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摘心

2第六十四章：摘心

蘇茉兒的手一寸一寸的向，這個面具她是認識的，它是曾經上元節燈市上許許多多的男子都帶過的普通面具。她一輩子也忘不了，那時那刻，這隻看起來格外猙獰醜陋的面具下是怎樣一張朝思暮想的容顏。

這一刻她強忍著心跳，摸到面具的邊緣，剛要抬手去摘，卻又被男子握住了。這一瞬間，他握住的不僅是蘇茉兒的手，更連同她的心也一併被攥住了。

熟悉的觸感襲來，她的心在忍不住一脈一脈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心被思念驅使著，她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就用被他握著的那隻手，輕輕的摘下了面具。頃刻間漫天繁星之下，男子的傾世容顏再一次點亮了整個天空。

蘇茉兒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容顏，整個人忍不住輕輕的戰慄了起來。面前的這個男子，面容依舊，只是這一年漠北的風霜刀劍、屍海中的摸爬滾打，當初的離去時的少年長大了，他現在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了。他的身形更加高大，本來寬闊的肩膀此時像山一樣偉岸，如詩如畫的眉目間多了幾分成熟和銳利。

穆晟夜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如今在蘇茉兒面前的是一個更加耀眼的男子。只是蘇茉兒看著他，看著他本來滿臉的怒氣在面龐在與她對視的那一刻，突然笑了，笑得像個孩子。蘇茉兒的眼淚頓時如同泉涌般落了下來。

蘇茉兒確定，這是她的白衣少年，這是她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兒。

「穆晟夜，你幹什麼？」她的眼淚模糊了雙眼，可下一秒某人就忍不住的尖叫了起來。穆晟夜運用輕功竟然帶著她越飛越高，而不知何時她的腳下竟然已經是一處山谷。猛的低頭看下去，下面竟然是萬丈深淵一般。

蘇茉兒嚇得緊緊的摟住了穆晟夜的脖子，像小貓一樣柔聲道：「晟夜，我錯了還不行嗎？」

可是穆晟夜彷彿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繼續帶著她前行。夜風打在她的身上有點冷，這個時候她心裡泛起了一股酸澀的感覺來，穆晟夜以前從來不會這麼對她，無論她犯了多大的錯誤，他也不會不理她。

正想著，她卻聽自己的頭頂上傳來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幾乎是同一時間，她感覺自己被一雙比之前還有力許多的臂膀緊緊的摟在了懷裡。厚實的胸膛一脈一脈的傳來陣陣的溫暖，她的心瞬間像融化了的一塊蜜糖。

穆晟夜帶著她越飛越高，她幾乎看到了兩個人的身影在山巒間漸漸往月亮的方向飛去，在一輪玉盤般的明月間，兩個緊緊依偎的身影嵌入其中。

「穆晟夜，我真的錯了！」上山容易下山難，她有恐高症，一會若是還這般帶她下山，她的心臟估計真是要停止跳動了。

可是當蘇茉兒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被穆晟夜帶到了一處山坳中。明月高懸，垂柳依依，清澈的溪澗就在腳下。漫天的繁星下男子的容顏豈能用絕代芳華來形容？他長身玉立，站在那如明月一般，清輝熠熠，灼灼其華。

蘇茉兒一瞬間頓時有些分不清眼前是真實還是夢境。這個時候穆晟夜已經放下了她，緊緊的拉著她的手向前走去。她不曾想走過鬱鬱蔥蔥的樹木之後，竟然別有洞天。鵝石小路在星月之下縈繞著淡淡的光澤，蘇茉兒感覺自己好像踩在五顏六色的寶石上一般，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過去。

沒多久便朦朧的看到的能看到前方精緻的景色，大自然鬼斧神工再加上能工巧匠後天的雕琢，夜色下下，清澈見底的溪水籠罩著一層華練，銀色的光芒在水汽中蒸騰著，宛如仙境一般。

蘇茉兒沒有想到，這裡竟然會有一處石亭。而石亭對著的則是一座高聳的如刀削般險峭的山崖。她不禁奇怪，穆晟夜為何要帶她來這裡？

穆晟夜這個時候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拉著她向前走去。蘇茉兒乖巧的跟著前方的男子，和他一起慢慢的走到了石亭之中。石亭所在的位置是一處風口。兩個人站定便能感覺到四面的冷意慢慢的襲來，夜風將他們的衣袍獵獵的吹起兩個人墨染一般的長發也在風中高高的飄揚。

就在蘇茉兒感覺自己就要被風吹跑了的時候。穆晟夜站到了她的身後，用自己有力的臂膀從她的身後緊緊的抱住了她。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讓蘇茉兒坐在了他的腿上，而他則坐在了涼亭上橫欄上。

