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寡人也累了,煩了

第197章 :寡人也累了,煩了

夜深人靜,麒麟大殿,早己人去殿空,宮宴己取消,誰也未曾想到,本是一件喜事,卻是這番收場。

君夫人滑胎,深受打擊,病倒在榻上,辛美人奪去封號,發配永巷為奴,待產下胎兒,也難逃一死。

孫周負手於窗下,己站了一個時辰,莢與子襖侯在一側,不敢一言。

殿內燈火暈暗,四周一片寧靜,讓人滲得慌。

莢朝子襖使了個眼神,子襖搖了搖頭,又朝他努努嘴。

莢撫撫胸口,裝著輕咳一聲,上前兩步,「主子,天色己晚……還是休息吧。「

孫周未應,莢頓了頓,換了一幅悲傷的表情,「奴知道,主子心裡難過,那孩子,或許與主子無緣。」

又頓了片刻,「主子與君夫人都還年輕,再者,那辛……那人的孩子也快了。」

莢結巴著說起辛夷,暗忖,主子與辛夷鬧彆扭,但孩子定是喜的,而一旁的子襖卻是臉色蒼白,猛的咳嗽,暗罵著,著死。

果然,孫周嗖的轉過身來,目光帶恨,莢嚇了一跳,「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奴,錯了,奴錯了,奴不該提及辛美人,辛美人犯了大錯……可是,奴實在覺得,她不像會害人的……「

說著莢又給自己一個耳光,他實在嚇得不輕,有些語無倫次,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了,也不知主子的心思到底怎樣,他與辛夷之間,越來越看不懂,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了。

「奴錯了,奴……「他又連說數次,然而,孫周並無理他,而是大步朝外走去,莢與子襖都是一愣,緊緊跟隨。

「滾,不要跟著。「

孫周怒吼一聲,兩人立在當場,一動不動,而孫周早己離去。

「主子這是要去那兒?長樂殿嗎?」

莢忍不住問道,又看著子襖,「我剛才有說錯話嗎?主子生那麼大的火?」

「你杵在那兒做甚?適才也不助我,幸爾主子沒責怪。「

「然,主子到底是怎麼了,難道你不覺得主子處罰辛美人,有些……過火了嗎?你也相信她害了君夫人?」

莢嘮嘮叨叨,子襖聽著生煩,轉身就走,莢急急攔住他,「你且說來,最近,你也不正常,到底發生了何事?「

子襖還走,莢乾脆扯著他的衣袖不放,「你說,你說。「

子襖被煩得無法,心中藏著秘密,不能吐出,實在不快,於是一咬牙,「辛美人做了對不起主子之事……那孩子不是主子的。「

什麼?莢只覺一計響雷在頭頂炸開,身子一軟就癱倒在地,「你說什麼?「

子襖扯著衣袖,「你放手。「

「這種事你也敢說?「

「是你讓我說的,要死一起死。「子襖道。

「你……「莢一拳擊在子襖身上,又急急捂住耳朵,「我沒有聽見,我什麼也不知道。「他坐在地上撒波。

子襖瞧他那樣,輕蔑冷哼一聲,甩手離去,莢半晌未回過神來,終於明白,主子反常的原因了,但他寧願不知。

辛夷被貶,由魏絳親自押著,連夜入了永巷。

與永巷中的管事交待一番,便朝辛夷看來,但見她神色無悲,平淡中透著一股子冷清。

「美人……」如今這樣稱呼己不合適,他頓了頓,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主子的事是他不能過問的,但他知,主子明明在意她,只是……她或許有什麼隱情。

「姑娘若有什麼難事,為何不向君上說明?」

辛夷聽言,朝他笑了笑,「我並無難事,我犯了錯,該受罰。」

「可是……」魏絳又道,「雖然,我不了解姑娘,但也知,姑娘不會做出此等事。」

「哦?」辛夷挑了挑眉,思了片刻才道一句,人心難測。

魏絳啞然,待還要說什麼,但見她己跟著兩個宮人離去。

魏絳嘆了口氣,看著她的背影隱於黑暗之中。

永巷是處罰犯了錯的宮人,姬妾作重活的地方,這裡髒亂差,她又有身孕,怎能受得了?

雖然他己打點宮人,安排輕鬆的活,但對她而言,也是不能承受的,而他只能做到如此。

魏絳搖了搖頭,這才轉身離去。

辛夷被安排到一個單獨的木屋,這裡與關宋姬的地方相似,四周是光滑潮濕的石壁,地上鋪有厚厚的乾草,一幾一榻。

那榻就是一塊木板,一張破舊不堪的被褥,幾也壞了一隻腳,斜靠在牆角,牆上掛有一盞油燈,發著桔色的光,一閃一閃,有些鬼魅。

她打量著,身後的宮人瞟她一眼,目光放在她肚子上,「雖然,你有子嗣,卻也發配此處,可見君上並不疼惜,這裡的規矩,也不能因你而改變,你可記清了,每日卯時起榻,然後到織室織布,巳時第一次進食,食畢,繼續織布,申時,第二次進食,若當日未完成任務,便不能入睡,至完成而止,否則便要受罰。「

