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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還有這等事?!」見紇干承基說得煞有其事,李世民已經是氣急反笑了。他不敢說能完全監控東宮的言行,但大郎有什麼話是連東宮的一個小小刺客都知道,而他卻不知道的?

「他說了什麼?」

「那時齊地剛剛傳出謀反的消息,庶人李佑出兵對抗王師,聖人仁慈,本想給庶人李佑一個改過的機會……」紇干承基小小拍了李二陛下的龍臀一記,續道:「誰知,庶人李佑不但不領情,還派了說客秘密潛入長安,面見太子……」

藩王私下往來已是大忌,更何況是勾結太子!

李世民使勁捏著自己的髯須,借著這刺痛讓自己能冷靜地聽下去。

他還是不信,他的大郎會結交那個逆子謀逆造反!

紇干承基小心地看了皇帝陛下一眼,繼續道:「庶人李佑想要說服東宮,與其共同舉事,事成之後,齊王願奉東宮為主……」

「哦?那太子是如何回復的?」李二陛下似笑非笑地睨著紇干承基,心裡已是怒火中燒,自己當初怎麼就沒有親手把那個逆子給捏死呢?!

這樣一個既無能又愚蠢的東西,他居然還讓他出鎮齊地,真是丟盡了他李世民的臉!

「太子聽了來使的話,甚為鄙夷,當即就說了:『我東宮西畔宮牆,離大內不過二十來步,想要做些什麼還不是輕而易舉,還用得著聯合齊王嗎?』,後來,後來太子就把齊王的說客給趕走了……」

這事做的,還真是太子承乾的風格……

而承乾這話說的也確實是狂妄悖逆,說他有謀反之意,還真不冤枉!

不過,僅僅憑著這麼一句有造反嫌疑的話,就要定太子儲君謀逆造反的大罪,實在是太兒戲了點吧?

不說李世民,就連長孫無忌也皺起了眉頭,看向紇干承基的目光變得不那麼友善了……

「太子就只是這樣說的?」李二陛下摸著唇上的短髭,神色莫測。

「是……」紇干承基不確定皇帝陛下是什麼意思,嘴上含糊地應著,心裡卻驚恐萬分。

太子說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皇帝陛下就算沒有大發雷霆,也該立即派人去東宮找太子對質啊!

這、這和他預想的不太一樣啊…………

那人說的果然沒錯,皇帝陛下對太子的看重和信任非同一般!

紇干承基低著頭,眼珠子轉了兩轉,決定照那人說的辦。

不是說愛之深責之切么?

他倒要看看,太子在聖人心中是個什麼地位,是不是能跟皇位相比!

想畢,紇干承基裝作忽然想起什麼要緊事的樣子,急道:「聖人,罪人該死,竟忘了還有一件極緊要的事沒有稟告!」

聽到這話,已經把紇干承基當做臨死前還要胡亂攀咬的投機分子的李二陛下,暫時打住了叫人進來把紇干承基丟出去處理掉的打算。

「有事就快說。」說完了,朕還是一樣要弄死你!

叫你攀誣朕的大郎,哼!

紇干承基還不知道他剛從鬼門關去轉了一圈呢。

「據仆所知,當初齊王在叛逆之前與漢王交厚,兩人在封地時就多有來往。齊王事敗后,漢王又與東宮杜郎交往甚密,近日兩人頻頻私會,還一再聯通陳國公等人……」紇干承基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連杜荷年哪月哪時哪刻,在什麼地點,請李元昌和侯君集喝了幾杯茶、吃了那幾道菜這樣的瑣碎之事都說得一清二楚。

杜荷與太子承乾的關係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就連李二陛下也一直認為他這個女婿簡直就是他家大郎的影子。所以,杜荷所做的一切,若說是跟承乾完全沒有關係,誰信啊!

紇干承基舉報杜荷私下結交李元昌與侯君集,其實就是劍指東宮,直訴東宮結交藩王和領兵大將,圖謀不軌!

李世民聽到這裡,並沒有出聲,杜荷做的事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察覺。當日,輔機代他去東宮探望大郎回來,也曾提到過杜荷的不妥。但他想著大郎因著身份限制,不能與諸兄弟親近,好容易有個姐夫這樣護著他,便是真做了些狂悖無禮的事來,他這個做親爹的,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他只是沒有想到,杜荷會這麼大膽,敢私交武將!

「杜郎只是與漢王和陳國公等人頗有私交,來往親密些也並沒有什麼……」李二陛下淡淡道。

別看李二陛下一副風輕雲淡的摸樣,熟識他的人都知道,每當李二陛下開始故作鎮定的時候,就表明他已經很生氣了……

不過,紇干承基顯然還不是能看透李二陛下心思的一員。

「聖人有所不知,前些時日杜郎還傳太子諭令,集合東宮所屬兵馬秘密操練,那些兵刃甲胄也不知是從何而來,數目驚人……」紇干承基窺著李世民越發淡然的臉色,急急道:「仆雖是一介粗人,也知道事有不妥。仆再三打探,終於查知杜郎已與漢王和陳國公約定,最遲今夜,他們就要動手!」

「所以,仆拼了性命也要見一見聖人,請聖人一定要小心東宮,做好防範!」

紇干承基的話剛說完,外面天際又傳來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炸雷聲,狂風捲起大殿內層層疊疊的幕帳,將殿上的燈火吹得搖曳欲熄……

