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樹欲靜而風不止

吃罷晚飯，喜兒帶嫣兒回到房裡，嫣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沐梓筱養的小畜牲。

喜兒那邊鼾聲響起，嫣兒就更沒了睡意，披上外衣輕手輕腳開門走了出去。

燁黔正要吹燭睡覺，突聽門外響起敲門聲，心下狐疑，這麼晚會是誰呢？正欲問來者是何人，就聽門外那人脆生生的喊道「哥哥開門！」

燁黔忙下地將門打開，嫣兒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

「嫣兒你這麼晚不睡覺，跑到我房裡做什麼？」

「哥哥，我想小兔子想得睡不著覺！」嫣兒撅著嘴說道。

「你若想它明個等我下學回來帶你去姑姑那看它便是，天晚了，早點兒回去歇著罷！」燁黔一面說，一面把嫣兒向外推。

「嫣兒不走，嫣兒今兒晚要跟哥哥睡！」嫣兒拽著燁黔的胳膊撒嬌道。

燁黔被她纏得沒辦法只好答應了。

嫣兒甩掉鞋子鑽進了被窩，只露出兩個黑亮的大眼睛，烏溜溜的盯著燁黔。

「真拿你沒辦法，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燁黔無奈的捏了捏嫣兒粉嫩的小臉道。

「娘今兒還說嫣兒長大了呢，反倒是你，詩背得不好，惹娘生氣！」

「我沒惹娘生氣！」燁黔氣呼呼的反駁道。

「你沒惹娘生氣，娘今兒聽完你背詩怎麼臉色那麼難看，就是你背得不好，惹她生氣了！」嫣兒說完轉過身不理燁黔了。

燁黔懶得再跟嫣兒計較，索性用被子蒙住頭睡去了。

翌日，燁黔去學堂后，嫣兒便坐不住了，借口去後園子撲蝶，便溜去了沐梓筱那裡。

沐梓筱早就猜到這個小吃貨會來，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誘人的點心。

「呀！這些點心看上去好好吃的樣子，我可以吃嗎？」嫣兒很有教養的徵詢沐梓筱的同意。

沐梓筱拉了張腳凳坐在嫣兒身邊，指了指桌子上的點心笑著說道「隨便吃！吃不完可以打包帶走，帶回去給你娘親和哥哥嘗嘗鮮！」

嫣兒怯生生的拿了塊兒蟹粉酥塞進嘴裡，細細的嚼了起來。

沐梓筱看著嫣兒一臉驚艷的表情問道「味道怎樣？」

「太好吃了！」嫣兒一張口，噴了沐梓筱一臉點心殘渣。

沐梓筱笑著用絹帕去擦。

「姑姑對不起，嫣兒不是有意的，嫣兒幫姑姑擦！」嫣兒說著抽出自己懷裡的手帕給沐梓筱擦臉，時不時的還用嘴吹一吹，沐梓筱被她憨憨的樣子給逗樂了。

「別擦了，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這些可都是我的絕活！別人想吃還吃不到呢！」沐梓筱一臉傲嬌的說道。

嫣兒邊吃邊抬頭問道「姑姑，絕活是什麼意思？」

沐梓筱咬著筷子想了想道「絕活就是只有我會而別人不會的東西。」

「哦！」嫣兒似懂非懂的點頭應了一聲。

沐梓筱給嫣兒倒了滿滿一碗鮮榨西瓜汁，嫣兒很是受用，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酒足飯飽之後，嫣兒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道「姑姑，嫣兒吃好了！」