言畢,又上下打量一番,「以你這身板……適才魏大人有所交待,我會給你安排少做一些,然,你可知,織布室有數十位女工,都瞧著呢,我也不能表現太過刻意,每處有每處的規矩,再者,這裡是永巷,不是舜華殿,沒有奴僕主子,你們都是犯了錯的人,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每日來永巷的人很多,離去的人也很多,然,卻是被抬著出去,你可明白?「

宮人不熱不冷的說著,辛夷點點頭,「明白,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宮人聽言噗嗤一笑,「我可不是什麼大人,你喚我亘婦便可。」

「喏。」辛夷應答,很順從的模樣。

亘婦不免又多看她兩眼,她與其她貶來的姬妾不同,很快知道自己的身份,再也不是什麼美人,主子,不似一月前,那位鄭姬,哭鬧了幾番,受了不少鞭打,才老實起來。

亘婦對她的態度很是滿意,又交待幾句,這才轉身出了屋。

辛夷來到榻前,緩緩坐下,雙手放在肚子上輕輕的撫摸著,孩子像是有感應,又動了數下,辛夷一陣驚喜。

孩子一天天長大,在肚子里也開始活躍起來,每日都要動個兩三次,拳打腳踢似的,這時,便是她最幸福的時刻。

如此,她又流下淚,越來越捨不得他……

孩子大了,睡覺也不會安穩,如今這木板更是硌得全身都痛,她便起身,抱起一大堆乾草鋪在木板上,又把被褥墊在身下,才勉強入睡。

鬧了一夜,早己疲憊不堪,便不去想那些煩心之事,迷迷糊糊入了夢鄉,又感到寒冷,卷著身子,如回到三年前,她被買入紅館的那些日子。

她睡得淺,突感一陣壓抑,便猛的睜開雙眼,只覺身後有人,嗖的翻身而起。

那人便站在門口,身形孤寂,月光從窗口射入,她看不清他,但能感到他是誰,心口狠狠一痛。

這深更半夜,他來做甚?

她不想見他,每見一次,便心痛難忍,她會心軟,對他的恨便減少一分,但越是如此,那負罪之感便越濃,她偏過頭,再也無睡意。

他緩緩朝她靠近,燭火己滅,待適應了這黑暗,她便能看清他的面容,但,她選擇低頭,同時也掩示了自己慌張。

「看樣子,你睡得很香,寡人來了半個時辰,你也未發覺。「

「便是犯了死罪,也面不改色,難道你一點不怕?「

他湊近她,氣息噴到她的臉上,她未作聲,即討厭又想靠近,那種感覺實在是讓她發瘋,但她只有忍,只有忍。

他又站直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聲音帶著疲倦與吵亞,「只要你答應寡人的要求,寡人便放了你。」頓了頓,「寡人對你,還和以前一樣。」

什麼?辛夷驚訝不己,猛的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他目光灼灼,在黑暗中閃著奇異的光。

「你說什麼?你要放了我?「

她不知,他為何突然跑來,對她說這番話,他是瘋了,還是她仍在夢中。

「我害了君夫人,你也饒了我?」

「然。」

「我害了你的孩子……」

「寡人不在意。」他突然提高了聲調,但聲間仍舊平淡,又俯下身,「當真是你害的,寡人便不會貶你來此,寡人知道不是你……你應該明白,你來此的原由。」頓了頓,「寡人只有一個要求,打掉他,告訴我那姦夫在那裡,寡人便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他的語氣不帶任何情緒,但辛夷從他眼中看到兇殘,還有不耐煩,頓時愣住。

他不在意那個孩子?在他眼裡,她己是不潔的女子,他也不在意?

辛夷只覺心口跳得厲害,他為何要給她說這些,為何要說這些?

他以為她會開心,她會就此投入他的懷抱,然,她知,不能了,不管他做什麼,說什麼,都不可能了,她不要聽這些話,只會讓她更加難過,如刀絞,如火燒。

他就不能放過她,不能讓她安安靜靜的過完這乘下的日子,她己對父母愧疚,難道還要增加對他的負擔,她早己承受不起。

辛夷只覺呼吸都變得困難,她該恨誰,恨蒼天,恨命運?

她突然捂住雙耳,不想再聽他一言。

「不可能,我早己說過,孩子沒有,我便沒了。「她只有以此來威脅他,「你後宮有美姬數眾,你便放過我,我與你永遠都不可能。」

這樣的話說多了,任誰都會受傷,再濃的感情,也會變淡,但她別無選擇。

像是猜到這般,孫周沒有怒,而是靜靜的看著她,片刻,便放開她,離她數步之遠。

「想不到,女子變心,也可做到這般無情無義。「

他突然呵呵笑了起來,與以往的憤怒不同,這次是真的寒心了。

他對她終於失去了耐心,她的態度,早己把讓傷得體無完膚,他絕望了,他放棄了。

「如此……寡人不會再來找你,寡人也累了,煩了……「言畢,便不在看她一眼,轉身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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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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