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心有迷離的女人

第61章 心有迷離的女人

兩人洗好手,做好菜,端出去時,就看到南宮致和陳博士在吃吃地笑。

雖然他們方才廚房的門鎖得很緊,也沒發出聲音,但宋宥仁還是覺得羞得有些抬不起頭。

陳博士說:「阿凜啊,你以前不是用各種儀器十五分鐘就能做好四盤菜嗎?」

南宮凜淡淡道:「我年紀大了,動作慢了。」

南宮致夾起一根看過去略有點不倫不類的土豆塊,笑眯眯說道:「阿凜,這不是個平行四邊體。你終於有人味了!」

南宮凜卻像是早料到他會有這一說,夾起另一個和它長得一樣的土豆塊,道:「你看不出來嗎?這是勒洛三角形。」開什麼玩笑,他剛剛餵飽之後,可是有力氣修復的,他怎能容忍那些奇形怪狀的傢伙出現在他的餐桌上。

切一個定寬的勒洛三角形還需要用上刨刀,可是很費功夫的。南宮凜臉上再度流露了讓南宮教授和陳博士多年來都很想揍他的「你們智商太低哥不想和你們多說」的表情。

因為所有人的心意基本都已確定,這頓飯倒是吃得比較輕鬆。除了……當眾人看到電視里陳博士果真在機場笑得一臉燦爛:「咦?你問我知道這件事嗎?知道啊,我很滿意我未來的兒媳婦,你們為什麼覺得我會有意見?我兒子這麼聰明,眼光當然好……嗯……是啊,他們的婚期也就是這兩三個月的事情……」

新聞特意用了粉紅色泡泡的特殊背景,標題是《南宮家特別滿意宋宥仁是煙幕彈還是真高興?》,還實時放送了許多網友評論,大意不是「書香門第的婆婆怎麼會真的看上娛樂圈明星」,就是「南宮媽媽笑得真的好假好虛偽……」

陳博士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道:「我兩眼都笑得冒光了,明顯就是真高興嘛。為什麼還有人說我是假笑?」

南宮教授連忙送上安慰:「老婆,那一定是你太漂亮了。」

宋宥仁抿了抿唇,低聲說:「阿姨,不好意思……都是因為我……」南宮家原本在他們自己的世界裏幸福寧靜地過着自己的日子,卻被她拖到了輿論中心。除了南宮凜,還有南宮凜的父母……

陳博士忙擺擺手,安慰了她兩句。

宋宥仁忽然覺得,自己原本是不是被幸福沖昏了頭腦,太過享受這樣表面的生活了,被突如其來的鮮花與掌聲迷惑,犧牲了別人也沒太注意。

宋宥仁心裏咯噔了一下,面色蒼白了幾分。屋裏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變化,都停下手中的筷子看她。

宋宥仁忙給南宮凜的父母各夾了一塊西紅柿炒蛋,說道:「叔叔阿姨,你們快來嘗嘗這個,只有這道菜是我做的呢。」

是兒媳婦親手做的菜呀,陳博士和南宮教授笑眯眯地吃了起來,他們畢竟不太了解宋宥仁,沉浸於南宮家終於來了個有人味的小姑娘的喜悅之中。

南宮凜的面色卻是一寒,深深地看了宋宥仁一眼。

宋宥仁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趕忙埋下頭,扒了幾口飯。

南宮教授和陳博士在京城只逗留了幾日,就要去度「蜜月」了,按南宮教授的說法,好不容易回國一趟,要吃遍中華美食。臨走時,陳博士還喜滋滋地說,等他們自己商量好日子了,她就一定趕回來提前張羅。

只是,那天以後,宋宥仁變得更忙,通告和試鏡更多,正好她得到了一個難得的角色,是台灣著名的文藝片導演許念的《往事1949》的女主角之一,匆忙就飛往了台北。

n年以後宋宥仁得到的唯一一個大熒幕機會。

《往事1949》說的正是1949年從上海開往基隆的太平輪的沉沒事件。這起被稱為中國版泰坦尼克號的事故在許導和編劇的構想中卻並不打算拍成大成本災難片,而是通過群戲來描繪亂世浮生相。宋宥仁得到的正是四個主要女性角色中的一個。

許導的意見和當初袁墨說的很類似,看上了她的旗袍扮相和她眼中的剛強。只是宋宥仁本來就不是文藝片導演喜歡的類型,因此這回的選角公告一出,網絡上又是鋪天蓋地的流言,傳得最廣的自然就是南宮家幫宋宥仁買角色了。

