

郭嘉問徐路日後有何打算

徐路言:「日後,我就跟著先生,可好?」

郭嘉笑著搖頭:「男兒生逢亂世,自當建功立業,豈可陪著我這個病秧子。」

「那先生呢?不曾想過逐鹿天下,指點江山么?」

逐鹿天下,指點江山……

他何曾不想啊,他自是想過,上一世就已經想過了……

山上風起,捲起陣陣寒意,郭嘉不由得扯緊了狐裘的領子。

對上徐路期盼的目光,郭嘉淡然道,卻不知是說與徐路聽,還只是喃喃自語:「不想了,這一世,嘉已無太多的心力可以耗費了,只求,一世平安……」

來人的腳步驀然停在半途,那兩人背對著他,都沒有注意到他,可郭嘉的此言此句,卻是叫他全數聽去。

趙雲劍眉微蹙,因為他在那一席話里,聽到的是萬念俱殤的寞然,還有那一抹仿似參悟了紅塵,卻依然無助的倦意。

郭嘉轉身,見到趙雲,先是一愣,隨即道:「子龍來了。」

趙雲道:「先生,雲已打點妥善,想問先生,可願隨我,北投公孫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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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銀槍伴落軍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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