沐梓筱沖嫣兒比劃了個OK的手勢道「歐啦！」

嫣兒歪著頭疑惑的看著沐梓筱道「哦啦是什麼呀？」

沐梓筱咧嘴一笑道「歐啦就是飽了的意思！」

嫣兒笑著拍手道「姑姑好厲害！會抓兔子還會做好吃的，又有學問，以後嫣兒每天都能來找你玩兒嗎？」

「當然可以啦！」

「那嫣兒可以帶娘來嗎？」

「呃……也可以！」

「那喜兒姑姑呢？」

「隨你！想帶誰來就帶誰來，我這的大門永遠為你們而開！」沐梓筱抱起嫣兒，在她粉嫩的俏臉兒上啄了一口。

至此以後，每每燁黔上學后，嫣兒就扎著兩個衝天的犄角跑到沐梓筱這來蹭吃蹭喝，燁黔下學回來，再來沐梓筱這把嫣兒接走，二人一道回清肅閣。

一來二去自然引起了那幫愛嚼舌的老嬤嬤們的注意，一些難聽的話就傳進了西鑰玄陌的耳朵里。

自從沐梓筱挨了那二十大板之後，西鑰玄陌再也沒召見過她，倒是去藏嬌閣的次數多了，逗得紫汐郡主眉開眼笑。

這日，西鑰玄陌又來到藏嬌閣，正拉著紫汐的手噓寒問暖呢，就聽屋外一個不長眼的嬤嬤在那嚼舌「我當那賤婢這幾日折騰什麼呢，原來在想著法兒的拍哥兒姐兒的馬屁，她這如意算盤算是打錯嘍！在府里待得久的老人兒誰不知道王爺最不待見的就是他們母子三個！」

「何人在外面嚼舌！來人給我把這嚼舌之人抓起來！」紫汐黑著臉吼道。

「郡主饒命啊！奴婢不敢了！」長相刁鑽的老嬤嬤整個人趴在地上，身子抖得跟塞糠似的，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調，一個勁的磕頭求饒。

一旁的西鑰玄陌面無表情的看著老嬤嬤問道「你口中的賤婢可是楊歆鈅？」

「回王爺，確是楊歆鈅！」老嬤嬤嚇得三魂跑了七魄，早就沒了主意，西鑰玄陌問什麼她就回答什麼。

「那你倒是跟本王說說，楊歆鈅那賤婢是怎麼巴結世子跟公主的？」

「那賤婢……」

「大膽！賤婢也是你叫的？來人，掌嘴！」紫汐尋了個錯處就命人給嬤嬤掌嘴，心道，我把你的嘴打爛，看你以後還怎麼嚼舌！

「慢著！聽她把話說完，再打也不遲！」

眾人聞言，都退到大殿兩側。

「王爺，奴婢再也不敢亂嚼舌頭了，奴婢知錯了！」嬤嬤扯著嗓子放聲哭嚎道。

「夠了！把你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說給本王聽！如果有一句不屬實，本王就命人割了你的舌頭！」

「王爺饒命啊！奴婢也只是見過一兩次世子跟公主從楊歆鈅的房間出來，手裡還提著東西！」

「什麼東西？」

「回王爺，奴婢不知，看模樣應該是吃的！」嬤嬤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只有這些？」

「李嬤嬤前幾天看到喜兒那丫頭偷偷的進了楊歆鈅的房間，二人不知在裡面說了什麼，喜兒出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嬤嬤說到這頓了一下，怯生生的看了西鑰玄陌一眼。

「接著說！」

「回王爺，老奴就知道這些！」嬤嬤說完趴在地上大氣兒都不敢喘。

「來人啊！把這嚼舌根的老東西給我拉出去杖斃！」

紫汐郡主話音剛落，侍衛就上前拽住嬤嬤的手腳，將她拖出門去。

「紫汐沒管教好奴才，懇請王爺責罰！」

西鑰玄陌將跪倒在地的紫汐扶了起來「嬤嬤嚼舌與你何干，這事兒怨不得你！」

「是紫汐的錯，平日里對她們千般憐愛不忍苛責，才會讓她們這般無法無天，險些鑄成大錯！」紫汐哭得一噎一噎的，精緻的妝容都被她哭花了。

西鑰玄陌大手一揮，眾人躬身退出殿外。

「紫汐，當日若不是因本王貪玩，你也不會染上這肺癆的頑疾，你我雖是先皇指婚，奈何先皇仙逝得早，這婚事就耽擱了下來，后因子嗣之說，本王迫不得已立了白氏做側室，這麼多年委屈你了，沒名沒分的住在這藏嬌閣，待藩域平定后，本王定當娶你過門！」

