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來幸福逆著光(1)

第94章 來幸福逆著光(1)

程雯雯從法院出來的時候,腳下沒留神摔了一跤。

身後一片噓聲。

雖說家醜不可外揚,離婚官司沒有外人置喙的餘地,但今天宣判出結果,梁沉幾個最要好的朋友還是來旁聽,某種程度上算是給他撐腰。

她這一摔出了丑,正好讓他們嘲笑她這個下堂妻。

熟悉的場景,卻讓她想起兩人初見的時候。

她作為學校籃球隊的啦啦隊隊長,參加兩所高校的友誼賽,跳完中場休息那一段后,在下場時摔了一跤。當時身後也滿是起鬨的聲音,她摔得七葷八素,又疼又覺得丟臉。旁邊卻有人好心扶她,手掌溫熱乾燥,充滿男性的力量,關切地問她:你沒事吧?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梁沉,並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後來才聽人說起他煊赫的家世和耀目的財富,沒想到他頂著一張有幾分稚氣的娃娃臉,竟然已是對方高校早好幾屆的校友,也是友誼賽的贊助人。

「你沒事吧?」身旁有人扶她起來,卻是她的代表律師和好朋友俞樂言,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男人了。

「沒事兒。」她回神,彎腰揉了揉膝蓋。還好腳下高跟鞋沒扭斷,裙子也沒撕破,重新站穩不成問題。

她聽樂言說不久之前她也剛在這兒摔過,很慘,冷不防被人潑了汽油,直接從樓梯上滾下來把腦袋磕破了進了醫院。當然要不是有穆皖南挺身而出護住她,恐怕傷得還要更嚴重一點。

程雯雯撇了撇嘴,連這府衙高門都欺負她們這些女人。

她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個兒顯得神態自若一些,才回頭看身後那幾個人。

梁沉站在最前頭,眼睛里有輕鄙和嘲弄;除了穆皖南之外,他那幾個朋友都在後面笑得一臉幸災樂禍。

不是冤家不聚頭。

她昂起下巴,今兒個其實她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她沒贏官司,但也沒輸——梁沉沒把兒子的監護權給她,但在財產分割上是讓了一大步,又設置了很寬鬆的探視條件,她每周都可以去跟兒子見面,這已經比原先預想的好太多了。

她特地化了精緻的妝容,穿了鮮煥的衣裙,踩著七公分高的高跟鞋昂首闊步地出庭,連頭髮都梳得一絲不苟。

要不是最後摔這一下,她應該算是漂漂亮亮的贏家了。

「小心點兒,樂極生悲啊!」梁沉不咸不淡地開口,又惹來眾人一陣附和的笑。

「顧好你自個兒吧,今後沒人在跟前兒跟你鬧,沒人隨時提醒你,小心玩得太瘋了得艾滋,那才真是樂極生悲呢!」

她毫不客氣地回敬,讓梁沉黑了臉。他那幾個朋友也不樂意了,橫眉冷對的,其中有個姓林的女人直截了當地呵斥:「說什麼呢你!」

程雯雯其實也認識她,最典型的富二代、白富美,跟梁沉算是發小吧,常常同進同出的,舉止言語都沒有避諱。至於兩人是不是真的有過一手,她不知道,不過同為女人,明白這位林小姐對梁沉的心思不單純就是了。

這種時候發聲,她算老幾?

「我說我前夫梁沉呢,敢情兒你沒聽出來啊?你這麼緊張幹什麼,這病的傳播途徑很特殊的,你要是害怕,跟他一塊兒去驗驗?」

「你!」

「林嬈,你少說兩句。」梁沉開口喝止,又臉色不佳地盯著程雯雯,「你也別太過分,你要的我都給你了,別得了便宜還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程雯雯苦澀地笑,「你給我什麼了?你要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咱們不會走到這一步!何況嘉嘉還在你那兒,有種你把他給我,跟別的女人再生一個去!」

「雯雯。」樂言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繼續糾纏。

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出了法院這道門還繼續爭執,沒有任何意義。

程雯雯紅了眼眶,別的都好說,唯獨兒子,從今天開始就得分開來過,做母親的到底意難平。

之前她鬧得要上天台,也是因為這個。

要不是樂言一番話觸動了她,硬拉她下來,她這會兒大概已經燒成灰了。

她挽緊了樂言的手臂,看著梁沉道:「行,今兒是個大好的日子,我不跟你扯。你答應給我的東西,回頭趕緊去把手續辦了,我也不想跟你再有瓜葛。」

梁沉冷笑,「不是說不圖財產嗎?現在催得這麼急,算什麼意思?」

「你聽話向來是只聽半截兒嗎?我的重點是不想再跟你有瓜葛。該給我的東西在你手裡捏著,夜長夢多,誰知道又生出什麼變故來?」

他家裡還有個不省心的媽和兩個姐姐,以前也不怎麼待見她,後來算是看在她生了嘉嘉的份上對她客氣了一點,自打聽說兩個人要離婚就立馬打回原形,防賊似的防著她。幸虧今天梁沉沒讓她們來聽審,否則要讓她們知道她從梁沉身上割這麼大塊肉,現場怕是要跟她打起來了。

