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海的女兒（七）
連綺沒有忘記，這是一個能把魚尾變成腿的恐怖巫師。當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這個死宅巫師想到的第一解決辦法不是和她溝通，而是研製失憶的藥物。
這是死宅的通病，什麼事情寧可難死自己，也不願意去麻煩別人。
「你是怎麼知道的？」阿斯特麗德內心有些驚訝，她明明沒有告訴她任何事情，她怎麼會知道她所研製的藥劑？
連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如果我拿出足夠的誠意，你是否能考慮一下與我聯手？」
阿斯特麗德沒有答應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你先說說，我需要考慮。」
對方佔據所有的有利地位，沒有必要因為這一句話就答應和她結盟，這一點連綺表示可以理解。
「那我說一下我的猜測，你可以不予回答。」
「首先，你知道這個世界的大致發展方向，甚至說很詳細，尤其是關於我、人魚公主和亞倫。」
「你知道她不是人？」這次阿斯特麗德才是真正吃了一驚，她以為這個人類再聰明也是想要讓她放了她，可是她竟然知道人魚公主！
「其次，你在替某個人守護著這個發展方向，或者是這個世界的秩序。你給了人魚公主變成人類的藥劑，可是當我真正撮合他們兩個的時候，你卻出來阻止，沒有人指示，你不會前後行動矛盾。」連綺還是沒有回答她，繼續說着自己的猜測。
「再次，你知道我不是原來的我，也知道我來自另一個世界。我重新給你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連綺，不是公主。」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阿斯特麗德的臉色都有些變了。
「我知道的比你想像的還要多，現在你能考慮一下了嗎？或許我可以在這裏等個十年八年，等你研製出藥劑。」連綺始終顯得十分淡定，彷彿在這裏呆個十年八年對她沒有設么影響。
阿斯特麗德終於顯得有些焦躁。
她等了一會，等對手足夠焦慮，又慢慢拋出誘餌：「但是那樣，又與你的意願相悖，如果你能解答我的疑惑，我可以忘掉我所知道的一切，去和亞倫結婚，然後讓人魚公主變成泡沫。」
她顯得有些崩潰：「你還知道她會變成泡沫？」
「我還知道你還給了她一個可以殺死王子讓自己變回人魚的匕首呢！」連綺慢悠悠拋出最後一擊。
「我需要想一想。」阿斯特麗德有些頹喪，無奈的說。
「那是當然，但是最好不要太久，我怕再晚王子說不定就想通了，和人魚公主在一起了呢，那你所做的可就都白費了。」拋下這句話，連綺施施然回了自己的小屋，你一個反派有那麼多顧忌幹什麼？好好和她聯盟折磨小人魚不就完了，真是讓人鬧心啊！亞倫當然不會想通的，但是嚇唬嚇唬阿斯特麗德還是不錯的。
又過了兩天，阿斯特麗德過來找她，「我答應與你聯手，但是你必須要和亞倫結婚，至少在人魚公主死前，你能答應嗎？」
「好。」連綺毫不猶豫，顯然對方藥劑研究失敗了。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但是你要以你在乎的人或事的名義起誓，不得將所知道的泄露出去。」
看來這個死宅巫師並不蠢，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個世界的誓言於她而言沒有半點約束。
連綺正色道：「我以我家人的安全康健的名義起誓，絕不把這件事說出去。」說完一道淡黃-色的光芒從她的身體里冒了出來，分成了三份消失在空中。連綺有些驚訝，她只是隨便說說，這個世界不要太當真啊！真是不可愛！
阿斯特麗德可以感受得到連綺是認真的，誓言的約束力已經有效了，她鬆了一口氣，將這件事的不為人知的一面緩緩道來。
「這件事要追溯到很遠很遠的從前，神造出了萬物之後，又造出了人類，世界慢慢歸於人類管束。神又覺得人類並不完美，他們既不能在海里游，也不能在天上飛。於是神渴望造出一種更完美的物種。」
「神提取了人的一部分和魚的一部分相結合造出了新的物種，人魚。」她嘆了口氣。
「人魚擁有人類無法企及的壽命，出眾的外表，迷惑心神的聲音，和在深海自由行動的能力，神非常滿意。可是隨着時間的改變，神發現人魚是一種極為可怕的物種，她們有着非常鋒利的牙齒，極為殘忍的手段，她們本身比較弱小，但是她們運用自己的聲音肆意捕獲海底的生靈，還自詡為海的主人。」
「她們的性情極為自私冷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神所創造的的人魚雖然各方面都十分完美，可是她們也有着致命的缺憾，她們全部是雌性，而且沒有生育能力。」
