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謝妍（下）
蔣葉兒當時就炸了，本來因為突然出現的柏文睿難受得心胸在被扎刺一樣，再聽柏文睿說的話，憋得臉通紅，這他媽的說的是人話嗎？當眾說這種話？！
即使周圍的人聽不到，但蔣葉兒就感覺自己好像被扒光示眾一樣。
她做錯了什麼？她是被一路逼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死了閨蜜，被法醫中心同事質疑，被突然出現完全已經變了樣子的賀東威脅，不得不和柏文睿以分手告終。
從友情，到事業，再到愛情，料是任何人，碰到她這一樁又一樁的事，恐怕都難以堅強。
她一個從未承受過挫折的樂觀向上的女人，步步荊棘地走到這一步，異地他鄉，無親無故……她只是想要努力工作，想要簡簡單單愛一個人而已的人。
紅著眼睛，蔣葉兒的委屈與火氣驟增。
周圍柏文睿的營運經理市場經理都在，之前都被老闆親口告訴過蔣葉兒是他女朋友，如今看到蔣葉兒跟一個酷似老闆的男人在一起，兩廂對陣，像要吵起來了，都摸著鼻子想看不敢看，想聽不敢聽。
蔣葉兒的火力瞬間回籠，但她仍舊留存著理智，沒有當眾對柏文睿破口大罵，只是努力做到平靜，歪著頭，笑著說：「不用謝，咱們都是互相的么。」
柏文睿：「……」眸眼立時眯起，不悅的情緒晃現。
蔣葉兒立馬笑得更歡暢了，「不過柏先生活兒還挺好。」
賀東眉頭微皺，有些不可置信蔣葉兒能說出這樣的話。
柏文睿嘴邊噙著笑，對蔣葉兒的暗損充耳不聞，對賀東漫不經心地說：「你女朋友的脾氣挺大啊，能管得了么，管不了我來管？」
蔣葉兒倏然從賀東腰上收回手，繼續微笑，「不代表我和你分手了，我現在就是賀東的女朋友。」
賀東目光驟冷。
蔣葉兒不看賀東，只是盯著柏文睿，當真被剛才柏文睿所說的話傷得不輕，「我是蠢了，才會再跟你們兩個中任何一個在一起。」
蔣葉兒這個女人，終於耍狠了，耍得賀東和柏文睿都有片刻的驚愕。
然而最後打破這種死寂的人不是他們兩個任何一個，而是——謝妍。
簡直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謝妍還沒到，就先傳來了刺耳的笑聲，「喲，賀大老闆也在這逛街呢？」
柏文睿沒看到謝妍，也不知道謝妍是誰，勾著蔣葉兒的衣領，在她耳邊吐出句話——「你是誰的女朋友都和我無關，懂？」就翩然離開。
大冬天的，謝妍底下露著大腿，上面穿著露富的貂，雖然這打扮有些庸俗，但配上謝妍那張明媚的臉，就讓人感覺她這是與生俱來的華貴優雅。
謝妍這樣出現，蔣葉兒剛好也要觀察一下謝妍，看她是否有作案嫌疑，是否會是兇手。
但是謝妍卻在蔣葉兒和賀東都未來得及開口時，又揮揮手，帶著後面拎包的司機，揚眉離開。
蔣葉兒蹙眉問賀東，「謝妍為什麼在這裡？」
「不為什麼，走吧。」賀東在聽到蔣葉兒跟柏文睿說的那些話后，沒有怒火相向，只是親昵地再次攔上她肩膀，十分平靜地說：「今天我不高興，什麼都不會告訴你。」
謝妍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出乎蔣葉兒的意料，又似乎多少猜出一些謝妍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賀東把她帶到商場來，另一個原因是為了引謝妍出來。
晚上，依舊兩個房間分開睡，蔣葉兒在房間里坐到夜色漸深后，穿上衣服，再次走出酒店。
這一次蔣葉兒走得大大方方，反正賀東早晚都會知道她進出酒店的時間，也不需要再躲躲藏藏。
蔣葉兒去的地點仍舊是法醫中心，施俊一如既往沒有離開，正在加班。
見蔣葉兒來了之後，沖她揮手，「過來，有線索了。」
另一邊，賀東西裝革履地坐在酒店沙發上，剛合上電腦，就聽到敲門聲。
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打開門，果見謝妍。
謝妍卸去了白天的濃妝艷抹，眼睛不再那樣明亮有神，皮膚暗淡得也有些憔悴，這時能分辨出來她大約三十五六歲，然而還是能夠看得清楚謝妍的五官精緻，曾經也是貌美如花，讓人艷羨不已的美麗女人。
「真是久違了啊。」謝妍擦著賀東的胸膛擠進門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點上煙，漫不經心地說：「沒想到咱們賀大老闆真這麼長情，這麼多年，還記著當初的小情人兒呢，但是你的小情人兒好像心裡有人了，而且不是你？」
