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解毒

第四章 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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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陸大人的命在那人身上,劉鐵成不敢再遲疑,仿若下山猛虎氣勢洶洶直撲過去。

阿九口中的怪人哪是錦衣衛精銳的對手?

他只來得及掙扎兩下,便被劉鐵成反剪雙臂,臉朝下壓在雪地上,劉鐵成的膝蓋抵着他后腰,惡狠狠的威脅翹起腦袋掙扎的人,「再動,我要你的命兒。」

「青天之白之下,你們抓我一個落魄小民作甚?」

「莫小姐。」

劉鐵成向不遠處的莫昕怡看去,方才眉眼彎彎的小姑娘有一股別樣的氣勢,清澈的眸子沉靜似能看破極力隱藏的心事,劉鐵成不自覺得用上敬語,此時就是小姑娘說太陽是方的,他也信。

「您說,他能救下陸大人?」

被壓下的中年男人努力揚起腦袋,眼看着小姑娘一步步踩雪走到近前,周身的氣勢絕不是這個年齡的女孩能有的。

這是昨兒在廚房調皮搞怪的小丫頭?!

莫昕怡負手看了那人一會,逼得他心虛的移開目光,「是怕我看穿你的身份?」

「小民只是落魄的窮苦百姓,小姐高看小民。」

「你說謊!」

這句話同時鎮住面前的兩人。

莫昕怡抿起嘴唇,往常從嘴角暈染開的甜甜微笑今日變成了冷冽不容置疑的自信,「你落魄是真,可你並非窮苦百姓。」

「你先別急着否認,聽我一一道來。」

「……」

消瘦面容微苦的中年男子張口無言以對。

「第一,昨兒在廚房你能精準的看出珍貴的藥材,其中有一味藥材,只在京城貴胄人家才能見到,便是富甲一方的富商也弄不到。」

「我在貴胄人家當過差。」

「第二。」莫昕怡並沒回他的強辯,依然篤定的說道:「你來此地也是為尋斷腸草。」

「什麼斷腸草,我不認得。」

「斷腸草極為難得,可用於解毒,也可用於害人,任何杏林高手都無法拒絕研究斷腸草的**。如此珍貴的草藥,你就算不想再行醫,也無法放棄珍藏幾株斷腸草。」

莫昕怡指了指男子的胸口,劉鐵成奇迹的看懂了,伸手向他懷裏摸去,果然摸出幾株葉子卷卷的斷腸草。

真是神了!

劉鐵成對莫小姐佩服得五體投地,她若是去詔獄,許是不用動刑就能讓大臣招供。

「我……我……」他的偽裝在莫昕怡的目光下無所遁形,「你單從幾株草藥上看出我是大夫?」

莫昕怡蹲下身,目光一瞬不錯的盯着他,「你不是尋常的大夫,而是杏林聖手。」

中年男子臉上的肌肉繃緊,固執的回道:「你看錯了。」

「第三。」莫昕怡抓住中年男子的手腕,「你的手很柔軟,手上的皮膚白皙細膩,指甲修剪得圓潤,便是在落魄時,你都沒忘記保護你的手指,你應該是經常給貴婦把脈的大夫,尋常大夫不需要像你一樣。」

「最後一點,你的中指略短,同食指和無名指幾乎相等,手心處有繭子,不是握劍握筆磨出的繭子,原因還用我說么?」

「放了他,陸閻王指着他救命。」

「莫小姐,您真是厲害。」

劉鐵成佩服得五體投地,起身時把地上恍然若失的男子攙扶起來,「剛才多有得罪,還望你救陸大人一命。」

「……就算我是大夫,小姐說得都對,你怎知我一定救得了陸大人?你也說我經常給命婦把脈。」

「你急於否認醫者身份,又在這座荒涼的法華寺帶髮修行,想來是心灰意冷,不願再治病救人。」

莫昕怡的話正好戳中他傷心事。

「救人?我怎敢再救人?」他一臉的悲憤,受了刺激一般極為激動,「你可知道就因為救人,我落得家破人亡,喪子喪妻,不是有好心的貴人為我求情,我早就沒命了,如同喪家之犬逃到法華寺,只想了卻殘生。」

「你有怨氣,然你無法為自己正名,也無法復仇,只想忍辱偷生,你有何面目見妻兒?」

「說得對,我不能保護妻兒是個沒用的人。」

男子手掌覆蓋住臉龐,肩膀顫抖,指縫中間淚水滴落,嗚咽道:「活着又有何用?」

在西秦,大夫地位不高,比下九流稍微好些,根本原因是神武帝曾經被大夫坑過,差一點因為大夫誤診而喪命,待得神武帝一統天下,大夫的地位就更低了。

「你不想復仇?」

「想!」

「那麼機會來了,法華寺病重的人是錦衣衛右指揮使,陸大人獨掌北鎮撫司,有先斬後奏之權。」莫昕怡把陸閻王的權勢說得滔天,「只要你能救下他,想來複仇不難。陸大人雖有閻王之名,卻懂得知恩圖報。」