連綺突然想起這篇童話故事裏有一個被大家集體忽略或者說美化了的情節，王子被人魚公主暗戀，他並不知道是她救了他，也不知道人魚公主為他付出了那麼多，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就是完全的一廂情願。但是最後的時候，人魚公主的姐妹們卻求來一個可以殺死王子救回她的匕首。被你救，被你暗戀，被你付出，最後要為你的任性付出自己生命的代價嗎？
換一句話說就是：你愛我，我就必須愛你；你付出，我就必須接受；我不愛你，那麼我就該死。這簡直就是強盜邏輯。
人魚的命就是命，王子的命就不是命，是隨時可以犧牲的。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她們選擇自己的同類活下去而不是那個與自己無關的人，這很正常，只是故事裏有些過於美化她們了，人魚不是那種美好到完美的生物，她們也會自私，也會為了自己傷害他人。
雖然小人魚沒有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可見原文中就透露出，人魚的本性自私冷漠，並非像後人歌頌的那麼美好。
「於是她們懇求神賜予她們與人類一樣的繁衍能力，但是只有幾個人魚就已經將海底弄得天翻地覆了，再多幾個，海洋里還會有生物嗎？神聽取了萬物的聲音，拒絕了她們的要求。可是她們的聲音極為動聽，在一次恍惚中，神說出了可以使他們擁有繁衍能力的方法，之後神便生氣的離開了這裏，然後把這一切託付給我照看着。」
「我是神的僕人，在這裏守護人魚，也是約束着她們。我擁有先知的力量，但是卻永遠被束縛在了這裏。」
連綺十分敏感的抓住了重點：「難道人魚公主和王子在一起就可以生育後代？你為什麼又幫她了呢？」
「沒錯，和人類中真正的王者在一起，人魚一族就可以吸收人類的氣運，這就是她們從神那裏套來的方法，我一直防著，卻還是沒有防住她們，她們用歌聲迷惑了我，讓我給最小的人魚施法，讓她長出雙腿。」
「既然不是你自願的，那為什麼小人魚變成了啞巴，還失去了三百年的壽命？」連綺繼續問道。
阿斯特麗德神色輕蔑，似乎是很看不起人魚這種生物，褶皺遍佈的臉出現了輕輕的抖動，「她們不聽神的勸告，這個法術是有反噬的，將尾巴變成腿是需要消耗本體的生命力量的，這畢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清醒了之後，非常生氣，我向神請示，卻得不到答覆，我用魔鏡做了一個演算，得知這是一個必經的階段，她們最後不會成功的。」
連綺說：「所以你沒有阻止她，但是事情卻偏離了你的掌控，然後你就出來阻止。」
阿斯特麗德眼神如炬，死死盯着她說：「你是這個世界的變數，我推測不出事情會怎麼發生了。」
「現在，我不是那個變數了。」連綺微微一笑。
她沒有全部說出來，但是這些足夠了，足夠連綺推測出整個事情的經過。
人魚為了能夠繁衍後代，使用自己的聲音迷惑海底的生物，製造了亞倫的那場海難，小人魚救了他，成為他的救命恩人，然後再來到岸上，試圖分享亞倫的王者氣運。
她將他們撮合在一起才會造成大災難。
如果這樣推測，那麼巫金金的死也就迎刃而解了，她懷疑過很多，卻被童話故事所限制，不曾把人魚這種生物往壞處想，如果人魚們並非如故事裏所敘述的那般善良美好，那麼就可推測出，小人魚最後沒有刺殺成功的原因可能是阿斯特麗德的阻止，跟愛情沒什麼關係，可至少她最後變成了泡沫。
那麼以她的姐妹們的本事，再多造幾場海嘯也是輕而易舉的，她們出於報復完全可以威脅王子害死巫金金，所以與她是否來自異世沒有關係，結果都是一樣的。
阿斯特麗德並不傻，沒有說後續發展，只是說了一些即使是她知道了，也無所謂的話，她也假裝沒有聽出來，按照她的預想，自己終究會和六位人魚成為對手，而她們的交易只是到最小的那位人魚死亡而已。
這件事可能不能善了，小人魚必須得死，連綺自認為之前是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對付人魚的憤怒，但是現在，或許可以試試。
現在是死因已經查明，但是如何好好活下去，這又是一個難題。告訴她這些已經是阿斯特麗德的底線了，不會再幫她半點。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除了這個秩序，人魚們造出再大的災難她也只會漠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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