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蘭碩

南宮緋月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始說自己的事情時候，心裡居然哽咽了一下，那些發生過的往事她突然一點都不想再說出來，不想說，但是並不代表沒有發生過。

哪怕現在她再不想說，也要向他一一解釋，把她所有的痛苦和秘密和這個將要陪伴自己一生的人分享。

「軒轅傾，在我們那個世界叫做許傾，是我爺爺小時候收養的一個孤兒，小時候，我和他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南宮緋月開始向他徐徐說出那些年發生的一點一滴，容夜陌聽著，眉頭皺的越來越深，他對她口中描述的那個世界感到陌生感到恐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一個男人還介入她生命中那麼久。

「那個世界在另外一個時空，那個時候，我有爺爺，還有那麼多叔叔伯伯，那個時候的我很開心，就像所有那個年紀的女孩一樣，活潑開朗，呵呵，其實在古代那麼久，我早就忘了當時活潑的性子……」

黑暗，又是無盡的黑暗，南宮緋月覺得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里，又回到了她被軒轅傾拿來試藥時候的場景。她太清楚這魔葯給予人的痛苦，她真的很傻，居然幫助軒轅傾製造魔葯，然後親眼看著自己的爺爺被魔藥害死。

爺爺是她唯一的親人，可是她卻間接地害死了爺爺，她上輩子最愧疚的事情，就是害死了她最愛的親人。

「看著我，別怕。」容夜陌突然伸手將她摟進懷裡，心裡有些慌張，更多是心疼，那種揪著的疼，懷裡的她看起來這麼脆弱，好像一碰就會碎掉一樣，要人好好地愛護，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的眼神永遠都是疏離的。

「月兒，看爺爺給你帶來了什麼好玩的？」

「月兒，從此以後你要和傾兒好好相處，你是妹妹，要乖乖聽話哦。」

「我一定會好好聽這個哥哥的話。」那時候的她還是小丫頭，溫聲細語地牽起他的手，絕對沒有想到，這個哥哥居然會一朝害得她家破人亡。

「後來，我死在了他的手上，莫名其妙穿越到了這個朝代，成了南宮緋月。事實上，我根本不是南宮王府真正的四小姐，我只是異世的一抹孤魂，我甚至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離開，這樣的我，你要不要？」

她死過一次，現在相當於就是鬼一樣的存在，她自己有的時候都很害怕，害怕某一天醒來就成了一具屍體。

「傻瓜，你是不是南宮緋月，是不是南宮王府的四小姐，對我來說又有什麼不同？你是活生生的人，我可以感覺到，你不是什麼孤魂！你是我的妻子，是要陪伴我一生的女子。」

雖然聽起來容夜陌覺得有些天方夜譚，不過他相信她口中的那個時空，南宮緋月確實和別的女子不同，無論是言行還是身邊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也讓他有些恐慌，她和他的世界不同，要是緋兒有一天突然離開，留下他一個人該怎麼辦？

「南宮緋月，你聽著，既然來了，就不要再回去。不管你是因為什麼，都不能離開我，只能呆在我身邊，聽見了嗎？」南宮緋月頭一次看見容夜陌這種近乎殘暴的美，他的唇抿得很緊，手上緊緊地抓著她。

「我現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再說了，那個世界已經沒有我可以值得留戀的，有爹有娘還有一個疼愛我的夫君，我還愁什麼？現在，你已經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了，人也是你要的，那你就要負責到底知道嗎？」

原來敞開心扉的感覺也很好，南宮緋月感覺自己心裡舒服多了，知道了容夜陌心裡的想法，從今往後她也不會整天猜想那些有的沒的。這京都現在風雲莫測，還有一個變態皇后想利用兒子替容涼上位。

容涼她也見過，那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大男孩，看得出來，容涼也很敬重自己這個三哥，對皇位根本沒有多大的想法，可惜有這樣的母親。倒是那個太子，恐怕一直都把容夜陌當做眼中釘，自以為背後有一個柳家作為強大的後台，整天在那裡像個小丑一樣蹦躂。

想起剛剛太子在皇後面前裝的時候，南宮緋月真的打心眼裡不屑，一個男人居然學習女人間那種勾心鬥角的伎倆，裝起小白蓮來了。

「緋兒，如果我說，我想做皇上，你會不會支持我？」容夜陌忍了一下，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他記得她曾經說過，不喜歡他做皇帝。

南宮緋月咋一聽，有些驚詫，事實上她覺得容夜陌的性子很悠閑，淡然洒脫，而且他一向不喜歡皇室，根本不是一個適合當皇帝的人，怎麼現在突然有了這個想法？難道是因為皇后？不過，皇后施的那雙生蠱，確實是個麻煩事。

