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本公主不是故意來鬧場的
平靜的小山村,入了夜更是安靜得不可思議,偶爾只有一兩聲狗吠傳來擾人清夢。
「用迷香迷暈了他們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夜裡陰鷙地響起,頗有點陰森森的感覺。
「回公主,屬下已按照您的吩咐把他們兩個都迷暈了!」一身黑色勁裝的護衛恭敬地拱手答道。
「很好,把馬車上那個廢物弄下來,與屋子裡的那個調包!」清脆的聲音滿意地上揚了高度,蘇九在黑暗的夜裡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冷笑。
王娉婷,你耍了我,也該付出點代價才行!
黑衣護衛領命,馬上指揮幾人從馬車上把昏迷的王子龍抬了下來,然後潛進了一座茅草屋,把真正的季青書給換了出來。
「公主,這個人如何安置?」黑衣護衛又上前問道。
「你們先帶他回公主府,把他關在公主府的暗牢里,另外留下幾個人保護本公主!」蘇九不假思索地冷聲說道。
她要親眼目睹王勝浦把他的親生兒子給殺了!
「王勝浦還有多長時間到這裡?」蘇九負手,又問。
「大概半個時辰后可以到達這裡了。」護衛拱手再答。
「很好,在王勝浦到達這裡的前一刻,你去把屋子裡的兩人弄醒了!」
月光柔柔地灑在蘇九明艷的小臉上,使得那張小臉蒙上了一層讓人看不清的陰影。
「是!」護衛再次領命,潛到茅草屋附近看守著。
蘇九找了離茅草屋不近不遠的偏僻位置躲了起來,靜靜等待著王勝浦的到來。
今夜出府,她沒有告訴家裡的兩隻駙馬她去了哪裡,裴元諍應是知道她想幹什麼,沒多加阻攔便讓她出門了,可溫衍卻攔了她好一陣子,在她的威脅之下不得不放了行。
她越來越覺得,最近這兩隻纏她纏得比以前更殷勤了。
蘇九無語望天,眨巴著眼睛望著天上的明月,無聲嘆息著。
如果老天爺能讓她穿回去該有多好,她也不用在這裡捲入一場詭譎的權利鬥爭中了。
天上的幾顆星星在頑皮地眨巴著眼睛,彷彿在對地上的人微笑似的。
突然,一陣嘈雜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地傳來,頓時讓蘇九沒了感慨的心思,躲藏起來,朝不遠處隱藏的暗衛使了個眼色,立即有人跑進了屋裡,用藥物熏醒了屋裡兩個昏迷多時的人,然後閃身出茅草屋,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躲藏著。
馬蹄聲終於在茅草屋前戛然而止,王勝浦翻身下馬,立即命人去屋子裡搜人,不多時,王娉婷與易容成季青書的王子龍便被王勝浦的手下拉出了屋子。
幾十個火把把茅草屋前照得如同白晝,從蘇九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見王娉婷因害怕而慘白的臉色。
「娉婷,你太叫爹失望了!」王勝浦的聲音充滿了濃濃的怨恨,陰翳的眼神冷冷地瞪視著一旁想要說話卻說不出話的王子龍,冷笑不已道。
「老夫見你才識過人,故聘請你為子龍的先生,你卻好,拐帶了我女兒娉婷私奔,你簡直丟盡了讀書人的臉面,今日老夫絕不饒你!來人,把他給老夫解決了,不要留下任何的禍患!」
聽了這話,王娉婷嚇得來不及多思考,爬著摸索到王勝浦的衣袍下擺,大哭地苦苦哀求不已。
「爹,求求您別殺青書,女兒知錯了,女兒不應該和他私奔,女兒這就隨爹回去,女兒願意嫁給賀公子,只求爹能放過青書一命!」
那是近乎慘烈的哀求,與這安靜的夜晚格格不入。
王子龍自然聽到了自己的親爹對季青書下了格殺令,他著急地想大叫出聲自己不是季青書,而是王子龍,可他張了好幾次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情急之下,想抬手去揭臉上的人皮面具,卻又發現自己渾身無力,連只手都抬不起來,急得他眼淚也掉了出來。
爹啊,我是子龍啊,我是你的親生兒子子龍啊,您怎麼可以認不出我來,還要殺我!
