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們的約定

伸手揉了揉雪丸的腦袋，赤司將戴在頭上的頭盔摘了下來，連同馬鞭一起遞給了等候在一旁的管家，一邊摘着手套一邊往回走。

「少爺，世理小姐來了。」管家低頭道。

「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過來？」赤司停下腳步挑眉問道。按照世理的習慣，在知道他在馴馬場之後不都是會過來找他的嗎？

「來了有些時候了，我告訴了她您在馴馬場，但是她說要去書房等您。」管家抬起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赤司瞥了他一眼淡然問道：「還有什麼事？」

管家斟酌了一下措辭之後謹慎地回答：「世理小姐，今天看起來有些不一樣。」

不一樣？赤司皺了皺眉，只是管家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並不是很為難，反而一副……有些欣慰的樣子？

赤司不知道的是，作為一個也算是看着世理長大的人，管家現在的心情用一個「欣慰」來形容是遠遠不夠的。

「少爺還是自己去看吧。」管家是這麼說的。

雖然心下存疑，但是赤司也沒有多問，只是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身上的馬術服都沒來得及換就進了書房。

一進書房看到站立在書架邊正捧著本書閱讀的少女，赤司的第一反應就是：世理帶朋友一起來了？怎麼管家沒說呢？

但是下一秒他就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女，不管是從身材還是從側臉來看，都是世理本人無疑。她側倚著書架，聚精會神地看着手中的書，偶爾會眨一下眼，纖長的睫毛也隨之顫動。

大概是低頭看書有些累了，世理突然抬起頭活動了一下脖子，眼角的餘光就捕捉到了門口那個熟悉的身影。她轉過頭去，眨了眨眼看着赤司，忽然就對着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小赤！你終於回來啦！」她合上手中的書放回了書架原來的地方，轉過身去的時候，赤司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赤司凝視着站在他面前的世理，覺得有些難以置信。雖然換過很多髮型，但是世理一向走的是帥氣的路線，今天卻把頭髮修剪的看起來相當乖巧。

最重要的是今天也時他第一次看到世理穿制服以外的裙子。貼合著身體的裙子勾勒出少女玲瓏的曲線，裙擺下，一雙白凈的小腿纖細修長。裙子的顏色是黑色的，看起來優雅大氣不失沉穩，胸口系起來的蝴蝶結卻為她平添了幾分可愛的味道。

赤司一瞬間有種「我們家世理變成大姑娘了」的想法。

世理將手背到身後笑眯眯地問赤司：「有沒有被嚇到？」

「有。」赤司點頭。

「好看嗎？不許說真話！」世理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赤司面色嚴肅地警告他。

赤司莞爾：「那就是不好看。」

「可是我想聽你誇我。」世理撇了撇嘴。

「不讓我說真話的是你，讓我誇你的還是你，我到底要怎麼做？」赤司說着，故意擺出了一副為難的樣子。

看着世理鼓起臉頰不說話，赤司再次笑了起來。他伸手揉揉世理的腦袋認真地對她說：「很可愛，真的。」嗯，今天世理的頭髮摸起來都格外柔軟。

世理歪著腦袋不放心地問：「看起來真的不會很奇怪嗎？管家爺爺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對了誒。」

「應該只是因為太驚訝了。話說，你怎麼會突然穿裙子？」赤司對這一點感到費解。

「被五月和千秋硬拉去換的，連髮型都給我換掉了。不奇怪就好，我剛穿上的時候覺得自己像人妖。」世理低着頭拽了拽裙擺說道。

桃井，葵，乾的漂亮。赤司在心裏默默地想到。他突然就在心裏想好了要給世理準備什麼樣的生日禮物了。

不知道赤司內心想法的世理抬起頭來的時候拍了拍手滿意地說：「嚇你一跳的目的已經達成，我要回去啦。回去可以嚇嚇哥哥和小睦。」

「他們也沒見到過你穿制服以外的裙子？」世理的話讓赤司吃了一驚。

世理想了想之後回答：「也不是沒有，小時候我還沒有勇氣反抗媽媽的時候穿過，不過後來就不穿了。」

「我送你回去吧，你去客廳等我一下，我去換衣服。」赤司說完之後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世理，然後在她不解的眼神中輕咳了一聲，「走吧。」

世理在客廳等赤司的時候，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了一下，正好看到了擺在壁桌上的赤司媽媽的照片。歪了歪頭，世理起身走了過去，在照片面前站定之後，她伸出手指，隔着玻璃摸了摸相框裏的那個笑容溫柔的女人的臉。

