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曉梅

在父母關愛下用完晚膳，蘇父自去書房處理政務，蘇凝便與母親一路走至蘇母住的正房梅苑。

不止一次的懷疑前世蘇母的莫名離逝，直到最後她被打入冷宮，被最依賴信任的庶姐告知自己被玩弄的親情和母親被毒害離世的事實。

想到這裡，為了真正愛自己的母親，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

對於自己唯一的小女兒，歐陽敏是滿心愛憐，可惜女兒之前與自己一直不親近，反而親近那幾個滿眼心機的偏房，這讓她內心非常悲傷，女兒更是聽不進她說的那些遠離偏房的話，她會不禁惱怒自己的丈夫，遷怒於他為什麼不堅持他的承諾，這樣違背他們的愛情。若非多餘的幾個庶齣子女，女兒就不會與她生分，滿心滿意的依賴自己罷。

不過，女兒這次落水后似乎一下子清明了，不但在桌上教訓了幾個偏房，更是有意的親近自己，讓她開心的很，忍不住親了親靠在自己懷裡女兒那柔嫩的臉頰，愛心泛濫。

蘇凝自是體會得到自己母親的深深母愛，沉默以對母親眼裡的驚訝，只恨自己以前遠近親疏，看錯那些小人，糟蹋了這縷親情，為這份被忽視的母愛，內心苦悶隱忍的母親酸澀不已。

「娘親，女兒以後天天來看望你，陪你聊天解悶。以前是我識人不清才被那些白眼兒狼當刀子使，以後女兒只與爹爹和娘親親近，再也不理那些人了，娘親原諒我以前的任性妄為好不好？」

女兒何時這樣對自己軟語糯糯的撒嬌過，歐陽敏有股受寵若驚的感覺，沒錯，就是受寵若驚，母女間的隔閡彷彿一夕之間潰然崩塌，讓她深深的欣慰，哪裡還捨得責怪她，說些重話。

「好，好，當然好，娘親只有你一個孩子，怎會捨得責怪於你，你看清他們的真實面目就好，在世家裡，除了嫡親的同胞兄妹，哪裡還會有什麼兄弟姐妹，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娘親感到很高興。」

如此母女互相傾訴交流了一番，溝通了彼此的感情，拉近了雙方的距離，蘇凝表示明日清晨來請安，直到亥時才在蘇嘯天幽怨的目光中離開，隨著張媽的陪同回到自己的竹苑。

踏進自己的院子，心情尚好的蘇凝看到院中的不速之客立馬怒了，好心情去的徹底。

臉色陰沉的看著眼前濃眉艷抹的夏姨娘，冷眼掃了番院子里的丫頭，低聲問道：「是誰擅自將不相干的人放進來的？我記得下午才吩咐過沒我的允許，不得讓閑雜人等進我的院子，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主人了？還是說，你們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裡，當我的話是放屁不成！？」

幾個小丫鬟聽說了小翠以下犯上目無規矩的結局，都收了膽子，哪敢違背小姐的囑託，放夏姨娘進來。夏姨娘有著老夫人撐腰，她們不敢惹，見識過自家小姐下午毫不留情的手段，她們又不敢輕看，多說多錯，一行人乾脆低著頭不言不語。

蘇凝腦袋一轉就明白她們那些小心思，暗暗鄙棄。

只見丫鬟中一人站出來回道：「小姐，夏姨娘帶著一群婢子來勢洶洶，奴婢一人確實阻擋不住，請小姐責罰我吧。」

一干低頭沉默不言的下人顯然很驚訝，此時竟然有人直接站出來，往刀口子上撞，腦子肯定是灌水了……

恍惚的看著那名站出來認錯的丫鬟，忽想起院子里那幾個狗仗人似的家丁，蘇凝立刻從丫鬟話中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夏姨娘畢竟是小戶人家的粗人，哪裡知道那麼多的彎子，從來都是直來直去，得了丞相府唯一子嗣後更是氣焰囂張、目中無人。她的家境背景教會她的都是去爭去搶，否則哪有如今的貴婦人日子。原先，她那個縣令父親是打算送最喜愛的四女兒來相府的，後來被自己小施手段搶了位子，前年回家自是在那同樣歸家的死丫頭面前炫耀了一番，氣得她口吐鮮血，連他父親都要看她臉色，謀求榮華富貴。至於這一點，她確實搶到了入丞相府這個一步登天的好機會。

可是，她那小家子教養卻沒教她有些東西是致命的，不是她能肖想的。

回過神來，夏姨娘尷尬異常，惱恨自己竟然被一個才八歲的小丫頭鎮住了，面子都丟光了。

夏姨娘想到此次前來的目的，惱恨的瞪了蘇凝一眼：「沒想到你這小丫頭竟如此狼心狗肺，顏兒和明兒真是眼瞎了才會對你這麼好，陷害他們跪一夜的祠堂。哼，看在你年齡小不懂事的情況下，去向老爺說明是你不懂事，都是你一個人的錯的話，我可以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否則，你以後別想明兒顏兒再理你！」

跪在地上的幾個小丫鬟頭垂的更低了，耳朵卻伸的長長的，一副看熱鬧事不關己的模樣，儘是些賣主求榮的賤婢。

除了頭冒青筋的張媽和滿臉憤憤的曉梅，這一屋子奴才竟都這番事不關己的模樣，她們是肯定自己不會拿她們怎麼樣，還是有人撐腰，有恃無恐？

蘇凝絲毫不理會顛倒是非的夏姨娘，直看向剛才站出來回話的小丫鬟。

「你是曉梅吧。」

正筆直著身子跪在地上的曉梅驚訝小姐竟然記得她這個雜役丫鬟的名字，自己不過是說了事實，主動認錯而已，可是，小姐是她的主子，她這麼做不是應該的嘛？

「回小姐，正是奴婢。」

「做的不錯！以後，我的飲食起居就靠你和張媽照顧了，起來吧。」

曉梅有點受寵若驚，卻識意的沒有多說什麼，恭敬的起身站到蘇凝身後。

蘇凝對於她的表現很滿意，不過有人意識到自己被忽視了，大為不滿。

「臭丫頭，你什麼意思！有你這麼對待長輩的嗎？」

淡淡的瞥了跳腳的夏姨娘一眼，蘇凝啜了口茶，嘴掛嘲諷：「長輩？莫非夏姨娘忘了自個兒身份不成，一個小小九品縣令的女兒竟然教訓起丞相府的嫡女來了，真是好生威風啊！莫要仗著生了個兒子就目無家規，不要忘了，你那寶貝的兒子女兒永遠都是庶出的，上不得檯面的卑賤存在。」

繼續無視夏姨娘滿面的怒火和眼裡隱晦的不甘，慢慢道：「別打什麼花心思，就算丞相府沒有嫡子，將來繼承父親家業的也永遠不會是蘇明，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以後，若是你們乖乖的，不鬧騰，我可以考慮給他們找個好歸宿，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長期身居后位的氣勢震得一屋子人冷汗不止，夏姨娘哪裡面對過如此氣質的人物，一時間雙腿打顫，待回過神來，驚訝的發現自己再次在這個小丫頭面前失了面子，卻又不敢直視她那雙凌厲異常的鳳眸，惱羞成怒，重哼一聲，準備離去。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