王勝浦見眼前的這個季青書害怕得掉眼淚了,在心裡更加不屑道。
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蘇九在旁冷冷看著那對王氏父子之間的對峙,冷笑掛在她的嘴角邊久久不散。
連自己的親兒子也認不出來,那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
如果王勝浦能把王子龍認出來,接下來的一系列悲劇都不會發生,只可惜呀,他的憤怒蒙蔽了他的理智,以至於他的親生兒子跪在他面前哀求他,他也沒把自己兒子認出來。
為了防止王子龍在王勝浦的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提前讓人給他餵了失聲葯和軟骨散,令他在自己親爹面前無法辯解自己不是季青書,而是王子龍。
「來人,把他解決掉,做得乾淨利落點!」厲眼一眯,王勝浦再也不想消耗自己最後一絲耐性了,盛怒地對自己手底下的人吩咐道。
立即有人上來拉不斷搖頭恐懼的王子龍,王娉婷哪能讓自己的情郎去送死,當即撲過去拉開了王勝浦的人,緊緊抱住因恐懼而身體抖得不停的王子龍。
「爹,女兒從小到大沒求過您一次,這次就當女兒求求您,求您放過青書,女兒會乖乖聽您的話,嫁進賀家。」
王娉婷哭得很大聲,也很絕望,聲音順著風送進蘇九的耳朵里,蘇九卻一點也不同情她。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如果不打亂了本公主的全盤計劃,本公主也不會讓你肝腸寸斷這一回!
「把二小姐拉開!」見王娉婷死死地用身體護住了「季青書」,王勝浦更怒,厲聲朝自己的手下命令道。
娉婷決不能再出任何差錯,這個季青書也必須要除掉!
立即上來兩人把哭鬧不止的王娉婷拉到了一邊。
頓失王娉婷保護的王子龍害怕地直接尿了褲子,看著自己的親爹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朝自己走來時,他嚇得眼淚越掉越多,張大了嘴巴無聲吶喊著。
爹,我是子龍,求求你別殺我……
可王勝浦聽不到王子龍心中絕望的吶喊,寶劍拖地而來,劍尖與地面摩擦出細小的火花,就像是一道催命符,提醒著王子龍,他的小命危在旦夕。
在瞪大的惶恐眼神中,王子龍看見王勝浦提起了寶劍,用十分兇狠陰鷙的力道把劍捅進了自己的胸口,那雙陰翳的眼中充滿了除之後快的得意冷光。
王子龍還是沒有發出的任何聲音,王勝浦是一劍了結了他的性命,沒有讓他受到太多的痛苦折磨,轟然倒地的瞬間,王子龍的眼睛還是恐懼地睜大著,眼中的淚還來不及掉出來,便不甘地被自己的親爹送去見了閻王。
風中立即飄起了濃重的血腥味,王勝浦的寶劍從王子龍的胸口抽出來,劍尖上滴滴答答滴著溫熱濃稠的鮮血。
「不……」王娉婷聞到了血腥味,也聽到了寶劍從季青書身體里拔出來的聲音,她凄絕地大叫了一聲,想要甩掉身側兩個抓住她肩膀的人爬過去找季青書,只可惜她是個弱女子,根本沒辦法擺脫兩人的鉗制,情緒太過激動之下,竟然直接暈死了過去。
「把二小姐扶到馬上去!」王勝浦見王娉婷昏了過去,立即冷笑地朝最近一人吩咐道。
那個人領命,馬上攙扶起昏迷的王娉婷,把她弄到了馬背上。
王勝浦丟掉手中的寶劍,冷眼睨了一眼橫屍地上的「季青書」,翻身也上了馬。
「你們幾個放把火,把這裡弄乾凈,不要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
說完,立即調轉馬頭,帶著王娉婷先行離去。
他們離去不多久,剩下的幾人把王子龍的身體搬進了茅草屋,點了一把火想要毀屍滅跡。
這時候蘇九從藏身的地方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睨著那幾個人見著她明顯一愣的表情后,她嬌俏地笑了。
「你們不必那麼辛苦了,本公主剛好閑得很,幫你們來善後吧!」