不過,事業愛情雙豐收,還是格外惹人羨慕的。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消失了一段時間的林嘉怡就在這當口公佈了重磅消息——閃婚!她手上的戒指還是鴿子蛋,只是換了一款,一臉幸福甜蜜地就攜新任老公閃亮登場了。這回還是個老熟人,就是前一段號稱又投資了某金融公司的王鵬……

王先生和孫岩不一樣,熱衷於陪林嘉怡出席各種公開場合,上各類綜藝節目不斷秀恩愛,兩人在微博上都各自發了煽情文字以示真愛。王先生先是闡述了自己年輕時浮躁不懂事,因為被外界的壞女人勾引,最終和太太離婚,在人生最低谷的時候,林小姐猶如天使一般走進了她的生命。

林小姐則發微博稱自己年少只懂得愛情但屢屢為愛所困頻繁受傷,終於遇到了一個善解人意懂她疼她的男人,從此一定要相夫教子洗手作羹湯。

林嘉怡的「相夫教子」論一出,眾人就紛紛反應過來,林小姐這是奉子成婚了啊!不過那也不影響林嘉怡的死忠粉再度諷刺宋宥仁「號稱婚期定的人,怎麼又出來拋頭露面了?!」

這些言論宋宥仁都顧及不上了,她要不斷地沉浸入《往事1949》的角色中,她扮演的年輕女郎和未婚夫因為太平輪事故陰陽永隔,那種滿心荒涼的悲愴之感是她需要一遍遍不斷自我代入的。而宋宥仁的心更是猶如一團亂麻,總覺得她要找個地方,一個人好好想一想。

此時,若說荒涼,南宮凜的心是最荒涼的,他準備好的東西,遲遲沒能送出去。宋宥仁本來就忙得昏天暗地,最近還去台北封閉式訓練,五天都沒聯繫。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那天的新聞播出后,宋宥仁就開始躲着他。

閉上眼,還能憶起她那微微有些蒼白的臉色和事後的強顏歡笑。

宋宥仁在想些什麼呢?南宮凜總覺得像是察覺出什麼,卻又說不出原因。

不對。他之前好像在誰那裏也見過類似的神情。

窗玻璃上有水珠滾落的聲音,下雨了。

南宮凜撥打了一個越洋電話:「李可,你最初和陸景行分手是什麼原因?」

李可:「……我怕連累他。」

轟隆,春雷乍響。一語驚醒夢中人。沒有比這更讓人清醒的雨夜。

南宮凜匆匆掛下電話,披了件外套就往外走。

夜半時分,台北依舊一片繁華景象,街頭燈火輝煌。

宋宥仁趴在酒店的陽台欄桿上發獃。台北的夜晚,看不到星星,月光也被燈光沖淡了不少。劇組的人就在不遠處聚會,歡歌笑語,她的心裏卻空落落的。

她很想念他,卻又說不出口。愧疚之意比天空中的墨色還要濃厚。

「宋宥仁!」

南宮凜的聲音倉促而慌亂。宋宥仁嚇了一跳,總覺得是自己幻聽了。一回頭,就看到他果真出現在隔壁的陽台上。

髮絲凌亂,身上穿着一件春季連帽衫,臉上的神情卻格外冷肅。

宋宥仁的第一反應就是最近沒有聯繫,南宮凜生氣地追過來了。

結果南宮凜卻沒說其他的話,只是從連帽衫口袋裏取出了一個小盒子,淡淡道:「我原來不想這麼隨便的。」

「你接着。」南宮凜從隔壁的陽台直接將盒子丟了過來。南宮凜呼了一口氣,似乎剛剛經過激烈的運動。

那是一個紅色的天鵝絨盒子,宋宥仁微微有些發愣,還是打開了盒子,黑絨布上躺着一個流光溢彩的鑽戒,10顆小鑽圍繞着一顆璀璨的大顆主鑽。最奇怪的是,那10顆小鑽石都閃著光。

「嫁我嗎?」

「南宮……」不管是不是發光的鑽石,宋宥仁都知道南宮凜的意思,說話的聲音便有些顫抖。

南宮凜說:「宋宥仁,這不是你說過的夢想中的求婚場景嗎。」

很久之前,宋宥仁上那個綜藝節目時,曾說過自己幻想過無數次的那個畫面,「求婚……是在一個很平常的早晨。我站在我房間的陽台上,他站在隔壁陽台上,隔空把戒指扔了過來。笑着對我說,嫁我嗎?沒有遊艇,沒有鮮花,就像最熟悉的朋友。」