梁沉原本是打算給她筆錢和一套房算數,每個月再付點贍養費,就算是仁義了,兒子的監護權她是想都不要想的。可是經過天台那一嚇,他大概也是真給嚇到了,財產上倒是退了一大步,把名下的一個連鎖美容會所和盈利最好的一間餐廳給她。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也是她本人的意思。

離婚這一役,她倒想明白很多事。

樂言還擔心她,想要安慰:「雯雯……」

她們已經走出很遠了,無論梁沉還是穆皖南都已被遠遠拋在身後。她拍了拍樂言的手,「放心吧,我沒事。我已經想通了,不會再尋死覓活的。無論什麼事兒都好,總得好好活著才能有希望。」

然而現實還是殘酷的,世上從來就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她之前也料到,就算梁沉後退一百步,她也還有一萬步要靠自己走。

梁沉利索地辦好了手續,美容會所和餐廳的所有權都給到她名下,於是她這才有機會看清楚問題。

美容會所是個連鎖品牌,原先也不是梁沉自己投資辦起來的。想也知道,他一個大男人,哪會想著去做這樣的生意?只不過她愛美,尤其剛嫁給他那會兒,生完嘉嘉她也著實有點空虛,大半精力都放在如何塑形和美容上頭,北京城裡哪家精油好、哪家水療棒她都親身去體驗過,也動過心思自己開一家。大概梁沉也聽進去隻言片語,後來有人欠他錢還不上,只能拿名下的美容會所來充抵,他也就欣然收下,初衷是想著要給她試試水的吧?

誰知她也就是那麼一瞬間的想法,她後來的生活重心還是轉移到孩子身上了。

嘉嘉出生後身體不好,查出有先天性心臟病,不算非常嚴重,而且這種病生在富裕家庭,有條件及時治療,好好作養還是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樣長大的。

她要照顧孩子,也就沒什麼心思經營一份自個兒的事業了。

隔了這麼些年,恩愛濃情已被歲月稀釋涼薄,美容會所到她手裡也已經不是當初那麼回事了。這種東西梁沉自己無心好好打理,最順手就是拿來做人情,中途不知是給了哪位紅粉知己玩票,折騰得奄奄一息了才收回來,交到他二姐的手裡。

他二姐梁汐外強中乾,嫁了個不成器的姐夫,正經生意做不成一樁還天天想著發大財。美容會所本來也就是勉強維持,還叫他給惦記上了,就想著法子從裡頭摳錢,賣價高質次的護膚品和保健品,甚至賣假貨,被查處過兩次。

梁沉不勝其擾,正好要離婚,乾脆把這塊兒剝離出來送給程雯雯,反正裡頭已經亂七八糟的一團,能不能盤活就靠她自己的本事了。

她就知道他哪有那麼好還真送她個現成的金礦。這就是個石頭山,她自個兒下井一鏟子一鏟子挖去,到最後能不能掘到貨真價實的金子,他不作保,且大有看好戲的意思。

美容會所不賺錢,那個閩南菜館卻是賺錢的,就開在梁沉的夜店旁邊,有個很風雅的名字叫六月春。因為佛跳牆做得好,又有台灣菜和小吃的噱頭,生意一直都不錯。熟客們習慣到這裡小聚,然後到續攤,兩個店互相帶動,老闆都是一個,自然賺得盆滿缽滿。

江山易主,風向就變了。六月春的原班人馬集體辭職,為首的就是做佛跳牆的大廚,五十多歲的大叔,中氣很足,有點過意不去地跟程雯雯解釋:「程小姐啊,不是我們不近人情故意跟你過不去。只不過我跟梁太太是同鄉,當初本來就是她花了大工夫把我從酒店請到這兒來的。這幾年作為東家也待我們不薄,現在這樣……我也不想太為難,還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比較好。」

程雯雯聽懂了,這是梁沉的媽媽給前任兒媳婦上眼藥呢——當年她花大力氣挖來的人才不能便宜了如今這個「外人」。

沒辦法,人要走,她也不能強留。餐館少了誰都行,少了大廚就開不下去了,隨便抓個人頂上不出一個月就能壞了招牌,這麼些年的口碑就可惜了。

她想了又想,乾脆先把店給關了。正好店內的裝潢和設備都有些過時和老化了,趁這段時間重新裝修一下也好,等她找到新的大廚再開張。

只不過她手頭沒有現金流,要重整美容會所和六月春,只能把離婚時梁沉給的那筆錢先投進去。這跟賭博無異,弄得不好,錢扔進去了連個響都聽不著。

這內憂外患的,她肩上壓力也大,但奇怪的是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反而大好了,跟鬧離婚那陣不一樣。

千頭萬緒的事情一力挑起來,她沒空感慨逝去的感情,也不會不分日夜地惦念著梁沉今兒是不是不回來、又跟什麼樣的女人在一起……心裡反倒輕鬆了。

她如今最操心的事兒是到底上哪兒找一位合適的大廚重新把餐館給撐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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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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