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老石

「我歐陽玉斌，什麼時候成了你這老乞丐的兒子？」

衝天的怒火，幾乎快要將歐陽玉斌點燃。他怒吼一聲，一個縱身從地上躍起，右拳一展，差點就朝著老乞丐那可怕的臉上猛然招呼過去。

「生什麼氣？不過是借用你的身體一下，有什麼稀奇。你都昏迷了兩天，反正不用白不用，還能多為我賺一些錢，有什麼大不了的。要不是我，你現在恐怕還在下水道里躺著呢！」

老乞丐冷眼一瞥，自然也意識到手上那塊硬紙板，正是歐陽玉斌情緒變化的原因。口中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沒有絲毫歉意地冷冷說道。

「什麼？是你把我從下水道里救上來的？我已經昏迷了兩天？」

歐陽玉斌聞言，心下一驚，緊握著的拳頭也緩緩放了下來。這才明白為何剛才自己醒來，老乞丐又極力呵斥他躺下來的原因。

不過這點恩情，他又怎麼會放在心上。就算是老乞丐不救自己，自己難道沒有手腳可以從下水道上爬上來嗎？

不過老乞丐這冰冷的話語，倒像是給憤怒中的歐陽玉斌頭上澆了一盆冷水一般，讓他的思維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有些人之所以能成為人中之龍，不為情緒左右而能保持理智，便是他們與凡人的區別。

歐陽玉斌一恢復了理智，心裡的小算盤，瞬間便飛快地撥打運算了起來。

老早就聽說城裡有各種各樣的活計可以賺錢的了，沒想到平日上街時瞧不起的乞丐，只不過是半天就賺了這麼多錢。要是自己也能加入其中，一天那可得掙多少錢啊？

不過是拿個破鐵碗，穿上一身破衣服，靜靜地坐在天橋上一天，碗里的鈔票便可頂得上他大半月的收入，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適合自己的活計？

「老乞丐，這兩天借著我昏迷的時候，你可沒把我閑著吧？你這硬紙板上黑紙白字寫得清清楚楚，你就是靠我昏迷的假象，去矇騙別人給你錢的！……」

心中有了主意，歐陽玉斌心中卻不再惱怒，可是面上的怒色卻沒有一絲消退，而是瞪著雙目怒視著老乞丐，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對其說道。

「我也就不計較你對我肖像權的侵犯了，只要你乖乖把這兩天討到的錢交出來，我歐陽玉斌就放過你了……」

他的算盤算得很清楚，千錯萬錯，一沓沓的錢票子可不會錯。縱然老乞丐這麼做讓自己很沒面子，可是要到老乞丐碗中的錢才是目前唯一的要義。

要是老乞丐膽敢不給，他可不介意自己會不會使用點暴力手段。自己在這天橋上躺了兩天，難道鐵碗裡面的錢，不算是自己的「勞動果實」嗎？

「愛要不要！」

老乞丐聞言卻冷冷一笑，從鐵碗之中抽出一張紅色的百元大鈔，朝著歐陽玉斌所在狠狠一甩，便轉身朝著天橋左側的階梯處走了過去。

「你打發要飯的呢！」

歐陽玉斌急忙接住百元大鈔，面上慍怒之意增了一分，嘴裡暗罵一聲，便急忙起身跟上了老乞丐。

殊不知，這兩天的昏迷，自己還真就成了「要飯的」了。

「老乞丐，你給我站住，別以為我不敢打你！……」

老乞丐看起來腳步不快，可是等到歐陽玉斌追到階梯前，老乞丐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天橋之下，急得一邊大喊一邊向下分奔而去。

不過等他來到天橋下，卻發現老乞丐的身影早已出現在天橋旁一處地處偏僻的大排檔內，正坐在一張桌子上等著飯菜上桌。

不過是一會功夫，他身上的破舊衣物不知何時已被換下，換上的一身乾淨整潔的普通衣物。而那隻破舊的鐵碗，也不知所蹤。不過桌下的角落，卻多了一個偌大的黑塑料袋。

忍著心中的怒意，歐陽玉斌幾步奔到店裡，大大咧咧地在老乞丐對面的位置坐下，便朝其喝問起來。

「好你個老乞丐，真把我當叫花子了。一百塊就想打發我？這兩天靠著我這副模樣，你可不知賺了多少錢吧！」

「小子，你得有點腦子。你要知道我討生活的地方可是花雲路上的天橋，每天人來人往不知多少人。就算沒有你，之前我也活得好好的。只不過見你這番病倒的模樣，順便借來使使罷了。躺了兩天，就掙了一百，這樣的好事你到哪裡找去？」

到了大排檔后，老乞丐面色似乎和緩了不少。看著歐陽玉斌那囂張的態度，嘴裡的語氣也從冷峻變得和緩起來，不過話中對歐陽玉斌的輕視，卻還是能讓歐陽玉斌清楚地感受到。

「我不管，你把我放在天橋上，可是侵犯了我的肖像權，我要你給我賠償。」

歐陽玉斌一隻拳頭狠狠地砸在桌面上，震得整張桌子「嘭」地發出一聲巨響。也幸好此時過了中午的飯點，整個大排檔里空空蕩蕩，並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小夥子，你這個態度，讓我很為難啊！……」

老乞丐面上的逐漸帶上几絲嘲諷的笑容，不過卻提出了一個和解的方案。

「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以後每天跟我到天橋上，你裝睡，我討錢。我按照今天的標準，每天給你五十元工資。」

「老乞丐，你真當我是要飯的啦？我即使真的去要飯，也不會在你手下干這種活計！呸！」

老乞丐這個和解建議，聽在歐陽玉斌耳里，卻更像是對自己的嘲諷一般。

怒意沖頭，歐陽玉斌一拳狠狠砸在面前的飯桌之上。不料這一次，整張飯桌竟穩若磐石地沒有發出絲毫聲響，連一絲顫動都沒有發生。

這一切變化的原因，不過是老乞丐的一隻手，早已悄然間按在飯桌上。飯桌上的所有波瀾，竟都被他那遍布褶皺的老手緩緩撫平。

歐陽玉斌面上怒容未變，心中早已是波瀾翻滾不已。

這老乞丐，竟是個深藏不露的練家子！幸虧自己沒有莽撞出手，否則恐怕錢沒拿到，小命倒還沒了保障。

「我又怎麼會受你這種老乞丐的剝削！你等著！」

不過氣勢已出，歐陽玉斌還是擺足了架子，強作怒容地怒罵了一聲，便腳步飛快地逃離了大排檔之中。

沒跟包工頭討到薪水也就算了，人家有權有勢，家大業大，討薪難度可想而知。

可沒想到跟一個老乞丐討薪，都這麼困難！

還有天理嗎？

歐陽玉斌欲哭無淚。

「老石，剛剛那個小子是什麼人，看起來很囂張的樣子啊。這麼囂張你都沒教訓他，看來是你的親戚吧？他現在這是幹嘛去了？」

大排檔的老闆圍著圍裙，親自將幾盤肉菜端上桌，看著歐陽玉斌離開的身影朝著老乞丐笑問道。

「那小子？那小子以後跟我混了。不過畢竟是年輕人，現在應該是碰壁去了……」

被稱為「老石」的老乞丐，卻變戲法一般，從懷中拿出了一張巴掌大小，繪滿了各色線條的紙片，斜目瞥了一眼，笑著對老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