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交談

2第七十章：交談

「誰？」

穆晟夜看了一眼蘇茉兒，雲淡風輕的道：「不是什麼要緊的人，到時你就知道了！」

蘇茉兒看著穆晟夜不甚上心的樣子，知道如今的他為了能和她在一起，自然也要結交一些京中有用的人，他既然不想說，她也便不怎麼在意。

第二天清晨，蘇茉兒一早便去書院上課去了。如今禾文縣燕南鎮巾幗書院，已經有了好幾個班幾十個學生。當今天的第二節課完畢。蘇茉兒坐在座位正中喝著咖啡提神。從今天早上開始，她的右眼就一直在跳，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就好像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一樣。

十四歲的嘉妮紅著臉拿著蘇茉兒畫的衛生巾小樣兒走過來問：「蘇先生，我娘做了一個小樣兒讓我拿給您看看是不是這個形容？如果是，她回頭多做些來謝謝您。」

屋內都是女子，蘇茉兒不需避諱，拿起嘉妮從布包里掏出來的古代『衛生巾』。它的表面是幾層紗布，而中間用的是草紙，草紙的下面是糙白布，底部縫著四個帶子，可以系在內褲上。

蘇茉兒仔細的翻看后，心底的陰鬱一掃而空。嘉妮的娘是鎮子上有名的綉娘，手藝自然是沒的說。只說用草紙和粗布還有紗布的搭配一下子就將成本降了下來，這比起孫美蓮綉坊給做的小樣不知道要便宜多少。

以前蘇茉兒便和孫美蓮無提過做衛生巾的事情。後來人家派丫頭拿過一個樣子來，當時她一看就傻了。那東西四面刺繡，跟綉荷包一樣精細，繡的不是鴛鴦戲水，就是牡丹富貴。用的料子都是上好的絲綿絹帛，專供天朝的王宮貴婦使用還差不多，可一般老百姓拿用的起啊？

蘇茉兒是想讓這個時代所有的女子，哪怕是貧家女都能享受一些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婦科保健成果，當然貴婦級別的『衛生間』能財源滾滾她也樂見其成，可是如今若是按照嘉妮的娘所出的樣品，具備了批量生產的可能性，無論是實現自己的理想還是能賺到更多的錢都指日可待了。

蘇茉兒初步在腦子裡形成了一整套的宣傳、營銷計劃。前期她準備先免費贈送，然後一點點的滲透保健衛生的觀念。等回到京城去，她就跟孫美蓮一起來做這個事，若是能大批量生產，讓天朝的女子們改變衛生觀念，不僅是件大好事，而且幾乎可以預見財源滾滾的行市。

可是……想到回京城，她的眼皮跳得更歡了。

……。

疾風吹得樹木狠狠的晃動。蘇茉兒下課後又去茶鋪轉了一圈，回到府中的時候已經到了晚飯時分。外面下起了大雨，蘇茉兒自己撐著傘一路小跑的向迴廊的方向跑去，身後的丫頭都被她甩在了身後。

天空中一道驚雷滾滾而來，蘇茉兒猛地止住了腳步，長廊的盡頭一個人的身影背對著她，宛如黑暗中一把寒劍，哪怕是隱蔽在最漆黑的角落裡，讓人看到后也有種被割傷的巨大存在感。

頃刻間，蘇茉兒的毛孔都被注入了寒意。那個高大的身影是背對著她，熟悉的輪廓像烙印一樣刻在了她的心上。

霹靂在天空中飛過，那個人像是心有所感，在閃電的光影里慢慢的轉身，周身的銀光劃破了濃稠的黑暗，慢慢的向蘇茉兒的方向看來。

轟隆隆，第二道巨雷炸響，在蘇茉兒的雙耳間轟鳴，她趕忙有傘遮住了自己的身形，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夫人，夫人，小心路滑！」

蘇茉兒覺得自己的頭髮絲都被凍住了，飛快的向前跑去。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遠處的風聲中傳來穆晟夜乾淨隨意的聲音。

「太子殿下親臨寒舍，晟夜有失遠迎！」

蘇茉兒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狠狠落到了地上。這就是昨日穆晟夜口中那個無關緊要的貴客，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堂堂的當朝太子會到禾文縣燕南鎮上來。

楚亦宸他來是要做什麼？而穆晟夜，他究竟是做好了如何的完全準備，才能將話說得這般雲淡風輕？

「茉兒，我要你堂堂正正的站在我的身邊！」

「你是我穆晟夜的妻子，沒有可能因為任何人而活在陰影中。」

「無論他是誰，你只是我穆晟夜的妻子。」

「一切交給我，你只管幸福！」

男子偉岸的身影漸漸浮現到了蘇茉兒的面前，迎面的冷雨讓她突然止住了腳步。蘇茉兒轉過身，從暗處看向遠處對面兩個同樣高大偉岸的男人。一個華貴清冷刺破蒼穹，一個霽月風華光蓋四野，兩個人一前一後向離自己更近的地方走來。