「好久不見了，詩織阿姨。」世理雙臂交疊著放在桌面上，下巴抵在手臂上。她想起那個人叫她世理時輕柔的語調，看到她吃下她做的美味的點心時臉上露出的開心的笑容。

「小赤還沒有下來誒，我們說說話好不好？嗯你聽我說就好！我跟你講啊，小赤他啊——」

赤司換好衣服下樓去，走進客廳就看到她趴在壁桌上，一隻腳的腳尖還不停地點着地，走進之後還能聽到她在說話：「……我們的約定我好像完成的不太好誒。」

「什麼約定？」赤司走過去略微有些好奇地問道。

世理跳到一邊拍著胸口一臉的驚魂未定：「小赤你嚇死我了！」

赤司看了一眼壁桌上的母親的照片，一向平靜的臉上也多了一絲懷念的情愫。

「在和母親說話嗎？說了什麼？」赤司伸手撫摸了一下相框的邊緣狀似隨意地問道。

世理一本正經地回答：「在打小報告。」

「嗯？」赤司哭笑不得，「說的好像我做了什麼惹怒你的事情一樣。」

「不要太認真嘛，我們走吧。」說完，世理轉身對着詩織揮了揮手，「阿姨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哦。」

她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赤司就在一旁用溫柔的眼神看着她。他在心裏想，如果以後，世理成了這座房子的女主人，母親應該很高興吧，畢竟她從以前開始就很喜歡世理啊。

上車之後，赤司發現，世理一反常態地居然都沒怎麼開口說話。她安靜地看着車窗外，表情是難得一見的恬靜。

就在赤司準備開口的時候，世理突然轉了回來，一臉嚴肅地對赤司說：「小赤，我發現一個問題？」

「什麼？」赤司的心也跟着緊張起來。

「我發現，我裝淑女還是很成功的。」世理的表情嚴肅依舊，惹得赤司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在我面前不用裝。」

「不是，就是因為在你面前所以才要試一下，這樣的話就算失敗了也沒關係啊。」世理理所當然地說道。

赤司不置可否，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赤司才又開口：「你剛剛說的那個約定，到底是什麼？」他一開始就問了，只是當時世理被自己嚇了一跳，所以沒有回答。

世理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問的是什麼：「啊，你說那個啊——」

那是世理和赤司上國小五年級的時候，赤司的母親詩織病重住院，有一次放學之後，世理跟赤司一起去醫院看望她，在赤司去洗手間的時候，詩織握著世理的手笑眯眯地對她說：「世理，我們來做個約定好不好啊？」

「恩恩！是什麼啊？」世理睜大了眼睛一臉好奇地問。

「等我走了以後，你要一直陪着征十郎，讓他開心起來，好不好？能答應我嗎？」詩織凝視着世理深棕色的眼眸認真地問道。

世理想也不想地回答：「當然可以啊，可是阿姨你不要這麼說，我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如果你不在了，小赤一定會特別傷心的，我也會特別傷心的！」

「如果可以，我也想一直陪着他長大，看着他成為出色的大人。」詩織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憂傷，「那個孩子，以後的壓力會越來越大的。」

「我會陪着他的！一直陪着他！也會想辦法讓他開心起來！」世理堅定地說道，「世理可是很厲害的人哦！」

聽到世理這麼說，詩織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笑容。她雙手捧著世理的臉蛋微笑着說：「嗯，阿姨知道世理是很厲害的人，所以，就拜託世理了。這個要當成我們之間的秘密哦。」

「小赤也不可以說嗎？」世理眨巴着眼問。

「就是不能讓他知道啊。」詩織笑眯眯地回答。

「那好！那我連媽媽還有哥哥都不會告訴的！」世理信誓旦旦地保證著。

世理記得，在那不久之後，詩織就去世了，而赤司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很少開心地笑了。所以世理不管做什麼都喜歡叫上赤司，她總是想，萬一小赤會覺得開心呢？但是隨着年齡的增長，赤司越來越內斂深沉，喜怒很少形於色，這讓世理感到很不安，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做什麼才能讓赤司開心起來了。所以她才會說，自己和詩織之間那個約定好像完成的不太好。

害自己沒有完成好約定，怎麼想都是小赤的錯。想到這裏，世理神色複雜地看着赤司，然後轉過頭去若無事時地說：「沒什麼，這是個秘密。」

赤司微妙地覺得，自己剛剛好像……被嫌棄了。

「不能說嗎？」

「不能，這是和阿姨的約定，不能告訴你。」

世理很堅持，赤司也就沒再追問。不過世理沒有接着裝小淑女，而是興緻勃勃地跟赤司說起了夏日祭的事情。

回到埴之冢家，看到世理穿着裙子回來，最受驚嚇的並不是光邦和靖睦，反而是亞紀。她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世理，最後一把把她摟在懷裏激動地說：「世理啊，媽媽居然還能再看到你穿裙子的樣子，真是太開心了！」

「媽媽我上學的時候都會穿制服的裙子的。」被摟的快要喘不動氣的世理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一樣的啊！哎呀世理開始穿裙子了，媽媽明天找裁縫給你多做幾件好不好？正好你生日快到了，你想要什麼樣的？」