「有王爺這幾句話紫汐就知足了！」紫汐小鳥依人的偎在西鑰玄陌懷裡破涕為笑道。

「哎呦！疼死老奴了！王爺郡主救命啊！」嬤嬤趴在長凳上，屁股上已是血肉模糊。

凌羅在一旁不改恨的喊道「給我狠狠的打，打死這個口沒遮攔的老刁婦，沒眼的東西，皇家的事兒也是你能議論的？你有幾個腦袋擔當得起？」

「凌羅姑娘，饒了老奴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你今日這一鬧，性命是保不住了，郡主能留你個全屍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王府里的規矩你是知道的，擦乾眼淚上路吧！」凌羅說完，對身後的公公使了個眼色，公公躬身上前，雙手掐住嬤嬤的脖子用力一擰，脖子硬生生被他擰斷，嬤嬤的屍體從凳子上滾了下來。

凌羅用絹帕捂住口鼻，對一旁的下人道「拖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埋了！」

「是！」

凌羅嫌惡的看了屍體一眼，回去跟紫汐郡主復命去了。

嫣兒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沐梓筱身後，沐梓筱去哪她就跟到哪。

「姐兒，你別貼奴婢這麼緊，遠遠的站在一邊看著就好，別奴婢一轉身冷不防的再傷了你！」

嫣兒不依「姑姑，你就教嫣兒吧！你不知道那天娘親吃了你做的桂花酥有多高興，嫣兒想讓娘親每天都高興！」

沐梓筱蹲下身摸了摸嫣兒的頭道「嫣兒若是真想讓娘親高興就聽奴婢的話！這后廚不是姐兒該來的地方，你何時見下人以外的人下廚房？老實在一旁看著，等奴婢把飯做好了，帶姐兒去荷塘抓泥鰍玩兒！」

「可是……嫣兒想給娘親做桂花酥！」

「你若是聽話，就是吃不到桂花酥你娘親也高興！」沐梓筱站起身，拉著嫣兒短粗的胳膊往廚房外走。

「姑姑，那日喜兒姑姑跟你說了什麼？為何她出來時會哭腫了眼？」這個問題困擾了嫣兒好幾天，她問過燁黔，燁黔要她不要過問大人的事。

沐梓筱在她做的鞦韆旁停了下來，抱起肉肉的嫣兒坐在了鞦韆上，腳尖點著地面，悠悠的盪了起來。

「嫣兒，哭其實有很多種，有難過的哭，也有高興的哭，喜兒姑姑哭是喜極而泣，你娘親把她許給了一戶好人家！以後不用再過伺候人的日子了！」

嫣兒歪著頭想了一下搖頭道「嫣兒不懂，既然高興為何要哭？高興應該笑才對！」

沐梓筱捏了捏嫣兒的臉蛋道「傻丫頭，等你出嫁那天就會明白的！」

「姑姑，出嫁是什麼意思？」

「你簡直就是十萬個為什麼！出嫁就是嫁人，女人遲早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就像你娘親嫁給你爹一樣！」

一想到爹爹對娘親冷落的態度，嫣兒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嫣兒不要嫁人，嫣兒也不要喜兒姑姑嫁人！」

沐梓筱摟緊嫣兒道「姐兒又說傻話了，女人終究是要嫁人的，豈是你一句不想嫁就避得了的！」

「那姑姑你將來也會嫁人嗎？」嫣兒憋著嘴問道。

「會的！該來的躲不掉！」沐梓筱摩挲著嫣兒的頭呢喃道。

「你要嫁誰？」突然的一嗓子把沐梓筱嚇了一跳，循聲看去，來人不是西鑰玄陌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