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體力差的大狀元

第73章 體力差的大狀元

還沒開始上班,就被貶了官。

一下子就從從六品的翰林院編修,變成了七品縣令。

還是從京官給貶出去的。

林安從翰林院出來,就開始接受眾人的注目禮,慢慢往外走去。

值不值呢?

只是因為和獵戶的婚約,就被貶黜出京,還要去當七品縣令,真的呢,值么?

林安心中只稍稍動搖了片刻,就看到了等在翰林院外的獵戶。

林安稍稍動搖的心,又堅定了起來。

一步一步,朝著獵戶走去。

獵戶卻不像平常那樣打扮隨意,或是一身玄衣,或是一身深色衣服,或是和林安穿相似顏色,而是穿了一身華衣錦緞。

雖底色也是玄色,袖口下擺處卻用絲線點綴,腰上掛了一隻玉佩,和林安正掛著的那一塊,一模一樣。

林安朝他走去,獵戶目光亦直視林安,同樣朝林安走去。

然後捉住了林安的手。

周圍不少人來來往往,皆看到了這一幕。

獵戶現下不只是獵戶,還是單槍匹馬把聖上救回來的忠勇伯——雖然也是因為喜歡男子,而被從侯爵降成的伯爵——因此出入翰林院還是可以的。

而獵戶的爵位,雖只是伯爵,聖上也並未封其他官職,可是卻是聖上欽定的可以往子孫傳三代的,其實盯著這位新出爐的忠勇伯,想要把自己女兒嫁過去的人也不算少,只是這忠勇伯這些日子神出鬼沒,很多有心思沒心思的人家都找不到他的人,結果今日,卻在翰林院外,看到了那位忠勇伯和連中三元的狀元公拉著手走在一起的情形。

眾人:「……」怪道要被貶,怪道原本的侯爵一眨眼就變成了伯爵,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其他人如何作想,林安卻是管不著了。

他雖遺憾不能像其他同科進士一樣,能夠一步一步平步青雲,將來能進內閣,一展才華,可是他身邊卻有了一個獵戶。

獵戶為了他付出良多,現下也正為他適應沒有山林的生活,林安也想為獵戶做些什麼。

況且,就算是被貶官做了一方縣令,他也不是不能為百姓做些什麼的。

林安這樣想著,心中卻也不再焦躁,等到了三元府,看府中不少東西都已經打包好了,要請的鏢隊也請好了,只等兩天後,啟程離開。

汪長澤險些快被這一出弄瘋了。他原先就想要提前勸解林安,讓林安解除婚約,這之後的貶官之事就不會發生。而且,如果解除婚約的事情運作得當,聖上很可能因此對林安另眼相看,對林安的仕途更好,結果林安卻不肯見他,不肯承認他們之間的親緣,現下又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汪長澤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當如何是好?

旁的不說,那個還在林家的表妹……

汪長澤想到桃花林中的那一抹綠色,心中隱隱發癢,喉結一動,將從江南傳來的祖父和祖母的信認真看了看,提起筆來,仔仔細細地寫了回信。

聖上有多麼厭惡龍陽一事,人人皆知。原本按照林安這種情形,雖沒有正式成親,按照律法,林安是可以參加科舉,也可以入選做官,可是律法歸律法,聖上的厭惡歸聖上的厭惡。若聖上硬是要給林安安上一個「欺君之罪」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

這樣一來的話,林安功名不可能被奪走,性命不會有危險,只是做官一事,根本就是妄想。聖上大怒之下,必然會奪去林安官位,令林安滾回家鄉。

可是事實上,林安卻沒有遭遇那些境遇。林安只是被「輕輕」地貶了官位,而且還不是貶官到山窮水遠的地方,而是貶到了林安的家鄉附近。

汪長澤雖說今年才考中二甲進士,正式做官。可是他從前也跟在父親身邊多年,對官場之事比林安了解的更多。將這件事情仔細一想,汪長澤便能隱約猜到,林安的事情會被這樣輕拿輕放,定是有人在暗地裡幫著林安。

聖上厭惡南風,自是不會幫他。而林安入京才幾個月,哪裡會認識什麼大官和宦官?就算認識,那些人又如何能左右的了聖上的決定?

汪長澤在心中滿滿又過了幾遍——現下能影響並改變聖上決定的人,只有一個。而那個人正在幫著林安。

汪長澤額頭上開始不斷滲出汗珠。

是這樣么?

真的是他猜得這樣么?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豈不是意味著……林安在未來的幾十年裡,都有了一個非常非常可靠的大靠山?即便這兩年或許會有些辛苦,可是做官的人,哪裡能不在外積攢資歷?林安現下被外放,既是積攢資歷,又是躲避聖上的怒火,豈非是兩全之法?