早有侍從點起了燈籠，楚亦宸冷毅的面龐從陰影中完全的凸顯了出來，還是那樣的俊美無匹，即便是穿著普通富貴公子打扮的銀色衣袍，仍難掩瀟洒風流。看樣子，他和以前沒有什麼變化，連面龐上的冷傲霸道都是一樣的。只是好像比之前清瘦了不少，在他皺眉的時候，多了一絲蒼涼的感覺。

「晟夜，難怪你樂不思蜀，這處外宅確實不錯。如果是我也願意不問世事，流連在這山水之間。」

穆晟夜笑道：「太子殿下若是真有心遊山玩水，恐怕今日也便不會來到晟夜這裡了。」

這個時候雨已經磅礴落下，荷花池中的錦鯉們紛紛隱匿到水底，兩個被上天同樣偏愛塑造成無與倫比的男人，眼底同時精光流露。

楚亦宸嘴角深抿，眼底漸漸醞釀出笑意，說道：「當日朝堂之上，王鳳仁之輩欺你年少，實則放眼望去這整個天下，能如此通透之人也只有你穆晟夜了。」

「太子殿下謬讚，晟夜愧不敢當！」穆晟夜的笑容漸漸闌珊，目光不由自主的向蘇茉兒的方向看去，「寶兒，過來！」

站在角落裡的蘇茉兒沒想到穆晟夜竟然是鐵了心的要讓自己曝光在楚亦宸的面前，就在她用傘擋著自己，手臂微微顫動的時候，聽到了楚亦宸冷冷的開口了。

「這位是！」

穆晟夜面不改色，眼底布滿寵溺：「這是我媳婦！」

楚亦宸長眉一挑，眼底的不悅之色幾乎就是立刻浮現出來，「媳婦？晟夜你這是何意？」

「媳婦就是妻子，這是在下剛剛娶得的妻子。」說著穆晟夜向蘇茉兒走來，輕聲道：「寶兒，還不見過太子殿下。」

「晟夜…。」

對於楚亦宸這般的口氣，蘇茉兒是再熟悉不過了。這是他發怒的前兆，若是她自己這樣站在楚亦宸的面前，她實在是沒有做好準備。這樣想著，蘇茉兒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腳底抹油，先溜走為妙。

風聲將身後兩個男子的話帶到了蘇茉兒的耳邊。

「這樣的小家女子，做妾便可，正妻的位置可不配你！」

「太子殿下所言非也，天下女子雖眾，無如寶兒。況且晟夜此生並沒有娶妾的打算。」

蘇茉兒一直向前跑去，身後的聲音漸漸聽不到了，可是她敏感的察覺到，身後的目光像利劍一般要將她定在原地，里裡外外看個清楚。

回到房間里，蘇茉兒才洗了澡，換了乾淨的衣服，門便被推開了。槐花端著食盒進來道：「夫人，公子讓我給您送飯過來，他說今天恐怕要晚些，讓您先睡。」

蘇茉兒看著槐花滿臉春色的樣子，頓時明白了什麼，沉聲問道：「公子是在什麼情況下說的這些話？」

槐花的臉更紅了，眼睛里釋放著屬於花痴特有的萬丈光芒，「咱們家公子是在另一位英俊公子跟前特意囑咐我說的。以前我只知道咱們家公子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可沒想到新來的這位公子人長得也這樣的好。」

「公子說這些話的時候，那位客人有什麼反應？」

槐花想了想道：「客人一直盯著咱們家公子看，聽到您最愛吃東坡肉的時候，臉色馬上沉了下來，嚇得我趕緊出來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

槐花走了之後，蘇茉兒無心動用桌上的飯菜。所有的心思都在想著書房內的兩個男人。他們在談些什麼？顯然穆晟夜早就知道了楚亦宸今日是為何而來，可若是被當今太子知道了她的身份，會不會令兩個人當時便反目成仇？

如今的穆晟夜已經是一個完全成熟的男人，這種情形下他絕對不會打無把握之仗，那若是一朝撕破臉，他的應對措施是什麼？而楚亦宸敢一個人來到邊陲之地的禾文縣，他的底牌又是什麼？

就在蘇茉兒糾結難耐的時候，書房裡的楚亦宸和穆晟夜兩個人正同時看向了桌上的一副地圖。地圖上只有一個大致的輪廓，而所描繪的位置正好與天宸圖中不謀而合。

「太子想收納九黎族，然後將這三國交界之處納為天朝版圖，再從一舉攻克北冥，直取瀛洲？」

楚亦宸挑眉看向窗外的傾盆暴雨，冷聲道：「鄴城一站讓安陵鵬的鐵騎元氣大傷，兩年之內是我們攻克北冥的絕佳時機。而九黎族所在的位置，正是一舉殲滅北冥軍的原始通道。」

穆晟夜道：「太子殿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特意來找晟夜？可是晟夜以前明志過，不允許別國踏入我中原半步，也不會帶兵侵略其他國家。」