說完,蘇九一揚手,躲在附近的十幾個暗衛瞬間縱身躍到了她的背後,整齊劃一地站著,聽候她的命令。
「你們給本公主上,本公主要他們留活口!」嬌俏的小臉發出一抹致命的冷笑,蘇九素手一揮,身後十幾條黑影立即朝那幾個落單的人奔去。
刀劍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空氣中再次飄散了濃重的血腥味,蘇九的暗衛雖擒拿了幾個活口,但他們誓死效忠王勝浦,竟然咬破牙齒里預先藏好的毒藥,服毒自盡了。
「公主,他們都服毒自盡了。」暗衛把手中軟綿綿的屍體放倒在地上,用手指探聞鼻息回稟道。
「看來本公主還是棋錯一著啊!」冷冷的笑逐漸蔓延到蘇九陰鷙的眼底,她冷眼看著地上一堆橫七豎八的屍體,心情變得無比的陰鬱。
她真不想看見死人的場面,但她是一個公主,站在用白骨堆成的權利頂端,那就註定會死人。
既然逃不開這種宿命,那就乖乖認命吧,即使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她還是蘇九。
「把那個廢物的身體帶回去,其他的放一把火燒了!」
半晌后,蘇九果斷地做出了決定,率先上馬回了公主府。
第二日,便是賀俊大婚的日子了。
賀俊一大早起了來,忙完對賬的工作后,看看時辰差不多了,便接過管家捧過來的新郎服穿上了。
「少爺,您穿這身喜服真好看。」老管家一邊幫他整理著大紅色的喜服,一邊感慨地說道。
「老奴好像又看見三年前的少爺了。」
、「長伯,團團和圓圓呢?」賀俊顯然不想再提及以前的事情,便十分冷漠地轉移了話題。
「小少爺和小小姐在院子里玩耍呢。」長伯愣了一下后,才嘆息回答道。
「少爺,老奴希望您能快樂。」
少爺是他一手帶大的,年輕的時候少爺很愛笑,可如今為了支撐起整個賀家,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哎……
可憐的少爺,自從少夫人三年前去了以後,少爺是又當爹又當娘的把兩個孩子拉扯到這麼大,真不容易啊。
如今只盼著新少夫人進了府,能替少爺分擔點辛苦。
「我……」漂亮的鳳眼幽暗了一會兒,賀俊抬頭看著鬍子和頭髮都發白的長伯,淡淡一笑。
「我去看一下那兩個孩子。」
說完,賀俊整理了一下袖子,大步走出了賬房,來到了院子里。
「爹,爹,陪圓圓一起玩嘛!」圓圓看見賀俊后,立即跑過去抱住了他的大腿,揚起玩得紅撲撲的小臉,大眼圓溜溜地盯著一身紅色喜服的賀俊看,不假思索地脫口道。
「爹,你今天好好看,比大爹還好看!」
聞言,賀俊的臉色立即黑了一半,牙根又莫名痒痒了。
今天這樣的日子,他實在不想聽到有關於九公主的人和事,可偏偏這話是自己的女兒說的,他能如何辦。
抿了抿薄唇,賀俊彎腰把圓圓抱了起來,用一種非常嚴肅的口吻對她說道。
「圓圓,你只有一個爹,那就是我!以後別說這種亂七八糟的話,不然爹會生氣的!」
「不是啊,爹。」不受教的圓圓使勁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搖完后,便低下頭,笨拙掰著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指細數道。
「圓圓有好看的大爹,還有美美的二爹,還有不會笑的爹爹,哦,對了,圓圓還有漂亮的公主娘親……」
圓圓很開心地數著,賀俊卻越聽臉越黑。
他的女兒完全被九公主帶壞了,變得越來越不聽話!
「圓圓,你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爹娘,你只有我一個爹,以後會有二娘照顧你們,你們要聽她的話知不知道?」賀俊繼續嚴厲地教訓圓圓,一張俊臉襯得那大紅的喜服變得更黑。
可圓圓不愛聽賀俊的這些話,忙生氣地嘟起小嘴,捂著自己的小耳朵大叫道。
「圓圓不要二娘,圓圓討厭二娘!圓圓要漂亮的公主娘親,圓圓還要大爹二爹給圓圓買很多很多的糖葫蘆吃!」
很顯然,圓圓忘不了在公主府那麼多人疼愛她的日子,完全把自己這個親爹給嫌棄了!
