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 明日天晴朗

結局 明日天晴朗

孫廣志很急,奪門而出,忘了打傘。

大雨打落,瞬間淋濕全身。

一縷髮絲順着雨水黏連在孫廣志半邊臉頰,他沒顧得上擼開,只往外啐了一口唾沫,想把嘴裏苦澀的雨水味兒吐掉。

這是他最不要形象的一次。

他一邊奔跑,一邊想計策,要怎麼說服小姐留在齊國而不跟冷屠袖走?要是小姐已經被冷屠袖帶走了怎麼辦?冷屠袖到底想做什麼?可是孫廣志什麼也想不出來,腦子好像被大雨淋得進了水。

這是他最驚慌失措的一次。

孫廣志真的很怕冷屠袖帶走段水遙,帶走他的人生里全部的寄託。

……

「一刀哥,你這身打扮,是準備今晚啟程回陳國?」

與此同時,小黑妞被冷大公子嚇了一跳,只見他一身防水的夜行衣,從頭到腳裹得油亮油亮。

冷屠袖頷首,朝外看一眼。

小黑妞並不知今晚宮裏發生了什麼,也不關心,她歸心似箭,眼下看冷屠袖點頭,絲毫不猶豫:「好!那我們快走吧!」拉住冷屠袖就想外去,連傘也不去拿。

「再等一等。」

冷屠袖反手拉住小黑妞的手,然後又朝外看了一眼,很沉着冷靜。這時雨幕中有白色豆點狀的人影閃現,很快就到了眼前。

段水遙就覺得一陣風刮過,接着自己的另一隻手忽然被人握住,濕噠噠的。她來不及出聲,對方已經開口:「小姐,此人與齊國勾結,用十萬兩黃金買賣傳國玉璽。他不是真心對你,是為了玉璽!江湖人都知道青崖宮唯利是圖,少宮主更厲害,只認錢,不認人。」

坦白講,孫廣志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完全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全憑本能。他又轉向冷屠袖。喝道:「呵,幸而我及時趕來了,今夜你休想帶走小姐。我絕不會讓你這小人得逞。」

被指的公子很乾脆地給孫廣志翻了一個白眼,腹誹:要不是本公子將將拉着你家小姐非要叫她慢點走哦,否則還能讓你站在這兒污衊本公子?冷屠袖清冽的聲音里夾雜一絲戲虐:「傳國玉璽不就在你兜里揣著嗎?我若為了玉璽和錢,該勾引你才對。」

「你……!」

今天孫廣志戰鬥力不行。或許他心底早就明白。他根本留不住段水遙。

「跟屁蟲,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段水遙趁孫廣志不注意。掙脫開那隻濕噠噠的手,朝另一邊縮了兩步,顯然沒有把之前孫廣志黑冷屠袖的話放在心上。

此時,屋外電閃雷鳴。遠處隱隱約約有人群嘈雜聲,似都是朝着皇上的寢殿而去。

孫廣志沉默許久,他不知怎麼措辭。才好讓段水遙容易接受。他家小姐生來就是個與世無爭的性子,和段老爺一樣。他在乎或是憎恨的。都不在段家人的心上。

「我們走吧。」冷大公子出聲,但人沒動。

某人一聽,心急如焚,立馬上鈎,脫口而出:「小姐,我是在幫你報仇。」

「你幫爹爹洗刷的罪名,還幫我重獲自由身。丞相也死了,你還要怎樣報仇?」段水遙小臉十分震驚,正如孫廣志所料,她的確一點不能理解他的行為。

「丞相當年為了幫先帝坐穩龍椅,害死老爺,此人罪有餘辜。老爺本是陳國皇子,可榮登大寶之人,就因為有些人垂涎皇權,與齊國勾結,誅滅太子慶夜一脈,先帝便是那兇手,他的罪誰來治?小姐感念當今聖上還你清白,那是因為他當時並不知內情,後來你進宮時可曾碰到孟太師?孟太師已將實情告訴聖上,然,聖上再見你時候的臉色,小姐還記得嗎?他也動了殺你之心,不過是看你是女子,不足為懼,又忌憚齊國太子,遲疑着沒有下手罷了。陳國皇族都是欠你的!」

