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糾纏

Chapter29糾纏

天還沒亮,從床上爬起來的伍夏,換上一條棉麻長裙,朝着不遠處的沙灘走去。海風把她的裙角吹得飄逸,日出的微光照在她的身上,感覺暖暖的,那些沒試過的也沒什麼大不了,不是嗎?昨晚那個吻,就當被咬了一口,對,被一隻白眼狼咬了一口。想到這兒,伍夏忍不住笑了出來……把靳初言和白眼狼之間畫上等號,感覺還挺搞笑的,可是卻恰到好處。

「一個人在這兒傻笑什麼呢?老——同——學!」一個男人的聲音冷不丁從伍夏的身後冒出來,她轉身就對上了正朝着他走來的孟凱。

伍夏一臉的防備:「你怎麼在這兒?」

「昨天晚上和一群朋友在這邊開篝火晚會來着。」孟凱痞痞地朝一個方向揚了揚頭。伍夏順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還在微微燃燒着的篝火邊上,一群男男女女東倒西歪地躺着。

「我還以為你不準備認我了呢,呵!」他盯着伍夏的眼神有些詭異。

「我又沒得失憶症。」

「昨晚那個,是你的……老公?呃,不對,昨天打電話問了之前的同學,他們從來沒有收到過你已經結婚的消息,所以……昨晚那個你那麼拚命保護的人,該不會是……你的男朋友吧?」孟凱眨了眨眼睛,還是歪著嘴角,笑容怎麼看都有些猥瑣。

狗改不了吃屎。這樣的話就是用來說孟凱這種人的,從小學到高中,孟凱簡直就是伍夏的噩夢。這麼多年沒見了,沒想到這個地痞流氓一樣的人物一點也沒變,哪怕一丁點的成熟也沒有增加,真是太可怕了。

「我想,這是我的私事,沒什麼可說的。」

「我看你是沒臉說吧,也對,我看昨天那位雖然很不順眼,高傲的樣子也確實讓人討厭,但是怎麼看他也確實是有資本的男人。你說,這麼優秀的男人,能看上『馬氏』嗎?哈哈哈哈……」

《封神榜》裏姜子牙的老婆馬氏是一個又肥又丑的女人,這部電視劇開始流行那會兒,孟凱就給伍夏取了這個外號。

伍夏沉默不語,視線也開始遊離,孟凱看着可不怎麼高興了,接着說:「從高中畢業之後,幾乎每隔一年都有一次同學聚會,但是無論是小學同學聚會、初中同學聚會,還是高中同學聚會,一次也沒有看見過你……」孟凱的語氣突然嚴肅氣來,「為什麼不來參加同學聚會?」

「有什麼可聚的?在我看來,所謂的同學聚會,參加的人只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攀比的虛榮心罷了,對我而言根本就沒有意義。」

「沒意義?那可不,因為你無論再怎麼比都只夠給人提鞋的分兒。呵,我說得沒錯吧?」

「要一位被美國權威攝影雜誌《大眾攝影》評為全世界十佳婚紗攝影師之一的伍夏給人提鞋?還真是井底之蛙會說出的話呢!」一個男人的聲音冷不丁從一旁冒了出來,來人正是剛剛孟凱口中所說的「有資本的男人」——靳初言。

靳初言嘴角上的傷已經不是那麼明顯了,但是說到某些需要扯動嘴角才能發出的音時,還是有明顯的刺痛感。他皺了皺眉,看着孟凱:「沒想到伍夏這樣在攝影界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師,竟然有一個你這麼……」靳初言上下打量了一遍孟凱,之後似笑非笑地接着說,「嗯,竟然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同學,還真是讓人感嘆,都是人,怎麼差距會這麼大呢!」

伍夏抿著嘴角不讓自己當場笑出來,她還真沒發現,原來靳初言這麼有幽默細胞!

