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目光

2第八十章：

女孩的眸子像山泉一樣清澈，精緻的五官，絕美的面龐竟讓楚亦宸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微微皺眉，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

九位首領看到這一幕，同時笑了。

楚亦宸臉上依舊是沒有半絲的波瀾，放下酒杯后他身旁的四個異族美女已經默默離開了。這位女孩子乖巧的坐在了他的身邊。

這種場景對天朝太子來說太熟悉了，要想真正的同對方形成戰略聯盟，收納他們獻上的女人這是最基本的事情。異族的美酒辛辣無比，後勁十足，楚亦宸捏了捏額角輕輕的靠在了身後的靠背上。此時，俊毅的身姿更顯得風流不羈。

族長捋著胸前花白的鬍鬚看著對面自己的孫女和這個天朝男子相得益彰的身姿，不住的點頭。

「太子殿下，喜寶是我唯一的孫女，年方十五，養在我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部落，我想將她託付給您。」這句話剛剛出口，只聽帳篷外便傳來了幾個男子拔刀霍霍的聲音。老族長皺眉向帳外望去，外面齊齊走進了四名壯碩俊朗的男子。其中兩個人看起來還未曾弱冠，另外兩個人應該已經有二十幾歲，看著他們身上的打扮，應該都是九黎族中的貴族。

「族長，喜寶是九黎族中唯一不會武功的女孩子，您這樣草率的讓她跟一個陌生人離家，要是受欺負怎麼辦？」少年皮膚黝黑說得極為誠懇，動情之處，眼圈都紅了。

「佩單，外公要將喜寶託付的人乃是天朝的東宮太子殿下，他自然能護萌兒一生周全。」

佩單王子咬牙看著楚亦宸：「這個小白臉有什麼本事，他若是能勝了我手裡這把刀，再談能不能帶喜寶走！」說著他身後的幾個貴族青年也一臉贊同，盯著楚亦宸一副想要將他大卸八塊的樣子。

楚亦宸嘴角深抿，這才歪著頭又打量了一下坐在自己身旁的這個女孩。只見這個時候小女孩爭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饒有興趣的看著走進來的幾個男子，眼底一點擔心都沒有，而是十分期待的拿起了盤子中的一個果子，自己大口的吃了起來。

楚亦宸眼睛一眯，嘴角輕輕勾起，再看向佩單幾個人的目光是又多了幾分不屑。

族長厲聲道：「佩單，還不退下？」

這時坐在族長旁邊的一位穿著黑色長袍，頭戴黑色的頭巾，頸上佩戴者一副赤金鑲綠的三層項鏈的首領對老人說道：「佩單說的也沒錯！堂堂天朝的東宮太子，一定是武藝非凡，想帶走喜寶，就應該拿出本事來。」

楚亦宸眼底閃出一絲精光，冷聲道：「族長大人，格外首領，很抱歉。我楚亦宸從來不和人比試。若是覺得喜寶姑娘故土難離，亦宸自當不會勉強。」

這句話一出，整個大帳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只聽到喜寶旁若無人繼續吃果子的聲音。她吃著吃著忽然感到大家都在看她，趕忙做錯事一樣，垂下頭，把果子拿在了手裡。

族長對著所有人道：「大首領此言差矣，太子殿下怎可能為了一個女子和人比試。佩單，這件事是族裡的大事，你們幾個娃子都趕緊退下。」

「外公！」佩單喊了一聲，可對上族長威嚴的目光，只得狠狠的跺著腳憤憤離開。

楚亦宸環視眾人，最終還是把目光落在了喜寶的身上。只見在大家說話的空擋，這個姑娘又拿起一個果子默默的吃了起來。楚亦宸的目光又跳了一下。

「太子殿下一個人闖入宸疆實在是好膽量。能安然無恙的坐在我族的大帳中實在是好本事。只是，您說的借路去北冥這件事，老朽還要仔細的考慮一下。您也知道，九黎千年以來從不沾染幾國戰火，只守著祖宗留下來安身立命的地方，繁衍至今。

楚亦宸微微一笑，俊彥之上宛如冰雪料峭激起了片片雪花：「族長以為千年來九黎族為何能安穩至今？」

座中一個彪形大漢，穿著火紅的袍子，頭上插著一隻鳳翎，鼻上穿著銀環，這是九黎族的二首領，他自豪的說道：「自然是我們九黎族驍勇善戰，又生性不貪。闖入掠奪者沒有一個能活命出去。天朝太子，我們敬重你是個人物，可從我九黎族的巢穴中借道，我第一個不同意！」