「我說過，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等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大不了我們就假死出宮，或者將皇位讓給誰誰誰，再一走了之，嘗嘗皇后施什麼滋味，也不錯啊。」南宮緋月懶洋洋地玩著他的頭髮。

容夜陌聽著南宮緋月一連串的假設，嘴角一抽，果然，她的思想跟平常人太不一樣了！不過他想登基，無非都是為了保護他心愛之人。只要他完成登基這些事情，在歷史上掛個名號，緋兒的鳳命之身也就理所當然了，假死出宮什麼的，自然也就可以有了。

「緋兒，其實你在天盛國傳出的天煞孤星的名號，是你親娘特意傳出去的，你娘為了保護你，才傳出了這個名聲，傳說，只要有女子在開國第七年的鬼節出生，她擁有著鳳凰命格，誇張一點，就是得此女子得天下。」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個鳳命所歸的人？」南宮緋月這下大概全明白了，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傳聞，如果容夜陌不是皇上，自己和他在一起就是違了那個什麼天命，南宮緋月嘆息，在這樣封建森嚴的古代，就有那麼多身不由己的事情。

「沒錯。」

「原來是這樣，今天皇上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吧？沒事，如果我們倆聯手，還會坐不上皇位嗎？到時候再把皇位甩給別人，就能過我們想過的生活了。

「嗯。」

「下雨了，我們走吧。」南宮緋月感覺到陽光灑在樹上，有些暖洋洋的，這才想起來兩個人還在樹上，她站起來，分開雙臂有些顫顫巍巍地從樹榦上走過去。

「小心！」容夜陌想伸手扶著她，沒想到南宮緋月像只靈貓一樣躍了過去，抱住了一根比較粗的樹榦，容夜陌淡淡一笑，雖然這丫頭沒有武功，但是某些方面還是出乎他的意料，沒有那些嬌氣。

「噓……」南宮緋月朝他輕輕地搖頭，底下剛剛來了一對男女，南宮緋月覺得有些好奇，今天根本就不是什麼許願的日子，除了七夕節，平常一般沒人來許願，況且剛剛還下著大雨，沒想到這對情侶居然有心來這邊許願。

容夜陌見南宮緋月神神秘秘地，訝然挑眉，也有了一些好奇，一下子躍過來，樹榦上稍微地抖了抖，引起一陣輕顫，底下那一男一女似乎有些驚動到了，紛紛抬頭往這邊看來，發現樹上根本沒人，這才放下心來。

南宮緋月見那男女沒有發現他們，隨即轉身白了容夜陌一眼，她只是想看看這古代的情侶是怎麼私定終生的，不過等她仔細一看，不對啊，這女子梳的髮式是京都最為流行的鳳凰頭，而這鳳凰頭是出嫁的少婦妝，這說明，底下的女子早就已經嫁為了人婦。

那個男子就落魄多了，渾身穿的有些破破爛爛，還有些髒兮兮的，形象就是一個鄉下種田的漢子形象，兩個人東張西望，那男子還拉拉扯扯的，這兩個人湊在一起鬼鬼祟祟的，有些意思。

南宮緋月扒開樹葉，發現那女子的目光突然看過來，南宮緋月側身一閃，才沒有被底下的人發現，她暗自心驚，沒想到這女子居然有這麼高的警惕性。

容夜陌眯眼一看，早就已經認出了底下的婦人，在她耳邊輕輕道：「這婦人的來頭還有些大，是兵部侍郎兒子的妾室，據說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兵部侍郎老來得子，對著婦人的寵愛也就更甚，正室都比不上。」

一說兵部侍郎，南宮緋月隱隱約約聽芳姑在半路上說過，這兵部侍郎和丞相柳家是有暗中勾結的，算起來是太子這一黨。他的嫡長子蘭行卻沒有先一輩在殺場上浴血奮戰的氣魄，反而處處留情，在美人懷裡醉生夢死。

事實上，兵部侍郎蘭殷的正室夫人是容夜陌的親姨娘，皇后的親妹妹，不過兩個人一個嫡出，一個庶出，所以私底下從來就沒有對盤過，暗地裡經常攀比甚至打壓對方。聽說兵部侍郎夫人底下有一個嫡子，蘭碩，已經到了議親的時候，皇后藉此機會想要掌控蘭碩的婚事，兩人的關係已經是在水深火熱中。

要說這蘭碩，恐怕是南陌國京都的一朵奇葩，沒有爺爺的英武，也沒有爹的好色風流，性子非常古怪，整天捉貓逗狗沒有一個正經，不過在南宮免緋月看來，這個蘭碩恐怕才是真正有趣的那個人，有那幾個人不會偽裝，更何況在這種