蘇茉兒被他這樣抱著，整顆心都跟著蕩漾起來，她忍不住回頭去看他，卻發現他的面頰就挨著自己，灼熱的呼吸與她的交織在一起。

「晟夜…..」喉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是說他北冥邊關的九死一生，還是說她京城皇宮中的飲毒而亡？是說他以身誘敵，一劍穿胸，還是說她金蟬脫殼，重疾在身？蘇茉兒張張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噓…..」穆晟夜抱著她，全神貫注的看著前方的石壁，然後輕輕的抬起頭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就在穆晟夜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抬起了手向前指去，「快看！」

蘇茉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突然看到了石壁之上突然捲起了一陣颶風一樣的情景，可是隨著那漩渦越來越近，她才發現漩渦中那些細密的東西竟然是一片片的花瓣，在風向的作用下成了一卷卷奇幻花瓣的景象。不知不覺中蘇茉兒看到自己的周身已經全都被這花瓣兒包圍著。五顏六色，奼紫嫣紅。

就在這剎那間，更奇妙的畫面展現在了蘇茉兒的面前。一顆顆螢火蟲循著花瓣的香氣而來，在空中翩翩起舞，縈與花瓣一起縈繞在蘇茉兒和穆晟夜的周圍。宛如一片童話的世界。

穆晟夜的聲音在蘇茉兒身後低沉的響起，因為飽含著太多的情緒而略顯沙啞，「這裡是我在尋你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每當夜深人靜，山崖起風的時候，因為風向的問題山坳便會產生巨大了力量，崖壁外的花朵便會被這股巨大的力量牽引，從崖壁的壁洞中飛出，粉身碎骨便成了天下的美景。」

他輕輕的抬起頭，去摸那空中的花瓣，一枚粉色的花瓣落在他的指尖，一顆螢火蟲卻守護著這枚花瓣不肯離開。

穆晟夜臉上的苦澀更重：「找不到你，我便靜靜的坐在這裡看著不顧一切飛進壁洞的花瓣，感覺就好像是自己，為了一個人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可是你呢茉兒？有是我就想，一定是我不夠讓你深愛，所以你才會狠得下心來離去，且不給我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晟夜，我。。。。」她能體會他現在的心情。更知道他在北冥九死一生，身負重傷后得知她『死去』後會是怎樣的絕望和悲傷，又會是怎樣不顧一切的去尋找他。可是……

蘇茉兒抬起頭，看到穆晟夜的那一刻卻一時間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他的眼底比山間的的溪水還要清澈，卻沒有溪水的寒洌，滿滿的都是春風化雨般的柔情。再沒有半絲的憤怒只有刻骨的思念。她的心劇烈的跳動著，對視著他的眼睛，感覺自己正被一寸一寸的融化，整顆心酥軟成汁，不知不覺的將自己的身體完全的依附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再也不想離開。

穆晟夜的手臂也不受控制的越收越緊，炙熱的呼吸打在蘇茉兒的耳垂上，讓她感到一陣的酥麻。頓時，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輕輕戰慄起來。兩個人幾乎是同時的側過頭，他們的唇就那麼碰在了一起。

星月下彷彿濺起了火花，燙得她一陣戰慄。

「茉兒！」穆晟夜低低的喊了一聲，然後伸出一隻手臂以一種天荒地老的姿勢完全將她擁入了懷中。他的唇便吻上了她的。因為太過渴望，此時穆晟夜的吻已經不再是元月夜時的溫柔繾綣，而是帶著蠻橫的力道在她的唇上輾轉。

蘇茉兒不受控制的回應著他，可卻漸漸受不住他的這種掠奪，只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呼吸，窒息而亡，可她卻還是緊緊的摟著他，回應著他…..

她感覺自己此時已經變得很輕很輕，輕得就像是一片花瓣，漫天飛舞，隨風飛翔。

她在心裡輕聲的對他說：「穆晟夜，如果能夠這樣天荒地老，我蘇茉兒此生無憾。」

這個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穆晟夜才終於放開了她。蘇茉兒趴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嬌喘連連，抬起頭看到他正在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她的臉頓時飛起了一團紅暈。

「蘇茉兒，你的心果然夠狠！穆晟夜看著懷中嬌小瘦弱的女子，看著她比自己離開京城的時候又瘦了許多。方才已經散去的怒火，頓時又聚集到了心中。

他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讓她離開自己，若是她不聽話，他就乾脆把她綁在自己的身邊，以前是他錯了。

「穆晟夜，你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她撒嬌打諢的求他。

「活得好？你看看自己瘦成這個樣子，這叫好？」穆晟夜捏起她的下巴，控制不住的多了半分力道，「為什麼能來這裡，為什麼不去找我，我留給你的令牌，難道只是讓你用來保護別人，只是用來調查我的死活？」

