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易京烽火兩相別

第18章 易京烽火兩相別

87_87827「轟!」

攻城車的每一次撞擊,幾乎都可以將城門撞塌。

城外,是遮天蔽日的袁紹大軍,比之上一次,還要多,還要恐怖。

城內,到處是四處奔逃的人群,和被撞得人仰馬翻的車架

曾幾易河的碧波,漂滿了士兵的浮屍。

「先生!先生!袁軍要打進來啦!」徐路飛也似地衝進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先生,前方頂不住了,聽說主公又準備棄城了。」

棄城,又是棄城。

郭嘉手中緊緊握著淵泓,看不出一絲的情緒。

讓郭嘉沒想到的是,公孫莞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經年未見,她也已不復當年的嬌橫無理,鳶紫曲裾,一根玉簪將髮髻輕挽。

「先生。」公孫莞襝衽行禮。

郭嘉聽她道:「我想請先生去相助我父親。」

曾經那個口口聲聲想要嫁給趙雲的女子;那個不知疾苦的閨中小姐。

方今,竟是替自己從不把她放在眼中的父親,前來求他。

「先生。」公孫莞拾起裙擺,直接曲膝下跪。

「四小姐!」徐路忙要上前攙扶。

卻聽郭嘉冷冷開口:「四小姐,你回去吧。」

「你不願去?」公孫莞抬頭。

郭嘉搖頭。

「為什麼?」

「因為眼下情形,嘉也無力為之。」

公孫莞一聲不響地看著他,少頃,方道:「無論此局,先生能不能解,今日阿莞既然來了,便是要來帶先生走的。」

郭嘉不悅:「四小姐。」

「先生莫要怪我。」

公孫莞當即大喝一聲,門外頓時湧進十餘名護衛,一圈長戟,將人圍在中間。

公孫莞依然很有禮數地做了個手勢,可言語上卻絕無客氣。

「既然先生不願意,那阿莞只好請先生走一趟了。」

公孫瓚給自己建了一座城中城,厚厚的城牆,還有那一道沉重的鐵門,郭嘉跨過那道鐵門時,回頭望了眼慢慢關上的鐵門,眸色沉了一沉。

「奉孝,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公孫瓚從未這般親昵過。

郭嘉避開。

公孫瓚有些尷尬。

公孫瓚問他:「奉孝可有退敵之法?」

郭嘉挑了挑眉:「聽聞將軍想要棄城?」

「呃!」

關靖卻在一旁跪倒:「主公,袁軍在外叫囂,而這些年來,我軍將士早已生叛離之心,此刻,他們仍能固守城池,是因為他們固守著他們的親人。主公,若你此刻言退,則我軍大勢已去啊,主公,絕對不能棄城啊,一旦棄城,那主公則會根基旁落,那要如何成就大業啊。」

郭嘉瞟了眼關靖,看來這人也是勸說公孫瓚了許久。

公孫瓚勉強地露了個笑容,對二人道:「不棄,瓚相信吾兒定能借兵來破敵。」

「奉孝,你平北海,謀磐河,定故安,助子龍斬崔巨業,滅麹義。奉孝,你若說你無計可施,我是決然不信的。」

「放箭!」

「落石呢!」

「給我殺!」

「不準退後!」

田楷守城,他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己守住的第幾個長夜了。

長夜不暗,因為城上城下,滿城火光。

袁紹這一回帶來的兵,彷彿不知疲倦似的,晝夜攻城。

所以,他們也不能歇!