只待聖上駕鶴西去,那麼……

汪長澤想到那一位同樣也有龍陽之癖,心裡卻是想歪了,忙忙提筆寫信——無論如何,讓祖母先出面為他把那個便宜表妹定下來,反正他打聽過了,那個表妹才十三歲,林安就是要嫁妹子,也還要等上兩年。兩年之後,有些事情,也就有了定論,他也就能確定自己需不需要娶表妹為正室了。

汪長澤的想法,林安作為一個正常並且還算正直的人,自然是不知曉的。

他前幾日就知道了即將離京的事情,心中只彆扭一下,便也不再傷心。家中打包行李的事情,自有林姝去忙,路上的事情,自有獵戶請的鏢師去忙,至於他的話……就待在家裡和獵戶一起玩。

雖然他們兩個男人在家裡玩著玩著就鬧出火氣來,可是現下這個時候,林安還真的不想出門去看旁人用憐憫或輕視的目光看著他的樣子。

轉眼就過了兩日。

林安和獵戶並排騎著馬,就往城門走去。

反正官都貶了,獵戶的爵位也被往下降了一個等級。他們二人也沒甚好藏著掖著的,乾脆就一起正大光明的往華安縣行去。

一路不知打碎了多少曾經看林三元看得如痴如醉的少男少女的心。

當然二人的如此行徑,也被有心人妄圖傳到聖上耳朵里。只可惜聖上只顧等著「仙師」給他煉出「金丹」來長生不老,根本就不管已經離開京城的林安和救命恩人了。

好在這也正好合了林安和獵戶的心意,二人從相識到定情,再到兩次分別,爾後的同床共枕,還一直沒能出門度過「蜜月」,雖說獵戶對此一無所知,可林安還是直接把從京城到華安縣的一路,當成是旅遊,一路慢行,每到一處地方,都要停下來兩日,一日帶著林姝幾個去找好走安全的景緻去看,另一日則和獵戶兩個單獨出去。

林安很喜歡和獵戶單獨出去的那一日。

他看得出來,獵戶也很喜歡和他單獨相處。

遇到山時,二人就一起爬山,林安體力比不上獵戶,爬不動了,就趴在獵戶背上,來著獵戶背著他上山,爬到山頂或看日出,或看日落,或只是單純的想讓獵戶背著他走……

遇到湖時,二人就一道划船游湖。林安會吹簫,獵戶從前就喜歡聽林安吹,只是林安礙於種種不可言說的緣故,不太願意吹。但到了湖上沒怎麼有船時,獵戶眼睛往他腰間的簫上一瞄,林安卻願意吹了。

游湖泛舟,看著小狐狸站在船頭為他吹簫,獵戶只覺心中越發喜歡他的小狐狸,唇角的笑容一直沒有落下。

他想,大約這輩子他也沒法子放開這隻小狐狸了。

林安也發現獵戶笑得越來越多了。

他想,獵戶原來真的這麼喜歡這樣山水。再想起前些日子,二人身在京城,獵戶每日除了在院子里打打拳,和偶爾與他一道四處遊玩,平日里竟是無事可做,想來也是無聊至極。

若是換了旁人,成了皇帝的救命恩人,還被封了可以世襲三代的爵位,哪怕是不喜女子,也會找個女子先把繼承人生下來。然後再在京中運作,得一官位,如此便是人生極樂之事。

可是獵戶卻不同。

獵戶從來就不喜歡京城的生活,只不過林安在京城,他便在京城,這才和林安一起留在那個四四方方的城市。連出個城門,都要跑上好久,才能到郊外找一處山,好好跑上一跑。

京城對獵戶來說,是一種束縛。

林安看著正背著他上山,全身都放鬆下來的獵戶,心中微微嘆息。他原本的確是有為官做宰的心思,可是眼見京城水深,即便是太子上位,太子身邊亦早早有了自己的智囊團在,哪裡有他的位置?

若是慢慢往上爬,林安不介意,可是獵戶呢?

獵戶能受得了京中無趣的生活么?

就是他自己,真的就能喜歡上那樣的勾心鬥角的生活么?

人生在世,不過短短百年。他已經委屈了他的獵戶很久,未來的幾十年,他還要繼續委屈他的獵戶么?

而他自己,又真的能幾十年如一日的忍受那等生活?

獵戶背著林安,慢慢爬至峰頂。

林安卻想,當初他初初穿越到這具身體上,一早想的只是要好好活下來,然後最好能解除和獵戶的親事。那時他所依靠的,就是獵戶辛苦為他賺來的葯錢。

到得後來,他身子慢慢好了,和獵戶的感情也越來越好,想的則是好好賺錢,好好養活原身的幾個弟妹,好好和獵戶說清楚,若是可以,最好能做一雙奸.夫.淫.夫,哪裡還需要甚麼婚約的束縛?