劉鐵成見縫插針,「不說滿朝勛貴重臣,就算皇子王孫也得賣陸大人面子。」

男子抹去眼淚,問道:「小姐姓莫?是江南學政莫大人幼女?」

莫昕怡收斂方才的氣勢,反問:「你認識我爹?」

「在下不認識令尊,說來……在下能得以活命,還得感謝莫小姐的長姐,不是她為我求情,我無法活着離開京城。」

「二姐姐宅心仁厚,救下你也不奇怪。」

「莫大人真真是好福氣,二小姐端莊大方,善良賢惠,莫小姐……聰慧過人,能言善辯,旁人得一女都不易,莫大人卻家有雙殊。」

「你過獎了,我趕不上二姐姐。」

莫昕怡謙虛的笑笑,「劉大人趕快請他回法華寺給陸大人看病罷。」

劉鐵成道:「對,對,大人的性命要緊。」

他抓住中年男子的胳膊,「快隨我來。」

中年男子回頭道:「我還想問一句,莫小姐並沒回答怎麼看出我能解焚蠱之毒?」

莫昕怡就算能體察入微看出他是大夫,可憑什麼篤定他能救陸閻王。

「直覺,況且你也在尋找救陸大人的理由。」

「……」

中年男子曉得無論何時他都無法忘記莫昕怡方才自信的微笑。

莫昕怡獨自一人站在原處,仰頭看天,清亮的眸子盛着困惑,她方才不像原來的自己。

為什麼她會說出方才逼問中年男子的說辭?

她遺忘了什麼?

還是腦子裏多了什麼?

當——當——當,法華寺的鐘聲再度響起。

「阿九!」

「娘。」

姜氏直到把女兒摟在懷裏才感覺心安,拍去阿九身上帽兜里的落雪,「你一跑出來就不記得回家是不是?」

「阿九知錯。」

莫昕怡笑眯眯的直往姜氏懷裏拱,綿軟的撒嬌:「娘原諒我嘛。」

姜氏不解氣錘她的後背,攬著阿九向法華寺走,「你方才在想什麼?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

「……想……想京城,我還沒去過京城呢。」

姜氏自打嫁給莫冠傑后,一直隨他外放,輾轉各處,從苦寒的西北,到蜀道難的川中,最近兩年莫冠傑才升任江南學政。

別說生在任上的阿九,就是姜氏也只是成親時在京城待了幾日,那時不僅忙着備嫁,又得為父親會試牽腸掛肚,她連京城都沒看全。

「回京后,讓你表哥領着你好好的逛逛。」

「娘,您說外公會喜歡我嗎?雖然我每月都給外公去信,可外公沒見過我。」

「誰說你外公沒見過你?」姜氏笑道:「你兩歲時,還在你外公身上尿了一潑尿呢。」

阿九臉羞得通紅,「不同你說話,只會笑我。」

「好,好,好。」姜氏哄著女兒,「娘說錯了,娘不笑你。」

「你外公就娘一個女兒,娘也只生了你,就算七八年沒見,他也最寶貝你。你外公官居一品,又是當朝次輔,本來忙得很,可哪次不給你回信?無論你問什麼,他都耐心的回信了,你外婆更是疼你如命,不是我執意不想你進京同我和你爹分離,她早就把你接進京城去了。」

「我想外公會是喜歡我的。」

莫昕怡挽住姜氏的手臂,走進法華寺時,聽見跨院傳來陣陣歡呼,抿嘴一笑,「陸閻王看來是有救了。」

「阿九很關心陸大人?」

「他救過爹,也救過我。」

「陸大人既有凶名,又手握開國列侯勛貴的小辮子,他有今日的地位權柄,絕非良善之輩。」

「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同我無關,我只是想報答他救命之恩,不想欠他人情。」

莫昕怡道:「爹還在他手上,就算爹只是入詔獄聆訊,也少不得他的關照。」

「他若把今日的事情忘了呢?」

「他……」莫昕怡眼前閃過陸閻王深沉的眸子,篤定的回道:「他應該不是不明是非,不知感恩的人。」

「你知道?」

「直覺。」

姜氏心底湧起了幾許惆悵,面上卻看不出異狀,帶阿九去喝煮好的紅豆湯。

不管陸閻王品行如何,讓阿九遠離他總歸沒錯。

*****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陸天養緩緩的睜開眼,聽見有人念佛,苦笑:「我……還能到西天極樂之地?」

「陸施主渡過死劫,此後仕途平順,必將功成名就。」

方丈大師臉現喜色,他着實為結交的小友歡喜,「多虧莫小姐尋來神醫。」

總算看清楚面前的人,陸天養閉上眼睛,再睜開,不是幻覺!

他還活着?!

昨日疼昏過去時,他就沒想着再能睜開眼兒,握緊的手傳來熟悉的力量,內勁隨經脈重回丹田。

他活着會讓很多人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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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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