小丫頭直接哭鬧了起來,賀俊沒辦法,只能耐著性子哄著她,團團在一旁乖乖地看著,小鼻子皺皺,很不齒妹妹動不動就哭鼻子的行為。
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因此團團圓圓的身上都穿上了紅色的新衣服,看上去粉雕玉琢的,像極了一對惹人喜愛的金童玉女,只是圓圓一直在哭,完全破壞了她小玉女的形象。
「少爺,吉時差不多了,你該去王家迎接少夫人過門了!」這時候,有小廝過來提醒道。
「團團,好好照顧妹妹,爹很快就回來。」用大手抹乾了圓圓小臉上的淚,賀俊嘆息了一聲,把她放了下來,囑咐了團團幾句,便大步隨那個小廝出門迎親去了。
「團團……」圓圓扁著小嘴,哭音猶在。
「圓圓不喜歡二娘……」
團團冷冷地看著還在抽噎不止的圓圓半晌才伸出自己的小手指給妹妹擦眼淚。
「我也不是很喜歡二娘,可是爹需要有人照顧我們兩個呀。」
團團冷冷地皺著小眉頭安慰著,沒想到卻惹來圓圓的一聲嚎哭。
「圓圓要去找公主娘親,再也不要討厭的爹爹了!」
說完,抽泣地抹了一把眼淚,快速邁動著小胳膊小腿朝大門外跑去。
見此,團團趕緊叫來了幾個下人追了出去,自己則跑進屋裡去找長伯。
長伯一聽圓圓自己跑了出去,急得不得了,連奔帶跑地折騰著他一把老骨頭,帶人一起追了出去。
王府這邊,外面是一片熱鬧喜慶的氣氛,可王娉婷的屋子裡卻是一片死寂。
鑲有金絲銀線的大紅喜服掛在一旁的衣架上垂落了一地柔軟的衣料,王娉婷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發獃,溫婉的小臉上透著死人一般的灰白色,那雙晦暗的眼睛里什麼情緒也沒有,空洞成一片。
翠兒和喜娘在一旁默默地站著,誰也不忍去打擾沉思中的王娉婷。
「小姐,時辰不早了,您該梳妝打扮了,姑爺的花轎很快便會來的。」
最後,翠兒經不住不停給她使眼色的喜娘,終於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花轎?姑爺?
王娉婷聽了很想哈哈大笑,笑這個世界為何對她如此的不公!
但她笑不出來,嘴巴張到一半冰涼的眼淚便下來了。
她的青書死了,爹逼她嫁給賀公子,自己已生無可戀,還在乎悔了這門婚嗎?
「小姐……您別難過了……」翠兒不忍地看著王娉婷傷心欲絕的模樣,想要勸說幾句,卻不想勾起自家小姐更傷痛的回憶,遲疑了半晌,還是選擇了沉默。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伸出小手一點點地抹乾臉上的淚,王娉婷嘶啞出聲。
青書,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會來陪你了。
「可是小姐,吉時快到了。」喜娘在一旁焦急地催促道。
這差事若辦不好,她不好跟王大人交代啊!