他還記得。

南宮凜摸了摸後腦勺,臉上帶了一絲惱意:「原本想早晨趕來的,但是下了雷陣雨,飛機延誤了。又怕你明天一早去劇組。」

宋宥仁單手捂住了嘴,不敢尖叫出聲,接着就看到南宮凜又離開了隔壁的陽台。那10顆小鑽石的光突然就黯淡了下去,恢復成為了普通的色澤。

但三分鐘后,鑽石突然發出了微弱的光芒。

宋宥仁房間的門被打開,南宮凜緩緩向她走來。他已經換上了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服,裏頭的白襯衫上還打着一個領結。

一步又一步,南宮凜走得緩慢而堅定。

他每走近宋宥仁一分,鑽石的光芒就更強烈一些。

宋宥仁正想張口說話,南宮凜卻將食指放在唇前,輕輕噓了一聲。眼中光華流轉,泛著笑意,將她手中的戒指接過,先是不由分說地給她戴上,而後才緩緩地單膝跪地,聲音溫柔醇厚,又帶着一絲夜的誘惑:「宋宥仁,你願意嫁給我嗎?」

宋宥仁沒有回答,眼中泛著晶瑩。

南宮凜則露出一個淺淺的、倨傲的笑容:「戒指可都戴上了。」

「南宮……」宋宥仁的語音帶着哽咽。她的心裏有一股溫熱的激動人心的潛流在涌動。

南宮凜看她的身體微微晃動,說道:「你不開口,我就當你是默認了。」他緩緩起身,擁住了她,輕聲耳語:「你不要害怕連累我。」

嘀嗒,宋宥仁的眼淚就滾落在了他的肩上。她什麼也沒說,可是南宮凜就是懂了。

南宮凜也沒有再開口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抱着她,一下一下地撫着她的背。

又是一聲嘀嗒。

宋宥仁的眼淚如溪流一般湧出,哭了一會兒就變成了細碎的咳嗽。又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地說出了一句話:「你和你爸爸媽媽都是那麼好的人,都是因為我才會被人非議……」

她父母走得早,當時家裏破產時親戚更是作鳥獸狀散去,只有姚小晚一家看她年紀還小,接濟了她一些。而後這麼多年,她都是一個人過來的,從她踏進圈子的第一天起,一心想的都是還債,盼望的最多的就是自由。孤軍奮戰了這麼多年,忽然遇到了溫暖,於是就更加恐慌與害怕。這個黑洞,會不會把他們都吞噬了呢?

原有的平靜,都被她這樣一個不值得的闖入者打破了。

南宮凜皺眉,道:「宋宥仁,你知不知道你也有一個大毛病,就是保護欲過重。從小檬開始,你就一直習慣把問題都攬在自己身上。先不說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你也太看不起我,太看不起我們家陳博士了。陳博士可是20年前就因為實驗室經費問題和boss爭執的人。她要是知道你因為這種事情而退縮了,一定會很生氣的。」

南宮凜說話的語速很少有這般快。他又說:「你戴上這個會發光的戒指,就再也跑不了了。你離我超過一定距離,它就會變暗。只有兩個人在一起才會發光,宋宥仁,你不要覺得你把我變得不好了,其實,你把我變好了。連我父母都說,因為你,我才發光了。」

他的語音逐漸輕柔:「你之前十年一個人都那麼勇敢,現在兩個人不是應該更勇敢么?」

「我錯了。」宋宥仁說道。

南宮凜展顏:「總是我在認錯,難得你會認錯一次。」

宋宥仁慢慢抬起頭,剛剛哭過的雙眸波光湛湛,帶着一種格外的堅定:「南宮凜,我想過了,等我拍完這部片,攢夠錢,我就退出娛樂圈好不好?」

「宋……」南宮凜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她卻用手輕輕先捂住了他的唇,說,「我這麼做不完全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我入圈十年,說句實話,努力足夠但天資平庸,唯一的動力還是為了錢。我不能讓自己的人生這樣繼續下去了,南宮凜,我想做點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很久了。南宮凜,等我做到了,我們結婚好不好,我一定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南宮凜突然捏了捏她的臉,說,「所以你最近就不顧身體拚命工作?」

「唔……」宋宥仁不敢回答。

南宮凜莫名一陣心疼,又是無奈又是嚴肅地說道:「這個本來就在我意料之中,你喜歡的,就都去做,我會一直陪着你的,慢慢來,不要着急。」

南宮凜握着她的手,又道:「但是戒指戴上了,這輩子就再也不許脫下來。」

南宮凜高大的身軀微微俯下,吻上了她溫熱的唇。她的唇有淡淡的鹹味,是眼淚的味道。

夜靜了。月光透過窗子籠罩在一對相戀的人兒的身上,像為他們鍍上一層神聖的光輝。

南宮凜沒有注意到,就在這時,他的手機收到了一條訊息。

而很快,那條訊息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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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屬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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