待得後來,天氣多變,先是大旱,再是朝廷幾次征徭役,還有蝗災一事,方才讓林安慢慢堅定了科舉之路。

若是在現代,他只做個平民百姓,只要運氣還好,就不會遇到太不平的事情。就算是偶爾遇到了,只要找到合適的律師,找到證據,狠狠努力一番,也能為自己爭取原屬於自己的利益。

可是現下他是在古代。在皇權和官員說一不二的時候。林安受不得被這些人當做牛馬驅使,方才想要去成為這些人中的一員。既不想被驅使,那便去驅使別人。

再加上,古代通過科舉的學子的確受人尊敬,林安這才奮發圖強,靠著原身的學識,過目不忘的本事,還有他前世的記憶,這才好運的連中三元。

可是,接下來呢?

接下來,他的路在哪裡?

素來外放大多是三年為期。這三年裡,他都會在華安縣做個七品縣令。可是,三年後呢?

老皇帝如今吃金丹跟吃迷了似的,再算上老皇帝如今的年齡,想來三年之後,他那位連襟大約就要上位了。到時候,戶婚律一改,他又是否還要繼續往上爬?

他若繼續往上爬,那,獵戶又當如何?

「太陽出來了。」獵戶並不知道他的小狐狸在思考人生大事,見二人此行的「目的」來了,忙忙撞了一下小狐狸,示意小狐狸去看初初升起的太陽。

林安一怔,回過神來,不堪太陽,卻看向身畔的獵戶。

獵戶察覺到小狐狸灼.熱的目光,側首便沖著小狐狸低聲道:「怎麼了?想三哥了?還是想……小三哥了?」

這幾日一直趕路。雖說他們走得慢,但是走得慢並不代表不累,他這幾日可都一直在忍著。不過如果他的小狐狸說想「小三哥」了,他大約就會顧不上小狐狸的累了。

林安原本在思考何等重要的事情?結果被獵戶這樣一調.戲,登時惱了,身子一抬,就把全身的重量壓在了獵戶身上,直到把獵戶壓倒在地上,怒道:「三哥以為我是你么?整日介只想這等事情?我在想的,可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獵戶被壓倒在地上卻也不惱。

他只低笑道:「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莫不是媳婦兒在想要收拾甚麼嫁妝嫁給三哥?」見林安還要惱,立刻又道,「媳婦兒的嫁妝,三哥來收拾。媳婦兒切莫焦急。」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林安豈不更惱?

「甚麼嫁妝不嫁妝?我何時說了要嫁你?嫁給你,又有甚好處?」

林安話音一落,他就被獵戶給反壓在地上了。

「那三哥現下問你,你嫁不嫁三哥?」獵戶和小狐狸是兩個單獨跑來爬山的,而今日也巧,這山上只有他們兩個,他便忍不住對著勾人的小狐狸上下其手,聲音沙啞道,「嫁不嫁我?」

小狐狸硬撐著不肯出聲。

獵戶卻是使勁了諸般手段,迎著正在升起的朝陽,在這一處最高的山峰,把他的小狐狸弄得口中除了呻.吟聲,就只要討饒聲。

「三哥,三哥饒了我,饒了我……」

「那你嫁不嫁三哥?嫁不嫁?」

「……唔。」

「嫁不嫁?」

「……嫁。」

獵戶終於得逞,問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心滿意足之下,更是用盡了手段,反過來去滿足他的小狐狸。好讓他的小狐狸和他一樣饜足。

可惜小狐狸體力太差,明明是被他背著上山,背著下山,可到了最後,還是在這處地方接連歇了兩日,這才重新啟程。

到得後來,獵戶每每都要發愁小狐狸的體力問題。

這可怎麼辦?不就是在山上巫山赴*了一回么?他的小狐狸就累的一連歇了兩日。那若是將來,他再想到去甚麼奇奇怪怪的地方*一番,他的小狐狸豈不是每次都要歇上那麼幾日,讓他看得見肉,摸得見肉,卻獨獨吃不上肉?