「小姐說要靜一靜,我們先出去吧,喜娘!」
翠兒是王娉婷的貼身丫鬟,自是了解自家小姐的心思,強行把不情願的喜娘拉到了門外,並把門替王娉婷關上了。
屋子裡再度恢復了安靜,王娉婷的眼淚頓時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噼里啪啦無聲地落了下來,濕潤了整張慘白的小臉。
青書,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死了你,對不起……
顫抖的小手慢慢朝自己的頭上摸去,王娉婷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摸索到發間的一支金簪,抖著手指把它拔了下來,用最尖銳的部分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青書,我來找你了,你一定要在黃泉路上等著我……」
含淚輕輕呢喃完,王娉婷扯出一抹最動人心魄的絕美笑容,雙手緊緊握著簪子的頭部,狠狠地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鮮血很快從她的胸口處涌了出來,濡濕了她白色的中衣,猶如是雪地里綻放的紅梅那樣妖冶。
「青書……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了……」
王娉婷嘴角含笑,身體慢慢倒在了梳妝台上,悄然閉上了那雙晦暗的眼睛,任由長長睫毛上的晶瑩淚珠在做著最後的顫抖。
「你家小姐也該夠了吧,新郎的花轎都快臨門了,她卻連喜服也還沒穿上!哪家的新娘子像她這樣的,你快進去催一催你家小姐,別耽誤了吉時,那可要不吉利的!」喜娘在門口大聲地抱怨,翠兒聽得不厭其煩,皺起了纖細的小眉頭惱道。
「別說了,我這就進去催我家小姐!」
說著,翠兒便推門走了進去,喜娘跟在了她的後面。
「啊……天啊,你……家小姐她自盡了?」來到了梳妝台前,喜娘比翠兒先一步嚇得驚叫出聲,用帕子捂著嘴害怕地後退了好幾步,心慌意亂地看著王娉婷的胸口上插著的那支金簪,血濡濕了大半件白色的中衣,看上去觸目驚心的可怕。
「小姐,小姐,您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翠兒在尖叫了一聲后,馬上跪倒在王娉婷的身邊,半抱著她傷心落淚。
她可憐的小姐啊……
喜娘後退至門口,撒開腳丫子便跑到前院去告訴王勝浦這個事情。
真是晦氣啊,她做媒做了幾十年,還從沒有新娘在成親之日自盡的,這不是砸了她劉媒婆的金字招牌嗎,這以後誰敢找她去說親啊!
「什麼?娉婷自盡了?」王勝浦聽了喜娘的稟告,驚得一下子從黃花梨木椅上彈跳了起來,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
娉婷那丫頭太不聽話了!
接著,王勝浦帶人趕緊奔到了王娉婷的閨房,自己親自走過去探了探她的鼻息,還有一口微弱的氣在。
「趕快去把城裡最好的大夫請過來!」
收回手的王勝浦立即吩咐下人去請大夫,然後叫人把王娉婷放置在了她的床榻上。
出了這樣的事情,該如何給賀俊一個滿意的交代呢!
王勝浦急得在王娉婷的床榻前來回地踱步,偏偏在這時候,王府的管家匆匆忙忙地跑進來稟告道。
「老爺,不好了,九公主帶著大批的官兵把我們王府團團圍住了,只說讓您出去見她一面!」
管家帶來的消息讓王勝浦的臉色更加的難看,鐵青鐵青的,面色很是猙獰。
九公主在這個時候來湊什麼熱鬧!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王勝浦壓下心頭湧上的萬千仇恨思緒,甩了甩衣袖,大步走出了王娉婷的閨房,一路朝王府的大門外走去。
王府的大門外,前來送禮的賓客都被蘇九帶來的官兵攔在了外面,一個都不準進去。
蘇九站在王府的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睨著被她命人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王家,頗有那麼點感慨的嘆息。
多豪華的一個王府啊,只可惜在今日之後,它會在她的手裡落敗成一片廢墟!
「不知公主駕到,微臣有失遠迎,還望公主恕罪!」
王勝浦一邊跨出門檻,一邊做出相迎的動作,客氣地跟蘇九打招呼。
「本公主也是剛到,王大人不必客氣!」蘇九客客氣氣地回了一聲,然後看著門口掛著的兩個大紅燈籠嬌笑不已。
「本公主聽說今日王二小姐大婚,故前來送一份很貴重的賀禮給她,不知能請王二小姐出來見本公主一面嗎?」
這個王勝浦表面功夫做得跟裴元諍一樣滴水不漏,明明自己是他的殺女仇人,他還能對她笑臉相迎,不愧為一隻老狐狸!
「公主,娉婷作為新嫁娘,這時候不應該出來面見賓客,公主若是有什麼禮物要轉交給她,給微臣也是一樣的。」王勝浦面帶微笑,客客氣氣地對蘇九拱手道。
九公主帶了這麼多官兵過來定是來找他麻煩的,他須得小心應付,不能輕易露了自己的底!