「對，不同意！」

「不同意！」

「我們全都不同意！」

楚亦宸嘴角慣有的戲虐之情再次浮現：「九黎族之所以能夠千年來免於戰禍，是因為千年來沒有出現一個楚亦宸。如今我能站到這方土地上，九黎族便是再無退路！」

什麼叫霸氣側漏，什麼叫狂妄至極，什麼叫唯我獨尊，什麼叫睨視天下？

這句話讓大帳內所有九黎族的貴族掌事們都徹底的驚呆了。如今天下一分為五，天朝獨大，而北冥和瀛洲也不容小覷，前幾年瀛洲頻頻犯境，搞得天朝水軍十分狼狽。而北冥的戰火就一直沒有斷過，長期的戰爭讓百姓苦不堪言，是用一場更大的戰役結束天下分裂的局面，還是每個國家繼續增強兵力，互相進犯抵禦？

老族長看著楚亦宸雙手一擺，示意紛紛拔刀的九大首領們重新歸座。

「太子殿下好氣概！只是天宸有天宸的天命，九黎有九黎使命。九黎族上千年來守著天下之龍脈所在。若是太子殿下你執意借道，毀了龍脈，不知道以後的天下又會如何？」

楚亦宸的雙眼眯起，心中也是充滿了震撼。他一直知道九黎族是一個極其神秘而古老的民族，族規中禁止每一個族人離開天宸。原來他們不離開這方寸之地，誓死守衛的竟然是天下的龍脈所在。

老族長輕輕的嘆了口氣：「太子殿下隻身闖入天宸，一人獨擒猛虎，智敵狼群，以身試毒而不死，穿越天宸十道屏障，憑的自然不是一時之勇。我能見識到太子殿下能力之外一般人無法企及的毅力和智謀。九黎已經很久沒有接待過外客了，老朽今日很高興，來，請！」

夜已經很深了，已經微醺的楚亦宸被侍女們帶到了一處用石頭砌成的宮殿外。他抬眼望去，這座宮殿跟他見過所有的宮殿都不相同，是用整塊石頭磊成，可卻不影響它看起來巧奪天工，美輪美奐。

「這是哪裡？」

「太子殿下，這是喜寶姑娘的屋子，族長讓我們帶您來這裡歇息。」

楚亦宸眉峰一挑眼底浮現出嘲諷瞭然的神色。他揮揮手，侍女們被被這個反客為主的男子震懾住了，紛紛停住腳步。

楚亦宸一個人推開宮殿的大門，走了進去。入目所見並不是十分精緻的陳設，卻別具小女兒風格。走進內室，抬眼望去，便看到那個叫喜寶的女孩正坐在床上，端著一個小果籃在津津有味的吃著果子。

至此為止，楚亦宸的眉頭算是徹底的擰了起來。這個丫頭從他見面開始就一直在吃，無論身邊發生什麼事，都好像與她無關，根本引不起她的任何興趣。他見自己進來，她也沒反應便一個人做到了她對面的木椅上，看著她吃。

當籃子里最後一個果子吃光后，女孩打了一個飽嗝，用帕子擦擦手，將籃子放在了桌子上，看樣子是準備睡覺了。她驚訝的打量著楚亦宸道：「你怎麼還不睡，你的床在外面的窗子底下。晚上我喝水的時候會喊你，你去吧！」

楚亦宸的酒意徹底的醒了。他本來也對這個女孩子沒什麼想法，不過是為了與九黎族交好，無所謂的事情。可是看到這個喜寶如此憨萌，他不由對這個女子好奇了起來。

「你可知道本宮的身份？」

「你是天朝的太子！」

見女孩似乎是困了，自顧的開始脫去外衣，絲毫不因為他在屋內而有所避諱。楚亦宸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你可知道你爺爺為何要讓我來這裡？」

喜寶撇撇嘴道：「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會帶我離開這裡，所以我也不會反對！」

「你很想離開這兒？」楚亦宸記得薩琳娜離開南疆的時候，一路上總是在哭，可這個女子彷彿臉上並沒有半絲的沉痛之色。

喜寶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平時里爺爺不讓我到處走，只讓我在這間屋子裡呆著。果子也不能多吃，因為我小時候曾經過敏過一次。可是我現在早就長大了，爺爺還是拿我當小孩一樣。」

