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笑里烽煙

十年了！整整十年！從娘娘懷著小皇子的時候，便開始咳嗽，但那時，也只是偶爾……

可現在，咳嗽的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嚴重，如今，居然還……

她不懂！真的不懂！

娘娘，是她見過最善良美好的女子，卻也是最讓人心疼的……

難道，真的是，自古美人與名將，人間不許見白頭嗎？

紅顏無罪，為何，上天要如此降罪？難道，只因太美？而這世間，最見不得的，便是完美？

眼淚，不知不覺間落下，恍若，一顆顆水樣的珍珠，跌落在滿目花叢之中，消散了蹤跡。

「夏兒……」女子緩緩站直了身子，看向眼前潸然落淚的知夏，神情，幾許歉然。

她，生的極美，皮膚白皙，如月華流轉，一雙秋水般清透的眼眸，漾著點點墨玉般的光華。

她，若水般輕柔，如雲般淡然，有著空谷幽蘭的閑雅寧靜，卻也有著流風回雪的冷凝清華。

絕代佳人，紅顏傾世。

只是，她的臉色，過於蒼白了些，毫無血色的唇，單薄如柳的身姿，透著一種，久病成災的柔弱。

她，便是當年，名滿天下的風瀾第一才女，陌蘭心！

「娘娘，我去請太醫，你一定不能有事！」驀然間，從悲痛中驚醒，知夏一咬牙，便欲朝院外跑去。

「夏兒你……」阻止的話，還未及說完，便見一道身影出現在院門處，陌蘭心，神色微變，快速將手中染血的白紗藏在了衣袖中。

院門處，少年逆光而立，炫目的陽光，讓人看不清他的臉，只依稀覺得，那一襲勝雪的白衣，在淡淡的金色光暈中，帶著一絲，恍若幻境的悠遠。

知夏的腳步，微微一頓，有些慌亂的轉身，抹了抹臉上未乾的淚痕。

「參見殿下！」

少年不語，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曜日光華，迷離了他眼底的星輝，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夜兒，餓了嗎？娘親煮了你喜歡的蓮花粥。」女子絕美的容顏之上，暈開柔柔的笑意，聲音，如她的人一般，似水輕柔，如雲飄渺。

女子抬步，走向少年。

風，吹起她白色的衣袂，交織著如墨的青絲，迷離，飄渺，彷彿，她隨時都會隨風化去，消失不見。

嫻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無需任何語言與動作，她的一顰一笑，都是一道驚鴻，於不經意間，傾倒眾生。

只是，那雙若水般清靈的眼眸中，卻有一抹，化不開的憂傷，極淡，極淺，卻靜水深流。

「你是不是又咳嗽了。」少年抬頭，看著眼前的女子，風華傾世的臉上，帶著一絲和年齡不符的深沉。

玉碎薄冰般冷凝清冽的嗓音，不是問，而是斷定。

「夜兒，娘親沒事。」女子，始終笑意清淺，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病情。

「還是不肯宣太醫？」少年，墨玉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女子淺笑的眉眼，神色平靜，指尖，卻有一絲輕顫。

「太醫開的葯還有，娘親的身體，自己清楚，夜兒，不用太擔心。」女子，緩緩抬手，撫上少年如冰雪般冷凝白皙的臉，靜若秋水的眼眸之中，隱匿在柔柔笑意深處的，是一抹淺淡悠遠的哀傷。

「不想讓我擔心，就宣太醫。」少年，緩緩握緊雙拳，稚嫩的臉上，是一抹如飛雪般的冷沉之色。

宮中太醫，不過形同擺設，魚目混珠也好，深藏不露也罷，這些年來，不是都沒有治好娘親的病么？

宣與不宣，又有何異？

他只恨自己沒用，不能分擔娘親的痛楚，也不能，為她尋得名醫。

「夜兒……」看著少年眼底，那一抹讓人心顫的冷厲之色，女子，心底微窒，劃過一絲沉悶的痛意。

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是她沒有保護好他，才讓他，自小便忍受著異於常人的痛苦……

明明是一個只有九歲的孩子，她卻覺得，連自己都看不透他……

他從來不哭不鬧，沒有其他孩子的驕縱任性，懂事的，讓人心疼。

即便在發病時，忍受著非人的折磨，他也不哭不喊，縱然，痛至昏迷……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院中的氣氛，有些沉寂。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亘古悠遠的凄傷。

「皇後娘娘駕到——」一道尖銳的嗓音，突兀的響起，打破，小院的寧靜。

知夏，臉色微變，轉頭看向院外，眼底，劃過一抹深切的恨意。

「妹妹真是閒情逸緻，又在這裡賞花呢？」音夙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嬌嬈美艷的臉上，笑意溫婉，儀態大方。

「見過皇后姐姐。」女子，淺淺福身，款款一禮，絕美的容顏之上，不見一絲異色。

「你來做什麼？這裡不歡迎你！」少年漠然轉身，直視著音夙玉，眼神如冰，聲若飛雪，不帶一絲溫度與情緒。

對上少年若飛雪薄冰般的眼神，音夙玉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異樣，依舊，溫婉端莊。

然，眼底卻有一抹深沉晦暗的幽光，一閃即逝，似怒意，似讚賞，又似嫉恨。

心中，百轉千回，這樣狂妄冰冷的性子，真是讓人不喜，然，這份膽色與魄力，卻是讓人嫉妒，若是翔兒，也能如此，多好。

「夜兒，不得無禮！」一聲輕斥，淡淡響起，輕柔之中，隱著一絲威嚴。

陌蘭心，淡淡的看了少年一眼，若水清華的眼眸之中，劃過一抹淺淺的擔憂，卻無責備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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