「原來是兵部侍郎的愛妾，噓，你別出聲，聽聽這底下在說什麼？」南宮緋月悄悄地靠近，發現底下兩個人好像一直在爭論，爭論的時候還怕有人經過，不時地看看四周。

看這樣子，絕對是有姦情。

「秀兒，就算我再窮，可是家裡還算有幾畝田，平時不賭不嫖，對你和孩子還算好。可你現在居然寧願嫁給一個老頭做妾也不願意繼續跟著我？」

「你在這裡亂說什麼？我們早就沒有關係了，你別來纏著我，你要多少錢才肯善罷甘休？」那婦人好像被逼急了，翻出自己的荷包，遞給那名男子，「你拿去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是不會再跟你回去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我不要你的錢。」那男子臉色漲紅，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婦人的手，「娃兒不能沒有娘，我也不在乎你曾經跟別的男人睡過，只要你和我回去好好過日子，以後見到鄰居親戚，我都不會說出半個字。」

那婦人突然被他拉住，拚命地想要掙脫，可是由於男人和女人天生的差距，男人還是把那婦人拖走。

「看來你們玩的很愉快嘛。」一句似笑非笑的聲音傳來，那婦人和那男人都是一驚，一個男子站在那邊，臉上的表情很是冰冷，只是那笑容帶著毛骨悚然的感覺。修長的身形，五官很是俊美，帶著很濃重的陽剛之氣，皮膚是古銅色，那雙眼睛射著寒光。

「大少爺，你聽我說，我和這個男子沒有一點關係……」那婦人看到男子突然出現，驚得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甩開了先前男子的手，開始哭哭啼啼。

看到這裡，南宮緋月大概已經明白了，那個小妾嫌棄自己家窮，丟下丈夫和兒子跑去當小妾了，然後丈夫又追過來想讓妻子回心轉意。這突然出現的男子就應該是蘭碩了，喲呵，兒子碰上老爹的妾室的前夫。

「什麼關係，本少爺都已經看在眼裡，你太吵了！」蘭碩冷眼看著這女子哭哭啼啼，眼睛里閃過一絲不耐煩，「本少爺一向沒有什麼耐心，既然你自己不主動滾，那就別怪本少爺殘忍了。」

「你過來。」蘭碩一句冷冰冰的話，旁邊的小廝當即上來，「少爺有何吩咐？」

「去把她的肚子給我廢掉，記住，你腳下的動作要慢一點，讓這賤人充分地享受一下這其中的樂趣。」

「是。」

看著家僕向她慢慢走去，那婦人嚇得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少爺，你不能這麼做，妾身肚子里還懷著你們蘭家的骨肉，你的親弟弟啊……」

「親弟弟？抱歉，在我看來，只是你和這個男人的賤種，你覺得今日過後我爹還容得下你嗎？」蘭碩慢悠悠地說完，那婦人臉色一片慘白，那家丁得到主子的命令，一腳比一腳更加兇狠地往那個婦人肚子上踹去。

「沒想到這蘭碩倒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對敵人倒是沒事半分心慈手軟。」南宮緋月有些欣賞地點了點頭，「怎麼樣，這個人怎麼樣？」

「娘子看人的眼光果然毒辣。」容夜陌眼底露出讚許的目光，這個蘭碩，太子屢次想要拉攏，最後都以失敗為告終，這個表面上看起來是紈絝子弟的人，實際上深藏不露。

「看，又有好戲了。」南宮緋月看到一個以中年男子為首的人氣勢洶洶地走來，還帶著一群人，先前那個男子好像已經嚇呆了，看著地上那個痛苦不堪的妻子，眼睛里閃過一絲害怕。

「逆子，你居然敢趁我不在，對你二娘和弟弟痛下毒手，今天老夫不好好懲罰你，難解我心頭之恨！」蘭殷看見自己的愛妾痛苦不堪地躺在地上，如果說之前是對這個長子不喜，那現在就是痛恨了。

「爹，這種殘花敗柳，你要了幹嘛？」蘭碩懶洋洋地站在那裡，眼睛里浮現一抹諷刺。

「你……你這個逆子，你今天是要把我氣死才甘心是不是，快給我住手。」不過那婦人早就已經氣息奄奄，別說孩子，恐怕連自己的性命都沒有了。

南宮緋月大概已經想到了後面的情節，殺死自己的庶母和弟弟，蘭碩今天要是沒有處理好今天這事情，恐怕明天又會傳出，蘭家少爺容不下自己即將出生的弟弟。這還算輕的，關鍵是這妾室是朝中袁侯送的，蘭碩對這個妾室痛下殺手，一定會引起袁侯的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