「既然王大人如此說,本公主也不強求了。」低頭抿唇一笑,蘇九招手朝身後的小桃命令道。
「把本公主送給王二小姐的禮物抬上來交給王大人!」
聞言,王勝浦不動聲色地繼續微笑。
九公主來者不善,當然這禮物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多時,有四個士兵抬了個擔架上來,擔架的上面蒙著一塊白布,白布包裹出來的形狀很顯然是一個人,而且是個已經死了的人。
來送禮的賓客見此情形,紛紛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了起來。
「這大好的日子,九公主怎能抬來一個死人找王大人的晦氣?」
「九公主這是來找王家麻煩的,你們不知道嗎?賀公子被九公主看上了,九公主怎會讓今天的婚事順利進行!」
「哎呀,有九公主在的地方,絕對不會有好事情發生!」
「……」
「……」
「……」
那些送禮的賓客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蘇九聽著,沒多大的表情變化,可王勝浦卻不同了,他的臉色陰鷙難看,一雙手怒得在衣袖裡悄悄握成了拳頭。
「公主,您這是什麼意思?」
王勝浦的臉上沒有了笑意,聲音也變得強硬且不客氣起來。
一個小小的九公主,竟然在這麼重要的日子找上門來鬧,讓他的面子在外人面前丟盡,還有語嫣的死,皆是這個九公主所為!
若沒有皇上的溺愛縱容,她這個九公主能囂張跋扈到他的地盤找他的麻煩嗎?
「本公主是來送賀禮的呀,王大人剛才不是也聽見了?」嬌俏地眨眨眼,蘇九故作天真狀對王勝浦笑道。
「這份賀禮本公主相信王二小姐一定會喜歡的!」
她今天就是來毀滅王家的,王勝浦,你準備好了嗎?
「公主,你這是在跟微臣開玩笑嗎?」王勝浦疾言厲色地冷笑道。
「你送一個死人給娉婷作大婚的賀禮,公主你是否太胡鬧了!」
死人,九公主太會找他晦氣了!
「哎呀,本公主可沒胡鬧,王大人。」蘇九揚揚眉,負手走過去親手揭開了那塊白布,露出那張死灰白的清秀臉龐,側頭對王勝浦天真無邪地露齒一笑。
「王大人,你可認識這個人?」
「你……」一看到季青書的那張臉,王勝浦嚇得臉色莫名一白,黑色的眼珠子在眼眶裡慌亂地打著轉。
這不是被他昨夜殺死的季青書嗎,為何會落在九公主的手裡!
還有那幾個人,直到今天早上也沒回來跟他稟告,莫非是……
抬頭驚懼地看著天真無邪的蘇九,王勝浦感到遍體生寒,一股巨大的恐懼從四肢百骸里湧出來,逼得他慌張地後退了一步,離「季青書」遠遠的。
「這是微臣家教授犬子讀書的先生,他為何在公主的手裡?」
微微穩住了自己慌亂的心神,王勝浦裝作事不關己的樣子,客氣問道。
那幾個人應是被九公主殺了,今日九公主抬來季青書的屍體,便是要來拿他命的!
他真想不到,原來那個扶不起的阿斗九公主,何時變得這麼精明狠辣了!
「王大人這話問得太奇怪了!」輕微皺起了眉頭,蘇九連連搖頭走到了王勝浦的面前,很驚訝地說道。
「他叫季青書,王大人應該不陌生,他不僅是你兒子的教書先生,也是本公主新納的三駙馬,如今三駙馬莫名其妙地死了,王大人可知他是什麼人殺死的嗎?」
晶亮的杏眼流轉著黑色沉鬱的冷光,蘇九依然笑吟吟地看著臉色突變的王勝浦,天真無邪道。
「看王大人這個樣子,莫非本公主的三駙馬是你殺的?」
「公主莫要胡說!」陰翳的雙眼狠戾地一眯,王勝浦動氣冷喝道。
「微臣與他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他!公主也莫要在這裡胡攪蠻纏了,耽誤了娉婷出嫁的吉時,我定去皇上那兒參公主一本!」
王勝浦說得義正言辭,一派大義凜然,聽得那些賓客連連點頭同意他的話。
王大人無緣無故殺一個窮酸的教書先生幹什麼,就算他成了九公主的三駙馬,王大人也犯不著殺了他得罪九公主啊!
哼,敢拿她的父皇來壓她,簡直是不知死活!
不屑地低頭冷笑了一聲,蘇九命人取來了一把寒光凜凜的寶劍,那劍身上還有乾涸的褐色血跡。
將那柄寶劍抓在自己的小手裡把玩著,蘇九含笑地耍了幾下,突然伸手將寶劍架在了王勝浦的脖子上。
全場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