孟凱握著拳頭似乎打算重演昨晚的那一幕,靳初言挺著胸膛一點也沒有退縮的意思。孟凱一看靳初言一點也不畏懼的模樣,反倒是鬆開了拳頭,帶着曖昧的笑意看着靳初言:「呵呵,這麼說,你還真是伍夏的男朋友?要不,怎麼能這麼幫她說話呢!」

伍夏剛想開口否認,靳初言卻搶在前頭:「誰說我是他男朋友的!」

伍夏當然知道他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但是他也不用這麼着急地撇開關係吧?明明是他自己突然出現,幫着他說話,現在倒好,直接叫孟凱看了笑話去。

孟凱一臉「你傻b吧」的笑臉看着靳初言,又似乎帶着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伍夏。

誰知道靳初言卻彎起了嘴角:「我可不是伍夏男朋友,當然,如果她願意答應我的追求,我恨不得立刻把她娶回家!你也看到了,昨天晚上她可是奮不顧身地保護我,試問,人的一生有幾個人能夠為了你做到這一點呢!」

孟凱的面色有些發白,盯着靳初言的眼神愈加犀利:「這有什麼了不起的,這種事我看得多了,沒準伍夏只把你當成朋友而已。她這樣的人,身邊難得有幾個朋友,當然要拼盡全力啦!你不會連這一點都不明白吧,還真是的,以為自己在拍《情深深雨濛濛》啊!」

靳初言挑眉正視道:「或許這在你們成天你死我活的世界裏很習以為常,或許你們把這個稱之為義氣,可是伍夏畢竟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在那樣危險的情況下,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說明了一切,更何況……」靳初言扭頭看向伍夏,她竟然也在看着自己,靳初言的眼裏充滿了笑意,「伍夏的心,我比你了解!」

孟凱一愣,他現在沒有心情看這兩個人在這裏你濃我濃,從小學開始一路欺負伍夏到了高中,他一直沒有想過為什麼會這麼熱衷欺負伍夏,甚至在男同學的圈子裏散佈各種不利於伍夏的謊言,目的只有一個,他不希望伍夏交到朋友,更不希望她和男同學接觸!直到高中畢業的暑假,他整整鬱悶了兩個月,卻在假期即將結束的那個晚上想通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雖然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承認,但是會讓他一直這樣對待伍夏的原因竟然是——他稀罕她!

那個時候的他並不了解喜歡和愛,但是他卻能理解「稀罕」這個詞。想通了之後,他想在第一時間告訴伍夏,結果到了伍夏家時才得知她上個星期就去了b市,開始了她的大學生活。

再次遇到伍夏,孟凱的心是激動的,眼睛是發亮的,可是嘴裏說出的話卻還是一股腦的譏諷,他也不想這樣,可是他與伍夏之間的相處方式就是這樣,這是多年來的習慣,哪怕隔了這麼多年……在這方面,似乎比伍夏還來得遲鈍的孟凱也終於在靳初言一番袒護后,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原來在外人眼裏他就是一個侵略者的形象,更別提承受侵略的伍夏了。

孟凱沉着臉,一雙犀利的眸子盯在他面前像沒事人一樣的靳初言身上。察覺到對方的眼神中的異樣,靳初言的唇角揚起一抹笑,略帶打趣地問道:「作為伍夏的老同學,你不該給我們一些祝福嗎?」

孟凱握著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松,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你看到剛剛他的樣子了嗎,真是太好笑了,真爽!比給他拳頭還暢快!」回家的路上,靳初言緊跟在伍夏的身邊,嬉皮笑臉的樣子還是伍夏頭一次見到。

奇怪地掃了他一眼,伍夏直言不諱地回道:「幼稚!」

「我可是在幫你,剛剛要不是我及時出現,你一定會被他弄哭的!聽他說你們從小學到高中都是一個班的同學?你一定被他欺負得很慘,對不對,真可憐!」

斜坡上伍夏停下了腳步,看着靳初言樂呵呵地繼續向前走去的背影,嘴角微撇,淡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靳初言,誰欺負我都沒有你欺負得狠……你不覺得你剛剛很可笑嗎?」