楚亦宸：「安陵鵬是什麼人，天下中恐怕沒人比你更加清楚。否則，穆家早就離朝避禍，老國公也不會在穆帥殉國之後還苦苦支撐到今天。」

此話一出，書房內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兩個人一個是戰場上的玉面閻羅，一個是掌握著整個天朝生靈生殺大權的一國儲君。他們對彼此的路數太清楚了，此時外面雷電交加，暴雨如注，屋內的香爐中雲煙裊裊，可若是兩個男人談攏，天下將會迎來比外面更猛烈的暴風驟雨。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穆晟夜一字一句的說道：「太子殿下，贖晟夜不能領命。」

楚亦宸臉上頓時冷如冰雕。

桌上的羊皮地圖似乎都承受不住這樣的寒意，自己滾落到了地上。

「讓太子殿下失望了。實在是晟夜如今正值新婚，捨不得撇下嬌妻重上戰場。對於我來說，曠世功名也好，榮華富貴也罷都不及眼前人來的重要。還請殿下見諒！」

楚亦宸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容：「我倒是有些好奇，晟夜口中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一個男子連功名利祿，世代功勛都入不了眼了？」

穆晟夜的眼底泛起無限的溫柔，輕輕的笑道：「今日的雨太大了，小寶身體較弱我實在是不忍心她冒雨前來，回京之後我夫妻定當攜手去宮裡給您請安。」

楚亦宸把目光投向窗外的暴雨，沉默了。

穆晟夜道：「人生在世，能有一個可想、可愛、讓你歡笑讓你痛楚的女子，實在是一大幸事。我想太子殿下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

這句話一出口，楚亦宸的的臉色瞬間就就變了，本來平靜無波的臉上頓時驟起波瀾，那雙在燭火中精光四射的雙眸突然就黯淡了下來。

「就如同當年的蘇側妃，想必就是讓太子殿下至今無法忘懷的女子！」

楚亦宸像是被擊中了死穴一樣，整個人好像被人抽走了靈魂，眉宇間那抹悲涼的意味更加濃重了。

穆晟夜此時也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緩緩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是對人常帶三分笑，桃花也盈盈含笑舞春風。烽火忽然連天起，無端驚破鴛鴦夢。一霎時流亡載道廬舍空，不見了賣酒人家舊芳容，一處一處問行蹤，指望著劫后重相逢。誰知道人面飄泊何處去？只有那桃花依舊笑春風！」

楚亦宸的臉上愈加痛苦，整個臉上泛起了無盡的寒意，整個書房的空氣宛如被冰凍了一般。

此時蘇茉兒在自己的房間中，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她實在是沒有想到曾經在雲翳處唱過的一首《人面桃花》後來已經被人廣為傳唱。並且因為雲翳不敢居功，有意無意的放出消息這首歌是寒王的蘇側妃所做所唱，加上市井街頭流傳出太子殿下對蘇側妃的寵愛，這首歌已經紅遍了大江南北。

她的前任老公正在滿面惆悵，她的現任老公在品味字裡行間的時候早已經柔情似水。而她終於在淋雨過後，感冒了。

半夜的時候她睡得迷迷糊糊，只覺得自己被人像瓷器一樣緊緊的抱在了懷中，然後滾燙的雙唇落在她的頸間、耳後讓她的體溫也漸漸的升高了起來。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一雙流光溢彩的雙眸，蘇茉兒鼻音濃重的說道：「晟夜，他走了？」

「嗯！」穆晟夜聽到小女子的聲音跟平時大有不同，知道她感冒了，可卻忍不住自己，不想放開她。

蘇茉兒一下子睡意全無，推開穆晟夜坐直了身體道：「你們聊了什麼？他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你想讓他留下？」穆晟夜言語間已經將蘇茉兒壓\在了身下。

蘇茉兒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穆晟夜，黑暗中他的頭頂彷彿燃燒著熊熊的烈火，雙眸中都是危險的氣息。

某人已走的輕鬆讓蘇茉兒又調皮了起來，「這麼大雨你也不留人家住一晚，實在是沒有盡到地主之誼。」

「太子殿下我豈敢怠慢，是他自己要走的！他這次離京，一是找我，另外還有要找另外一個人。」

「誰？」

「你！」

蘇茉兒的眼前似乎又隱隱約約不甚清晰的浮現出了閃電下迴廊處的黑暗中，楚亦宸眉宇間那抹深邃的蒼涼。她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會親自來尋找她。他那樣一個驕傲的男人，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正想著，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衣物不知道已經何時完全墜落。而屋內的燭火還沒有熄滅，這樣相對，蘇茉兒的臉猛的發燙了起來，她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去熄滅燭火，卻被穆晟夜攥住了雙手，直至了她下面的動作。

「晟夜……。」她輕喚了一聲，可剩下的話語卻都被穆晟夜吞沒在了喉中。他帶著強悍的氣勢將她吻得氣喘噓噓。

好不容易她才有機會輕聲說道：「我感冒了，會過給你的！嗚……」

芙蓉帳暖，一室春\光，明滅的燈光，起伏交疊的身影。

這一夜穆晟夜好像不知疲憊一般，一番番一次次的將懷中的小女人寵愛上了雲端。

蘇茉兒疲憊至極，在她最後的昏睡過去前的一刻聽見男子咬牙的聲音：「明日我們便回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