獵戶不禁開始為著自己以後是否要經常「茹素」一事憂愁。

林安自覺應當關心獵戶,見獵戶眉宇間似有憂愁,不禁坐在馬車上就去問給他趕馬車的獵戶。

「三哥在愁甚麼?可有我幫得上的?」

自然是有的。獵戶默默在心裡想了一遭,才慢吞吞的開口道:「三哥在想,將來是否能每日開葷。」然後黑漆漆的眼珠子,就在林安身上溜了一圈。

林安還以為獵戶說的真的是吃飯,詫異道:「三哥想吃肉了?我們現下不是每天都在吃肉么?」說罷還安慰道,「喜歡吃肉不算什麼的,只不要一點素都不吃就好。當然,如果三哥真的想日日都吃葷……那麼將來那一位歸天,咱們也能躲在家裡偷偷吃肉。」

反正家僕都簽了賣身契,林安還不給他們發月俸,才不怕他們敢造.反。

獵戶聽了,只笑不語。

林安看到獵戶的笑容時,只覺好看和珍貴。可是等到他真正體會到獵戶每日想吃的「葷」,究竟是什麼「葷」時,才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自己挖坑給自己跳。

悔不當初。

好在獵戶每日纏著林安,林安身子受累,腦袋裡就沒空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事情,只抽到空隙,就要睡覺休息。

倒也比先前快活了許多。

獵戶守著小狐狸,這才安心。

雖說林安故意將路程放緩,可是華安縣和華陽縣距離京城本來就不算遠,一個半月之後,林安故意將路程安排成從華陽縣繞道去華安縣,一行人終於到了華陽縣。

因早早傳信給了劉夫子和張家,因此兩家的家僕都在城門口等著。張燦更是親自來迎他。

遠遠看到他們,還跑馬過去,見到林安,拳頭一攥,就往林安身上捶了一下,高興道:「行啊,安哥兒!你竟考了三元!還是本朝第一個三元!你知不知道,你給咱們華陽縣,給咱們夫子漲了多少臉?」

林安雖然體力比不過獵戶,可是因每日打拳鍛煉,和張燦還有的一拼。

見張燦打他一拳,亦重重的打回一拳,同時還不忘威脅:「安哥兒?妹夫,你竟叫我安哥兒?」

張燦被打的咧了咧嘴,立刻不敢吱聲了。

他早早想了他和林安是兄弟,打一拳也沒什麼。可是卻不小心忘了,林安不只是他的兄弟,還是他的大舅子!

他打兄弟是沒什麼大問題,可是打大舅子……那可是純粹的大問題了!

當下也不敢惱,只和林安並排前行,說些林婉的事情。

現下已經是四月末,林婉嫁到張家,也有一年時間。

張燦倒是真心喜歡林婉,每每說到林婉,神色間很是溫柔,林安見了,心中稍稍放心。只是具體如何,還要等見過林婉才能知道。

他可是知道這時候的婆婆想要折磨兒媳婦兒的手段的。譬如杜氏,她都把汪氏關起來十幾年了,到現下還有人說她的好,說她關汪氏,定是汪氏有錯,婆婆才關她。否則汪氏怎的不關其他的兒媳婦兒呢?可見就是汪氏的錯了。

杜氏這還是不打不罵的。林家村裡,有些婆母折騰兒媳婦兒,常常在兒媳婦兒嫁過去兩個月沒身孕的時候,就到處罵兒媳婦兒是「不會下蛋的母雞」。那些婆母這樣罵,倒不是真的認定了兒媳婦兒不能生。而是因著她們這樣罵了,就彷彿是找到了兒媳婦兒的錯處和小辮子,兒媳婦兒從此以後,就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只能唯唯諾諾,聽她的話。

林婉嫁到張家,已經足足一年了。

可還是沒有傳出喜訊。

林安自然知道這是正常的。張家本就數代單傳,想來是張家自己的遺傳問題,幾年懷不上孩子也是正常的。可是,張家人真的會這樣看么?他們真的會認為,這是張家男人的問題,而不是林婉的問題么?

林安長長嘆了口氣。他看神采飛揚的張燦,顯然是看不出個什麼來了,因此只道:「婉兒呢?她在我家等我么?若是在,你回去跟伯父伯母說一聲,說我三日後才去華安縣,讓婉兒在娘家住上幾日,等我走了,再回張家。」

張燦囁喏幾聲,竟是沒有回答。

林安面上登時一黑,雙目一厲,看向張燦。

張燦忙解釋道:「婉兒沒、沒生病。只是、只是這幾日,她正在喝葯……怕是不方便……」

「沒病喝甚麼葯?張燦你在哄我?」

「是、是容易有孕的葯。」

林安面色登時更難看了幾分。一進城門,將林姝幾個送到他們在華陽縣的五進大宅院門口,自己和獵戶也不進門,指了林姝方才坐得馬車,直直就往張家去,將林婉接了回來,說是讓林婉幫忙收拾一下家裡,等三日後再讓張燦去接。

可是等三日後,張燦要去送大舅子順便接娘子時,林家的五進宅院,卻是人去樓空。

張燦登時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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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秀才和大獵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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