停下腳步,靳初言不敢回頭,他握緊自己的拳頭,覺得有個東西正在掐着他的心臟……伍夏在他的身後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忍住胸口的悶疼感,說道:「是,孟凱確實從小學開始一直欺負我到高中,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欺騙過我,覺得我難看、性格孤僻、笑話我是馬氏是肥花,他怎麼看我怎麼想我,都可以當着我的面直接說出來。他也從來沒有利用過我什麼,討厭和不屑都可以直接擺在枱面上……這樣的人,直白並且坦誠,這樣的人傷不到我……」

靳初言握緊拳頭,繃緊嘴角,他瞪着空無一人的前方,然後有如地獄之火在驅策他似的猛然一個轉身,朝着斜坡下方的伍夏走去。

兩人的距離迅速縮短,靳初言就站在伍夏的跟前,畫面彷彿瞬間定格,他深邃的眼睛直直地望進伍夏的眼裏,那眼中彷彿有着千萬種情緒在相互交錯。伍夏繃緊了心弦,甚至有了乾脆閉上眼睛的衝動。

「你說得沒錯,一點也沒錯,他和我是截然相反的人,我確實工於心計,善於利用人心,至今被我坑害過的人用一雙手都數不過來。而你,就是受到我迫害的其中一分子。」靳初言突然握起伍夏的右手直指自己的額頭,「你就應該指着我的腦門,質問我!」接着牽扯着她的手掌拍打自己心臟的位置,「然後像這樣,狠狠地把拳頭落在這裏……」

伍夏愣了一下,眼裏頓時染上幾分慌亂,死勁地把手從靳初言的手中抽了回來,她看着靳初言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物種變異了一般。

靳初言知道現在的他已經失去了理智,事實上,在東山島如願見到了伍夏之後,他的理智就被一種不名的情緒壓制着,現在的他是瘋狂的,在做着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做的事!他顧不了那麼多了,他只知道,曾經帶着害羞和溫柔的神情對着他微笑的伍夏,和眼前的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她的眼裏已不再有溫情和愛慕。靳初言害怕了,害怕失去關於伍夏愛着他時的一切,他該怎麼辦?她還會愛他嗎?

「你回答我啊,為什麼不回答?」靳初言咆哮著。

「你要我回答你什麼,就算指着你的腦門質問你,就算狠狠地打你,又能改變得了什麼?在你的心底,從一開始就看不起我!」伍夏被逼急了,對着靳初言吼道,「利用什麼的根本就是你拿捏準的,你就是有這樣的本事。是我自己沒有自知之明,明知道是火炕還要往下跳。是我自己犯賤,被你那樣對待,也不敢有一句怨言。那個時候,在你面前的我,連最基本的尊嚴都失去了,你還能讓我對你說什麼?難道要我厚著臉皮對一個根本就不愛我、還利用我的人說我愛你嗎?」難道真的要她,緊緊攀附着所愛的人,繼續期待一個來自被愛的奇迹?

靳初言用專註的眼神看着伍夏,眼裏流露出濃濃的心疼。他突然想起來,至今為止,伍夏一次也沒有對他說過「我愛你」,只因為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裏。

靳初言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我真的把你傷透了,對不對……」

「這已經不重要了……我能夠理解你因為失去藺藺現在心裏或多或少都是難受的,但是不管再難受,你應該看得出來,藺藺的心裏一直有展湘均,她真正愛的也是他……雖然這段時期你會很痛苦,但是只要過了這一關,你就會好起來的……是的,好起來,好起來之後就可以重新開始你靳大總裁的上流生活,而不是來這個偏僻的小島,在我的身上尋找平衡感了。」