這一聲炸雷之後,震耳欲聾的雷聲依然綿綿不絕,直響了有一炷香時間才停歇下來。

大殿之內沒有一個人開口,死一樣的寂靜。

李世民已經成了面無表情狀。

不知為什麼,紇干承基覺得這樣的聖人比暴怒的聖人更可怕~~~~(>_<)~~~~

「聖人?」長孫無忌已經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急忙從榻上下來,走到李世民跟前。

李世民沒有看他,顧自招來禁衛。

「把他押回去。」咔嚓掉沒商量==

「聖人?!」紇干承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滿懷不甘地被人拖走了。

李世民望著殿外漫天的雨幕,眼神有那麼一瞬間的迷茫,但是很快,他就恢復了正色,回頭對長孫無忌道:「今夜雨勢甚大,輔機你也不必回府了,就在朕這裡歇下吧……」

往日李世民若是提出這個要求,長孫無忌多半是堅決不奉詔的,甘露殿可是實實在在的內宮,臣子豈可留宿?如今可不是當年在秦王府抵足而眠的時日了……

「聖人恩典,臣感激不盡……」不過,今晚長孫無忌破例沒有拒絕,並且打定主意要時刻留在李二陛□邊。

難得聽到長孫無忌同意的話,李世民不由詫異,但長孫無忌並沒有就留宿這件事多作見解——他根本就沒打算今晚能睡成覺!

「方才紇干承基所言,聖人打算如何處置?」長孫無忌直接問出心中疑問。

紇干承基的話不是沒有破綻的,但長孫無忌卻相信他沒有說謊。

其實,自魏王遇刺一案發生以來,長孫無忌就盯上了東宮,尤其是杜荷的動向。

他早就懷疑杜荷會有什麼不軌企圖,沒想到真的有問題!

李世民沒有直接回答長孫無忌的疑問,他皺著眉頭,捏著髯須,來回的踱著步子。

長孫無忌知道,李世民大概是不願意相信東宮有謀反之心,但又無法駁斥紇干承基的話,所以才會這樣糾結。

「那紇干承基所說言辭鑿鑿,臣以為不可不防啊……」紇干承基既然說杜荷今夜會襲擊西宮,那麼何不來個瓮中捉鱉?

長孫無忌拈著美髯,心中已經開始計劃要調動哪幾路禁衛,給杜荷的人來給天羅地網。

李世民與長孫無忌知己多年,只看他家大舅子的神色就明白他已經是胸有成竹了。

但是,他真的不想看到大郎走進輔機的圈套。

「備輦,朕要去東宮!」

王內侍不敢怠慢,立刻小跑著退出大殿去準備。

「聖人,不可!」長孫無忌聞言大吃一驚,立刻反對道:「如今情勢不明,聖人怎麼可以親身涉險?!」

「輔機,難道你真的認為大郎會兵變?!」李世民望著殿外厚重的雨幕,不時劃破天際的閃電光,照得他的臉忽明忽暗。

「……」長孫無忌很想斬釘截鐵地回答是,但是他怕他要是真這麼說了,李世民會立馬抽過去……

進入抽風狀態的聖人,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絕對不是他一個人可以對付的!

「輔機……」李世民回身,緊緊握住長孫無忌的雙手,聲情並茂道:「我知道,你總是不能像我愛大郎一般疼愛他,但他總歸是觀音婢的孩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這個做舅舅的能救他一次……」

「聖人這話,臣不敢領受。」長孫無忌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使勁掙脫李二陛下的龍爪,冷聲道:「微臣首先是大唐和聖人的臣子,其次才是聖人的內兄,太子的舅舅……太子乃一國儲君,豈是臣下可以左右的?」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臣亦不敢徇私!」

「你果然是疑大郎的……」李世民指著長孫無忌,指尖微抖,顯然是傷心氣憤到了極點。「那好,朕自己去東宮……」

李世民像個賭氣的孩子似的,話不投機就翻臉,一陣風衝到榻上撈起一件披風,自己胡亂穿上,邁開大步就要往殿外奔。

「聖人!!您不能去!」長孫無忌立刻跟上來,直挺挺跪在李世民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輔機,你讓開,不要逼我!」李世民雙拳緊握,眼中血紅一片。

他要儘快趕到東宮去,如果大郎真的……

他一定要去阻止!

「聖人,您不能去啊……」長孫無忌也急紅眼了,不顧體面撲過去抱住李二陛下的龍大腿。

「輔機,你放手!」李世民急得要命,又不好真把人給一腳踹開。

兩人正鬧得不可開交,忽然大殿側門被人猛地撞開了。

「聖人,不好了——」本應去準備車輦的王內侍連滾帶爬沖了進來,撲到李世民面前就大叫道:「東、東宮、東宮出事了!」

「東宮怎麼了?」長孫無忌反應比李世民還快,迅速從地上爬起身,厲聲問王內侍道。

「是不是有人調兵造反?」

「是不是太子…太子出事了?」李世民則是直接把王內侍從地上拎了起來,他的神色猙獰,顫抖的嗓音卻出賣了他此刻脆弱的內心。

「是、是……」王內侍艱難地連連點頭。

李世民聞言,手上不由一松,把王內侍丟回地上。

「大郎他到底怎麼了?」

「稟、稟聖人,亂軍衝擊宮門,太、太子率府兵阻擊,亂軍之中,太子中箭落馬,身受重傷,如今生死不明啊……」王內侍趴在地上,低著頭閉著眼睛,一咬牙就把這個噩耗給吼了出來。

一吼完,王內侍就覺得自己今晚絕對是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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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則天]女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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