孫廣志愈說愈激動,脖子都紅了。

段水遙眨巴眨巴眼睛,無言以對。

「還有齊國,小姐的娘親本是齊國公主,亦是要繼承皇位之人,但是你那表舅心貪,想要得到你娘,便能既有美人又有江山,可你娘不從,他竟然出狠手拿你爹和你的命威脅你娘,逼得你娘跳崖自盡。齊國太子幼年確實心掛於你,但後來齊國傳國玉璽被他誤送你,若是他夠君子坦蕩,又何須雇青崖宮的人埋伏在你身邊找玉璽,那本就該是你的,他們都不要臉的霸佔着你的東西。」

段水遙又眨巴眨巴眼睛。被跟屁蟲這麼一說,怎麼感覺全天下都應該是她的?可她卻在開樂街當了十年清道奴,掃了十年的十里長街?

孫廣志默默觀察段水遙的神情變化,見她低頭若有所思,眼底隱隱有些波動,以為是她被自己的話打動,心情激動,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孫廣志一把抓住段水遙將將掙脫的手,又道:「小姐,我要幫你把那些該屬於你的東西,都搶回來。讓那些欺負過你的人都付出代價!」

「什麼東西?」段小黑妞傻兮兮問。

「這天下啊!這天下所有的東西都該是你的!」

「你是說,要讓我當女皇帝?」

「對,我會幫你,先得到齊國皇位,再揭穿陳國皇室的惡性,讓慶夜太子的後人,也就是你,誅奸佞,順應天命,一統齊陳二國。小姐,你會名垂千古,受萬代敬仰!」

「……」段水遙驚呆了,驚得微張小嘴,再次掙脫孫廣志的爪子,後退兩步。她沒想到孫廣志會有這麼遠大的理想,儘管她一直相信如孫廣志這般天人之姿,是要做大事的人。可這樁大事裏,不應該有她啊。

段水遙扭頭,跟冷屠袖說,「一刀哥,你這兒有沒有清心醒腦的葯,以防練功走火入魔的那種。給跟屁蟲吃點。」

冷大公子面如冷玉,相當嚴肅認真地回答:「今天身上沒帶葯,不過沒關係,明天再給他吃也不晚。」說得別有深意,說得孫廣志眉頭一皺,心底一陣疑問,他這話啥意思?

段水遙倒沒有往心裏去。她在原地轉圈。在想該怎麼勸孫廣志收手,轉了三圈之後,她突然眼神明亮地瞅了一眼冷屠袖。有了主意。

「跟屁蟲,你過來。」

孫廣志渾身濕透,沒有往日的一絲仙氣,倒是像一隻雨夜無家可歸的小白犬。

他乖乖俯身湊近段水遙。

沒料眼前忽然一花。一隻小拳頭出其不意打在他俊美的臉頰上,孫廣志對段水遙是真心的。真心到當他被打的一瞬間,他腦子裏的問題不是他家小姐為何要打他,而是,他家小姐打下去的力氣不夠。完全傷不了人,他要不要佯裝很疼嗷嗷叫喚兩聲?

不過段水遙顯然沒他想的多。毫不猶豫,又一拳打在孫廣志另外半邊臉上。嘴裏念叨。「今個兒沒藥給你吃,只能把你打打醒了!」

孫廣志不還手。也不還口,讓段水遙打了個痛快。

「你口口聲聲為了幫我報仇,卻從未問過我的意思,你哪兒來的自信,覺得這些東西是我要的?跟屁蟲我今天告訴你,我不想要天下,不想要那些人償還我什麼,更加不想要你犯險,你以後老老實實待着,不許再給我添亂。腦袋長那麼聰明,怎麼就白聰明了呢。」