「……我還是去換下來吧。」世理說完就從亞紀的懷裏鑽了出來，提着裙子就跑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亞紀嘆了口氣，語氣有些哀怨：「這孩子，我當初還想着生了個女兒正好可以好好打扮著玩，結果這丫頭從上了國小之後除了制服就沒穿過裙子，每次買回來都被她丟掉，真是太讓我傷心了。」

赤司略微驚訝地問道：「她真的，一直沒有穿過制服以外的裙子嗎？」原來從上國小之後就沒有穿過了嗎？

「是啊，雖然說大部分女孩子的確會有一段時間特別不喜歡穿裙子，但是世理的這段時間未免也太長了。啊對了，征十郎，你知道她今天為什麼突然會穿起了裙子嗎？」亞紀好奇地問道。

赤司道：「她說是陪桃井逛街的時候被硬塞去換的。」

「原來是五月那孩子啊，不管怎麼說，世理願意穿就好，我真擔心以後她結婚的時候也跟新郎一起穿西裝。」亞紀明顯鬆了口氣，隨即眼神熱切地看着赤司，「征十郎，世理平時總是跟你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呀？」

「這個，我也不清楚，她沒有提過。」赤司有些猶豫地回答道。

亞紀故作無奈：「是嗎？那就沒辦法了。不過小女孩突然願意打扮了，多半就是因為有喜歡的人了，下次你問問她看看。」

世理喜歡的人只能是我。雖然心裏這麼想，但是赤司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下來：「有合適的機會我會問的。」

世理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赤司還沒走，亞紀說既然來了乾脆留下來吃過晚飯再回去，結果赤司就被修哉拉去下將棋，幾番切磋下來，世理都看不下去了：「老爸你輸的好慘！」

修哉哼唧哼唧：「你行你上。」

「我上就我上。」世理也不客氣，把她老爸推到一邊去就在棋盤前坐了下來，她大言不慚地說，「我一定沒有你輸的這麼慘，雖然還是輸。」

修哉把手抄到和服袖子裏繼續哼唧：「臭小子，出手這麼狠，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

赤司很無奈。

世理的確像她說的那樣，沒有輸的像修哉那麼慘，只不過她也一局都沒贏罷了。而且赤司很明顯是在讓着她，看的修哉在一旁吹鬍子瞪眼。

「老爸，我覺得如果集齊我們兩個人的智慧，說不定可以贏一局。」屏息靜氣地看着棋盤，世理面色深沉地說道。

修哉手一揮：「不陪你們小孩子玩了，你們也別玩太久了，一會兒該吃晚飯了。」說完，他就大搖大擺地走掉了。

世理眨眨眼，看了看棋盤之後對赤司說：「我們把這盤下完再出去吧。」

赤司點頭應允。

等赤司回家之後，世理回房間給小林發短訊，問她這兩天情況怎麼樣，有沒有繼續被昭島糾纏着。

「她還是每天都來，我正在考慮提早回京都了。」透過手機屏幕，世理都能感覺到小林滿滿的無奈。

「那我明天去找你，幫你把她解決了好了。」眼看着朋友遇到麻煩事卻不幫忙不是世理的作風。

小林回復她的短訊才編輯了一半，就接到了一個電話。號碼是陌生的，所以小林有些猶豫要不要接，但是打電話的人似乎很固執，響了幾下也沒有掛斷。她定了定神，最後還是接了起來。

「喂，你好。」

「是小林嗎？」打來電話的是個男生，對方清亮的嗓音讓她覺得有些熟悉，「我是赤司。」

吃驚於赤司竟然會給自己打電話，小林遲疑地問：「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雖然有些冒昧，不過如果可以，明天我想跟你見一面。我調查到了一些東西，我覺得，你應該看一下。」赤司說話的速度不緊不慢，態度也很溫和，但是語氣間卻透著一股不容人拒絕的堅定。

小林頭疼地回答：「嗯，我明天有時間，但是最近遇到些麻煩——」

「我知道，或許，我可以解決你的麻煩。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明天上午八點鐘我會去你現在居住的地方找你。」赤司知道她所指的麻煩是什麼，根本無需調查，世理已經告訴過他了。

「那好，我會準時出去的。」雖然心存疑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小林相信，赤司叫自己出去並沒有惡意。

「那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嗯，再見。」小林說完之後，對方就掛了電話。

躺在床上想了一會兒，小林才想起來自己還沒給世理回短訊。她刪掉自己剛剛輸入了一半的內容，重新編輯了短訊：「不用了，我明天很早就要出門，回來時間也沒定，她就算來了也沒什麼用，你就不用麻煩再跑一趟了。」

很快世理就回復過來：嗯，那好吧，明天出門小心，有事電話聯繫我。

看到世理的短訊，小林莫名地就覺得安下心來。回了短訊跟世理說了晚安，小林卻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赤司找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呢？[綜漫]別搶我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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