賀東眉眼染上戾氣，一腳踹開謝妍面前的桌子，「你他媽的殺了這麼多人，就為了把我找出來？」
謝妍一臉的無辜，「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別跟我裝傻。」賀東語氣不善，「你兩年前去找過郭先名的老婆，別以為我不知道，模仿作案？謝妍，你現在跟變態沒兩樣。」
「賀東。」謝妍變臉變得很快，面目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飯可以亂吃，但話不可以亂說，我可沒殺過人。」
「放屁！」賀東不是慣著女人的人，一巴掌就甩了過去，掐著謝妍的脖子威脅，「聽好，你誰都可以去殺，我不管，但是再跟碰蔣葉兒和蔣葉兒身邊的人，我就親手把你掐死。」手下逐漸用力，讓謝妍切身感受到被人掐得無法呼吸的感覺。
「你……放開……我……」謝妍不住地掙扎，聲音已經斷斷續續的嘶啞難以發出聲音。
謝妍被賀東掐得雙眼幾乎已經上翻，將要窒息時，賀東才鬆開她，慢條細理地擺弄著衣袖。
謝妍被掐的脖子已經變紅，咳了好一會兒后，仍舊倔強，「既然怕我再動蔣葉兒，那就和當年一樣離開她啊，離開她我就保證她的安全。」
「謝妍，我已經不是七年前的我。」賀東嘴邊掛著斜斜的笑。
「是，兩年前你就不是了，有了勢力才敢跟我離婚離開我不是嗎？」謝妍拍拍屁股，笑著起身，拉開門走出去。
站在走廊門口，又轉過頭來，笑道：「但是我又沒有殺人，我為什麼要離開？再說賀東，蔣葉兒這女人，現在愛的是柏文睿，不是你了吧？不知道如果蔣葉兒聽到你和柏文睿都參與了殺人案，會是什麼反應？」
在賀東滿面怒色大步向她走來時，謝妍率先關上門擋住他，大步離開。
關於蔣葉兒拿來的線索，李歡歡案件的嫌疑人楊娜和呂容，呂容案件的嫌疑人謝妍，白天時，施俊和專案組的其他人進行了分析，發現謝妍入住酒店的時間，剛好在呂容被謀殺前三天，而楊娜和呂容認識並成為朋友，也剛好是在李歡歡受害的前後。
但是也有問題，比如作案動機。
李歡歡的案件，楊娜和呂容倒是有作案動機，關鍵點在於柏文睿。
然而呂容的案件，如果兇手是謝妍的話，這個彎當真繞得太遠，疑點太多。
於是專案組在白天時找到了另一個線索——丁澤天認識謝妍。
「怎麼查到的？」蔣葉兒想不通。
「還記得第一次去丁澤天辦公室，他說在呂容案發當天，他在市中心金田游泳館嗎？我們今天又去查了一遍，謝妍是金田的會員。」
蔣葉兒很快回憶起來，「我還記得丁澤天說過呂容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難道謝妍也是其中一個？」
施俊點頭，「丁澤天的員工見過謝妍，只不過當時以為謝妍是客戶。」
「那麼時間產生衝突了吧？」蔣葉兒提出疑問，「如果謝妍一早就認識丁澤天，那麼和謝妍入住酒店時間剛好在呂容案發前三天不符合。」隨即恍然，「你們查了謝妍的航班，謝妍在認識丁澤天時兩個地點往回？」
「嗯。」
蔣葉兒扔下碳素筆，向後靠著，終於解開個謎團的感覺很好。
「那麼今天你們做出什麼計劃，能夠讓楊娜主動招供了嗎？」蔣葉兒若有所思地說。
「怎麼，你有辦法了？」施俊揚眉。
蔣葉兒點頭，一邊自嘲地笑笑，「感覺一跟柏文睿分開，智商都回來了。」
「戀愛中的女人么，智商都是負的。」施俊表示理解，又忍不住揉了揉她腦袋，「現在這個狀態還不錯。」
蔣葉兒笑了起來，把計劃跟施俊說了一遍，施俊表示可行，但還是需要再和丁皓他們探討一下再做決定。
又熬到凌晨，蔣葉兒抻著懶腰，起身穿衣。
施俊拿起鑰匙，準備送她離開，「葉子我明天給你問問領導，你什麼時候可以回來上班吧？」
蔣葉兒搖頭，「等領導通知我的時候再說吧，也剛好有時間多想想一些事情。」看到施俊拿鑰匙，又搖頭，「今天我自己走吧。」
「嗯？」施俊抬眼。
「我……隨便逛逛去。」
施俊看了蔣葉兒半晌，最後點頭，意味深長地說：「別剛恢復的智商，又被拽了回去。」
蔣葉兒笑了起來，「我明白。」
蔣葉兒去的地方，毫無疑問，是柏文睿的別墅。
不過她沒有進去，只是站在別墅樓下，仰頭看著燈火通明的房間發獃。
外面很冷，冷得她頭腦很清醒。
她想，她很清楚，她對柏文睿不是喜歡，是愛。
直到時針指向數字一，凌晨一點鐘，蔣葉兒才轉身離開。
而樓頂的窗帘，這時露出一個小縫，柏文睿的目光微閃，許久，直至蔣葉兒的身影消失，裡面的諱莫如深的男人才將窗帘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