孫廣志怕小個子的段水遙打起他個大高個來太累,自覺趴倒在地,段水遙最後騎在孫廣志身上,一拳頭打在他胸口。真的,跟撓痒痒沒啥區別,但孫廣志還是嗷了一聲。

「今天我就是手上沒掃帚,才輕饒了你,不然非拿掃帚尾巴打得你屁股開花不可!」

冷屠袖默默在一旁看着,嘴角噙著一絲賤賤的笑意。

段水遙打完了,拍拍手從孫廣志身上起來,「你說,還去不去湊那皇宮裏的熱鬧,當攪屎棍子?」

孫廣志從地上坐起來,苦笑。你瞧,小姐根本不屑於江山王權,不屑於天下至尊,她將皇室都想成糞坑了。

見孫廣志不說話,段水遙默認他是罷休了,扭頭找冷屠袖:「一刀哥,我們趕緊走吧,順便將他綁了帶回去給孟太師收拾。」

「好。」

冷屠袖內心狂喜,面目淡然,走過去把孫廣志一把提起來,只聽孫廣志弱弱的出聲:「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公子愣了一愣,繼而明白過來,他在說小黑妞學會揍人的事兒啊。

公子偷偷給孫廣志一個勝利的眼神,十分傲嬌和驕傲。

……

那夜風雨交加,齊國皇帝駕崩,傳位於太子獨孤玦。

獨孤玦千方百計要找的傳國玉璽,不知被何人藏在了駕崩皇帝的褲襠里,來殮屍的小太監一摸死人的下面還是硬的,嚇得半死。

新帝拿到傳國玉璽,匆匆跑去段水遙住過的小院子,裏面已然人去樓空。

只發現窗戶上掛着一個掃晴娘,暖暖的笑臉對着他,似是在跟他說,明天一定是個大晴天。掃晴娘下面還掛着一張紙,寫着一行字:萬望江山安定,海晏河清。

新帝對着那個掃晴娘,哭了起來。就像當初那個小胖子,被爹爹派來的人硬抓回去,拉着表妹的手不肯放,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遙啊遙,搖到外婆橋……」

可惜段水遙大概再也不願意回來了。

獨孤玦後來想,他們失去段水遙,並不可惜,因為他們不配擁有她。

她的良人,必是全心全意待她,沒有任何雜念。

……

翌日果然是個艷陽天。

小驢車慢悠悠駕在田野的小路上,冷屠袖手裏拿着根竹竿,竹竿前面放着跟胡蘿蔔,引誘著一隻毛驢往前趕路,段水遙坐在他旁邊,拿着根掛白菜的竹竿,引另一頭驢趕路。

「一刀哥,我們先帶跟屁蟲回青崖宮吧。」

「為何?!」冷屠袖不大願意,這人叫跟屁蟲,還真是陰魂不散。

「回去跟你成親,我都沒娘家人,沒人給我撐枱面,萬一將來你欺負我,我也有人照應。」

「我若讓你不開心,你就打我啊,不準找娘家人,不準離家出走。成親以後跟我練功,下回打人,要有章法,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叫人滿地找牙。」冷大公子把人往懷裏一帶,摟得緊緊的。他心裏想的是,小黑妞之前打孫廣志那幾下,委實太輕了。

小黑妞偷笑。

「一刀哥,我現在想想,自己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爹爹是皇族,娘親也是皇族,若是他們不死,我該比榮華公主更嬌貴吧?」

「那現在真好。」

「為什麼好?」

「你不是天下人的公主,只是我一個人的寶貝了。」

「嘿,我也覺得,現在真好。」

小黑妞笑眯眯,將頭靠在冷大公子胸口,哼起童謠。

(角落裏五花大綁的謫仙大人孫廣志幽怨地盯着前面那兩個秀恩愛的人,哼唧哼唧哼唧!)(未完待續)

ps:正文已經全部結束啦,謝謝大家的支持~對文有啥不滿的地方可以留言,正好要修文交稿給出版編輯,有些內容還有番外將放在實體書里。的繁體也賣了,在台灣的朋友說不定能看到不一樣的番外。另外定在十月上市,出版名,結局或許是更多人想看到的,到時候感興趣可以上噹噹網搜搜看。總之謝謝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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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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