靳初言露出一個極為苦澀的笑容:「原來,你都知道……是啊,你是這麼了解我……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大概已經沒有任何人像你這樣了解我了。可是這人的心,真是可惡透了,如果當你發現,一直以來,你傷害最深的人,卻是你,卻是你……」靳初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是你心裏的那個人,你會怎麼辦?告訴我,我真的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靳初言看着伍夏的眼神越發的情深,她不得不躲避,驚慌著:「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伍夏曾經一直幻想着眼前的這個男人能夠愛她,當這個幻想真的變成了現實的時候,竟是在她已經不再對這個人抱有期待之後。

靳初言被伍夏那種避之不及的神情,攪得心裏難受,強忍着心痛,抹了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無論如何,可以不要逃避嗎?就算,就算你已經不愛我了,也請不要逃避!」

察覺出伍夏想要逃離開的意思,靳初言的雙手緊緊抓住了她的雙臂,伍夏臉色刷白,慌亂地掙扎了起來:「靳初言,你放開我,放開我!」

為了阻止伍夏的掙扎,靳初言緊緊地把她擁進了懷裏,聲道顫抖著:「我不會再放開,伍夏,你聽着,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開!我好不容易明白了,好不容易知道了,好不容易知錯了,我不會放開的。」

伍夏大概是被逼急了,用腳狠狠地踢了靳初言一腳,他悶哼一聲,依然沒有放手。現在的伍夏只是覺得害怕,除了害怕還是害怕,她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她已經想開了,想明白了,她只想過平靜的生活,不再期待,更不再招惹任何人,這麼卑微的願望,為什麼都不能實現?為什麼靳初言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還是不能放過她?

靳初言激動得連手都開始顫抖,他仔細地嗅着伍夏脖頸間傳來的淡淡的屬於海和陽光的味道,感受着擁抱這個人時那種安穩和滿足。也是這一刻,他更加堅定了,他真正需要的就是一個可以讓他放下一切防備、卸除一切偽裝去擁抱的人。

伍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你先放開我,你這樣抱着我,我,我難受……」

靳初言猶豫再三,終於鬆開了手,但是像是怕伍夏會突然消失了一樣緊緊貼着她:「伍夏……你信我一次,這次是真的。」靳初言說完這句話,眼睛竟有些模糊了,就連他自己都覺得無法原諒,真的無法原諒!

伍夏跟他拉開距離,看着第一次在她面前透露情感上脆弱的靳初言,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兒,就是覺得這是不應該發生的事,她低聲道:「靳初言,你到底想怎麼樣?」

「回到最開始的時候……這一次,不會有欺騙,也不會有利用,你信我!」他想要得到伍夏的愛,是如此強烈的渴望。

伍夏覺得心如刀割,呵呵,回到從前?多久以前算是從前?難道是五六年前他們正式交往的那天?如果時間真的能倒回,她絕對不會和靳初言有任何糾纏,只做一個屋檐下的室友就好,不會對他再報任何幻想和期待。這樣的話,她之後的人生也會跟着改變,不會遇到蘇藺藺,也不遇到庄亦非,更不會遇到展湘均……她寧願回到奶奶的身邊,等奶奶走了之後,自己一輩子一個人過,這樣的生活,也好過心被接二連三地挖洞,在剩下的日子裏,獨自一人舔舐傷口。

可惜時光機只會出現在童話故事裏,她現在要做的只能是好好地保護自己,不再重蹈覆轍。堅定了信念,伍夏輕輕搖搖頭,痛苦地閉了下眼睛:「靳初言,我不能信你,你放過我吧。」

聽到了她的否決,靳初言慌了,着急著:「伍夏,你再信我一次,我不會再騙你,不會的……我做了很多錯事,我知道自己太混蛋了,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也愛過我的,真心的愛過我,不是嗎?」靳初言眼中透著濃濃的傷心和期許,「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對你!」

靳初言,那個永遠意氣風發、目中無人的靳初言,竟然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這叫伍夏拿什麼去否認他?可是她也知道,靳初言因為失去了蘇藺藺遭受到了打擊,正處在一個特殊時期,會有這樣的舉動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了,再加上他是不習慣被人拒絕的「王子」,怎麼會容許別人的拒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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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靜好,許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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