蘇茉兒輕輕的笑了一下道：「我是本來想去找你的，可是走著走著發現這裡的景色很美，便耽擱了下來。」

穆晟夜看著她，威嚴的目光讓她無處遁形，他和以前不一樣了，在他的面前，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沒有氣勢，就像一個可憐兮兮做錯了事只能乖乖等著埃罵的小媳婦。可奇怪的是，天生反骨的她，怎麼好像很喜歡這種感覺呢？

蘇茉兒不自覺的拉著穆晟夜的衣角，輕輕的道：「我承認我說謊了，我是怕給那人會先找到我，然後因此牽連你，我是想一定要讓自己徹底安全后再想方設法給你聯繫。」

長久的沉默之後，蘇茉兒聽到頭頂傳來穆晟夜一聲低沉的嘆惜。

「茉兒，你沒有錯，究其根源是我沒能好好的保護你！」

「穆晟夜，你別這麼說！」她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剛才她對他說了慌，說她心狠也好，說她涼薄也罷，之前她確實做好了這一生都不會再跟他見面的可能。可她卻沒有想過穆晟夜在身負重傷后這麼短的時間內，他便能找到這裡來。她是想過如果自己的病治不好，從今後或許兩個人再也不會見面。可沒想到，今日他又一次救了自己。

「傻丫頭，能作出那麼狠心的事情來，偏又這麼愛哭。你說你是不是該罰？」穆晟夜捧起她的臉，輕輕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可蘇茉兒的眼淚卻越流越凶了。

一個人是不是真心對你好，用心是可以感覺出來的。從小到大，兩世為人蘇茉兒的身邊從沒有一個無條件對她好的人，父母的愛對她來說都是奢望，只有穆晟夜，只有這個男人一心一意的把她捧在手心。可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愧疚。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蘇茉兒心底愧疚的感覺更強烈了。

「唉！你說你這麼任性，又這麼見不得別人對你好，若是被別的男人騙去可怎麼辦？」

蘇茉兒正哭著，忽然嗯了一聲，眼淚都流進了肚子里。

這男人似乎話裡有話。

「穆晟夜，你什麼意思？」

穆晟夜冷哼了一聲道：「不見我，躲著我！若是我再沒有找到你，豈不是給了別的男人可乘之機？」他猛的鬆開她，負氣道：「夏侯清瑞救了你，這份情我自然會還給他的，你不用覺得虧欠他。」

蘇茉兒忽然醍醐灌頂，腦中瞬間清明了起來，「那一夜，讓我們兩個人手中的酒杯都變成齏粉的人是你？」

「他若不是曾經救過你，我便連他一起化成齏粉！」穆晟夜嘆了口氣，再次將蘇茉兒摟在了懷裡，「不是你的錯！只怪你太好了，才會讓這麼多男子對你心心念念。」

蘇茉兒聽到穆晟夜飽含情緒的聲音，她趕忙嘻嘻哈哈道：「那我既然沒有錯，你幹嘛生氣？」

穆晟夜望著女孩嬌憨不講理甚至還有些委屈的樣子，又氣又暖，真恨不得一口把她吞進肚子里。

蘇茉兒像小貓一樣趴在他的胸膛，用右手撫摸著他心臟的位置道：「還疼嗎？」

「疼！見不到你的時候，這裡疼得宛如心被摘走了一樣。見到你，看到你瘦成這個樣子，我的心更疼。你若是喜歡，我們以後便住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再也不分開了。」

蘇茉兒猛的抬起頭來道：「你說什麼？以後便住在這裡，你不回京城了？」

穆晟夜揚了揚眉頭道：「養傷、雲遊。如今天朝軍隊大敗北冥鐵騎，整個朝野中少不了一番歌功頌德，我想當今皇上也不會希望我這個時候出現在京城，何樂而不為呢？」

蘇茉兒點點頭，以一千親衛大敗北冥幾十萬鐵騎，確實是個神話。若是穆晟夜回京，天子御駕親征的光環便會黯淡很多。

「可是。。。。」

「爺爺那裡，我也已經報了平安，他也支持我這麼做。我不回去，穆家的其他旁枝正好能有機會活得當今陛下的重用，是為一舉三得。」

蘇茉兒還想說話，卻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人已經被穆晟夜抗在了肩膀上。

「穆晟夜，你幹什麼？」

「回家！」

「回家？」

「難道你想今晚宿在這裡？」穆晟夜的口氣，頗有幾分威脅的調調。

蘇茉兒再一次面紅耳赤，只聽他輕笑了一下，自己便被他運用輕功向山下走去。

山腳下已經備好了車碾，蘇茉兒和穆晟夜同乘一車，大概行駛了一個多時辰，馬車之外傳來了大門洞開的聲音。原來已經到了，穆晟夜卻沒有讓馬車停下來，而是一路向里。到了地方的時候，穆晟夜直接把蘇茉兒抱起來，直奔屋內。

三步並作兩步，蘇茉兒被放在屋內的大床上，她環視著屋內的一切時，頓時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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