「為何你讓你離開？」

「因為我不是九黎族的人，所以不能在這片土地上隨意走動，而這裡的人也不能出去，所以你來了，他們肯定會讓你把我帶走！」

楚亦宸眼睛銳利的在喜寶身上打量了一遍，果然與他之前所猜的大抵相同。喜寶並非九黎族族長的親孫女，所以才能被當成物品獻出。

「你會帶我去找我娘嗎？」喜寶已經穿著寢衣鑽進了被子里，說話的時候似乎已經困了。

「你娘？」楚亦宸看著床上根本算不算女人的喜寶，不禁有些厭煩。如今的他不知道為什麼對女人越來越不上心了。這個時候與女子共處一室似乎都覺得難以忍受。可讓他去睡下人值夜的床榻，他一想就覺得噁心。

「她是什麼人？」

喜寶想了想道：「爺爺說，我娘是小時候把我寄存在別人家裡的，說一定會回來接我。可是因為戰亂，收留我的一家人無意間闖入天宸死在了狼群里，是爺爺救了我，並從那人家中知道了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女兒。」

「哦？那你的娘親一家是什麼身份？」

喜寶搖搖頭：「不知道！也要說當時他聽到的消息是我親娘怕我被仇家害了，所以一直沒有告訴那戶人家她的真實身份。」

楚亦宸冷冷一笑：「有點意思！」說著他便站了起來，向躺在床榻上的喜寶走去。

喜寶果子吃撐了，困得已經睜不開眼睛，只感覺朦朦朧朧中有人拉扯她的身體。她睜開眼睛，便看到了楚亦宸一張放大的英俊面龐近在眼前。

「你幹什麼？」她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便發現自己已經被扔到了床下。

此時楚亦宸毫無風度的和衣躺在床上，厭惡的將女孩用過的被子也扔到了地下，猶如活閻王一般的命令道：「拿著你的被子出去睡！」

喜寶從地上爬起來，並不生氣而是認真的說道：「你想睡這裡早跟我說就好了！我可以把床讓給你的！」

楚亦宸看著喜寶輕手輕腳離開，一副怕打擾別人的樣子，嗤笑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只覺得住在這個陌生女人的屋子裡，格外的難熬。

「找個愛你的女子好好對她吧。忘了我….」

「愛你的蘇家四小姐早就死了….」

楚亦宸下意識的伸了伸手臂，可懷中卻是一陣虛無，他睜開了眼睛，心像有一把鋼刀在攪動。這樣的情形，自從蘇茉兒離開之後每日都會上演。他憤憤的閉上眼睛，臉上的表情像是勃然大怒的樣子，可心底最深處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地方，卻是一聲悠長的嘆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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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情院，天朝京城官妓所居的地方。

一身男裝打扮的蘇茉兒帶著喬楚寧等一眾人等衝進了雅緻宜人的院內。只見裡面亭台樓閣錯落有致，一間間極為精緻的房舍中，雲香鬢影，好不熱鬧。蘇茉兒看看天色，剛剛是中午時分，這些所謂的達官貴人便受不住了。果真是一個個道貌岸然，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

蘇茉兒自從知道了雲翳被充為官妓，押在漪情院中之後，便第一時間向穆晟夜打聽了一下關於漪情院這個地方存在的情況。原來這裡是專門供王公大臣、文武百官甚至宮廷侍衛尋歡的地方。當然，如果皇帝皇子們有看中的人兒，自然也可以光明正大的享樂。而漪情院中的官妓也是整個京城甚至整個京城中歌妓水平最高的。很多外國使臣來天朝，都是由漪情院中的歌妓侍奉。

蘇茉兒帶著人一路殺進了三進院落中。只聽到裡面傳來女子大聲的呼救聲，緊接著便是男子惡狠狠的聲音。

「本來就是個妓女，裝什麼清高？」

蘇茉兒聽出女子的聲音正是雲翳，二話不說自己衝過去，一腳把門踹開了。裡面一副極其香艷的畫面少兒不宜的呈現在了某女的面前。

「楚亦雄，你混蛋，再敢欺負雲翳，我讓你這輩子都不能人道！」蘇茉兒手裡的花瓶啪的一聲打在了楚亦雄的後腦上。楚亦雄剛剛聽到動靜，還來不及反應就暈了過去。

「茉兒….」雲翳見到親人大聲的哭了出來。她雖然是個歌妓，可是之前經過的男人只有楚亦宸。換句話說，有過楚亦宸那樣的男人，這普天之下的男人她還能看得上誰呢。之前被媽媽逼著與客人喝酒談詩，為那些根本入不了她眼的男人唱歌跳舞便已經是她能忍的極限了。她之所以答應穆碧謙包她出來獨居，就是忍受不了那些臭男人揩油。穆碧謙是個君子，這麼長時間裡，她不願意，他根本就沒有強迫過她。