戰至最後一刻,哪怕戰死此地。

田楷抹了把臉,擦去臉上的血和塵。

田楷覺得自己雖然沒怎麼和郭嘉見過面,但卻是親眼看見趙雲是如何攢下一個又一個功績的。

而這次,主公應當也可以渡過此劫的吧……

「田將軍!」

一名小兵匆忙跑了過來,指著北邊的夜空,結結巴巴道:「將,將軍,信號!信號!」

田楷猛地站了起來,果然,北方的暗夜中,突然燃起的火把,如盞盞明燈,將田楷快要撐不住的心火瞬間點燃了。

「快去稟報主公,援軍到了。快去!」

小兵歡呼一聲,跳著跑開了。

田楷下令。

開城,迎敵。

府中的公孫瓚聽罷軍報,興奮地喊道:「取我戰甲來!我要同袁本初決一死戰!哈哈哈!」

「等一下。」郭嘉攔住他。

公孫瓚笑道:「奉孝之計,果然奏效,袁軍如今腹背受敵,當是我軍大殺一場的時候,哈哈哈!」

「不,不是。」

「不是什麼?」公孫瓚戴上頭盔,甩開步子,「奉孝便在此,等候我軍凱旋的消息吧。」

那扇鐵門被急急拉開,公孫瓚意氣風發的背影,依稀還是當年那個大破黃巾的公孫瓚。

不絕於耳的衝殺聲,在門開的一刻,刺痛耳膜。

郭嘉蹙了蹙眉。

「先生在擔憂什麼?」

公孫莞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面色如沉,沒有像他父親那般,聽到援軍的喜悅。

「我兄長領兵歸來,不好么?」

「怕只怕……來的不是他……」

一夜。

整整一夜,城門外的硝煙,在晨光中,愈發地清晰。

郭嘉沒有走,足足站了一宿。

公孫莞同樣如此:「先生,天亮了。父親一定得勝回來的。」

「抓住她!那是公孫瓚的女兒!」

突然的騷亂,將那兩扇鐵門徑直撞開,瞬間湧進了數十名的刀斧手。

「你們是什麼人?怎敢亂闖……」

侍衛被一刀砍翻,而闖入府中的人,逢人就砍,手中燃著的火把,偌大的府邸,須臾,已失陷一片烈火。

「走!」

郭嘉抓過公孫莞就往後廂逃去。

「為什麼要逃!」奔跑中,公孫莞甩開郭嘉的手,不滿道,「為什麼要逃!我父親馬上就會回來了,那些亂兵賊子,根本無須懼怕。我不走!」

眼角的餘光,已經能閃入了刀斧手們的鋼刀。

雖也有那樣一些的不甘,可仍不得不認命。

「將軍敗了。」

「你胡說!」

「抓住他們!」

紛至沓來的腳步,閃爍著比晨曦還要耀眼的刀光。

「走啊!」郭嘉憤然推了把呆住的公孫莞,自己則已經抽出了淵虹劍,迎了上去。

公孫莞驟然驚醒,情急之下,慌不擇路竟是闖進了公孫瓚的書房,被人堵了嚴嚴實實。

郭嘉暗罵一聲,一劍削斷襲來的鋼刀。

跟著衝進屋子裡,幸得淵泓,削鐵如泥,卻奈何他體力不繼,手中握著利劍,越來越沉。

郭嘉避開一刀,反手補了那人一劍,不想,卻被另一人踹上後背,差點連手中的劍都一併扔了出去。

圍住二人的刀斧手漸漸多了起來,想是府中的那些吏兵都已被料理得差不多了。

郭嘉喘著氣,和公孫莞退在牆角。

公孫莞突然問他道:「先生,你是不是喜歡子龍?」

郭嘉猛地轉頭,素來幽沉無波的眸子,頭一次生出了些許的驚慌。

公孫莞笑了笑:「原來是真的呢。原來真的是那樣的喜歡么。」她頓了一頓,「他曾對我說,他不會娶我,因為他習慣了他現在府里的人,不多不少,不願增,也不願減。

府里,有你。

先生,阿莞不知道子龍對你,是不是也是那樣的喜歡。

但阿莞知道,子龍對你,確是不同的。」

公孫莞依然笑著,笑著流下淚。

她跨前一步,高聲道:「我是公孫瓚的女兒,即便是死,也不會死在你們這群忤逆作亂的手中。」

郭嘉閉上眼睛,不想去看女子血泊中的模樣,可眼前,卻怎麼也揮不去她自盡前的那個笑容。

她說,我終於知道,輸給了誰。

冷。

四肢百骸,無一處不在著痛楚。

像是從髓骨里鑽出的寒冷,蔓延上一寸一寸的肌膚。

彷彿要把意識都撕裂。

黑暗,就像這塵間只剩下了他一人。

孤獨地走在無盡的黑暗。

他問,這是哪裡?

沒有人回答他,可他的心底,卻跳出一道聲音。

說,這是黃泉路。

你來過,前世的時候。

很熟悉的聲音。

他停下腳步,茫然地四處張望。

仍是沒有一個人,因為那個聲音,是他自己的。

黃泉路?我還是回來了么?好像比前世還早了些啊。

奉孝……

是誰?!

乍然,一道銀光閃爍了雙目。

他抬手擋住,銀光中,是一人的銀槍白馬,身上的鎧甲熠熠生輝。

飛馬踏過層雲,恍恍而來。

那人喚住他:「奉孝,前世,我欠了你魂魄,這一世,我還未曾還(huan)盡,你怎可又再先走!」

奉孝!

「嗚……」

郭嘉緩緩睜開眼,入眼的,是一間破舊的屋子,房頂上,結了密密的蛛網。

醒了才發現,胸口的那一刀疼得他簡直要窒息。

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個老人拎著藥箱走了進來。

「老先生,是你?」郭嘉想著起身,怎奈稍一動作,便疼得皺眉。

老人忙過來按住人:「先生身上傷重,不易亂動。」

「謝華大夫救命之恩。」郭嘉躺回床上,沙啞的嗓子,低聲說道。

老人眼神一亮,也不細問,只是從藥箱里拿了傷葯出來,替他換藥。

深可見骨的刀傷,從右肩胛一直劃到了左胸腹,瘡葯灑在上面,郭嘉已是痛得又暈了過去。

華佗包紮完傷口,又再替他拭去臉上的冷汗,這才躡手躡腳地出了屋子。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

郭嘉終於可以勉強坐起,才整了整思緒,問華佗道:「易京怎樣了?」

華佗將葯倒在碗里,端到他跟前,嘆道:「燒了,聽聞公孫瓚火焚易京。」

華佗端著葯,一勺一勺地餵給他:「說是公孫瓚中了袁紹的計謀,帶兵出戰,結果被打得落荒而逃,逃回易京的時候,城中已經兵變,連他的女兒都自盡在了叛軍的面前。」

聞及此處,郭嘉的眸色暗了幾分。

華佗敘敘說道:「袁紹將地道掘到瞭望樓,公孫瓚大勢已去,城中叛軍又步步緊逼。所以……」

「所以他殺了妻兒,然後……*於易京。」郭嘉接話道。

「是,先生怎的知曉?」華佗也只這麼一問,「我路過城外,見到城中的人又將一車車的屍體運了出來,本想著上去幫個手,誰料,竟陰差陽錯讓我遇見了先生。」

那日公孫莞自盡,郭嘉亦被人一刀砍在胸前,當下昏死過去,大概餘人以為他死了,也就這麼給扔了出去,卻是遇上了華佗,想來,冥冥中,天數早定。

「華大夫,後來可有曾聽說……公孫瓚的援兵?」

郭嘉小心翼翼地問道。

「援兵?」華佗眯著眼,「先生是想問公孫續,公孫將軍?還是……趙雲,趙將軍?」

郭嘉的傷口驟然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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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銀槍伴落軍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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