可是此時，雲翳的衣衫幾乎都被楚亦雄剝光了，身上也都是斑斑受虐后的吻痕，看上去觸目驚心。她用被子胡亂的捂住春光乍泄的胸部，另一隻手緊緊的拽著蘇茉兒。

蘇茉兒一邊安慰她一邊幫她穿衣服道：「別怕，別怕，我們離開這，從今以後誰也別想再欺負你。」

「我哪裡不去。茉兒，你別丟下我！」

蘇茉兒看著雲翳受刺激的樣子，趕忙哄著她道：「放心吧，我帶你去一個楚亦雄不敢招惹的地方。」

雲翳已經被蘇茉兒穿戴整齊，這個時候她把剛剛被轟出去的喬楚寧放了進來道：「喬大哥，你找幾個人好好收拾一下楚亦雄這貨，然後你送給我們回國公府。」

喬楚寧臉色不怎麼好看，他是越來越看不慣蘇茉兒這一副母老虎的樣子，可他越是看不慣，穆晟夜越是要他跟著蘇茉兒，讓他好好保護她，並警告他若是不看好他媳婦，以後兄弟都沒得做。

「他是堂堂當今二皇子，外面就是他的親衛，你讓我怎麼收拾他？」

蘇茉兒看著喬楚寧一臉木納的樣子，知道指望他能有什麼整人的奇思妙想根本就是白費，她乾脆自己轉動大腦。喬楚寧看著蘇茉兒眼珠滴溜溜的轉了幾下，忍不住驚悚的抖了抖肩膀。

一個時辰后，燕王楚亦雄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剝光了衣服吊在了漪情院門前的大樹上，很快這個消息便傳遍了京城。常武帝勃然大怒，將自己的二皇子在太極殿中責杖三十。暗中徹查肇事者，可最後卻是不了了之。

穆晟夜這些日子越來越忙，若不是因為知道了蘇茉兒為了營救雲翳大鬧漪情院，他今日也不會在下午的時候趕回府中。

喬楚寧已經先一步將今日發生的事情添枝加葉的告訴了穆晟夜。本來以為穆晟夜多少會責怪一下蘇茉兒，畢竟楚亦雄是堂堂的二皇子，她這麼個玩法兒，若是常武帝真的計較起來，怕是株連九族都有可能。

哪知道穆晟夜剛開始聽到的時候是不敢置信，當完全明白他媳婦做了什麼的時候，又氣又笑，最後竟是滿面的春風。

喬楚寧知道自己的師弟這是已經無藥可救了，他媳婦就是捅了再大的簍子，他也覺得讓她高興是天底下最開心的事情。

穆晟夜得知蘇茉兒將雲翳安置在了菊香院，她自己也在那兒還沒有出來。他實在是等不及了，便匆匆的趕了過去。哪知道菊香園中還有一位客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六哥穆碧謙。

「六哥今後準備如何安置雲翳姑娘？」穆晟夜和穆碧謙一起從屋內走出來，他淡淡的問道。

穆碧謙怯懦了一下，迴避道：「九弟！這件事我還沒有想好。你知道我家裡也不太平。恐怕要將雲翳接入府中比較困難。而且，我和雲翳姑娘一直以來也不過是神交而已。不如，就讓她在國公府先住下來，我來探望她也算方便！」

穆晟夜不置可否。穆碧謙也便推脫翰林院還有公事未完，提前離開了。穆晟夜看著穆碧謙消失在院處的身影，他的眼底卻閃過了一絲冷厲之色。

這個六哥方才在屋內，表面上是探望雲翳，可實際上目光卻是一直在蘇茉兒的身上膠著。

想窺探他的茉兒？膽子真夠大的！

穆晟夜對男女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太多的經驗，可是只要跟蘇茉兒沾邊的事情他便會變得格外敏感。他雖然對這個六哥娶了蘇臨仙一直頗有微詞，可畢竟血濃於水，而且他對這個六哥其他方面還是一直比較欣賞的。

穆碧謙雖然剛才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可又豈能瞞得過他的眼睛，那分明是男子對一個女子有著非分之想、炙熱的目光。正想著，他便看到蘇茉兒一身輕快的從屋裡飛了出來。

小女人的樣子看在穆晟夜的眼中是那麼美麗輕靈，世間再美的女子也不及她的茉兒萬分之一。

心底低嘆一聲，她的媳婦怎麼就這麼招人喜歡呢？真是讓他越來越不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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