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卷 第二十五章 蔡強
「你昨天晚上沒來。我等了你一晚上。」蔡強盤膝坐在有些冰涼的木質地板上。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梁曉剛剛推開跆拳道社的門。
脫了鞋，梁曉慢慢的向蔡強走去，身上依舊是潔白的道服，手中則握著那張算得上是罪證的紙條。腳掌觸在光滑的木質地板上，寒意順着腳心一路竄行到心口。
「其實你已經沒有必要來了。」蔡強說話的時候臉色陰沉，聲音沙啞而且頹敗。
「我知道。」梁曉也察覺出自己的無力，他勉強的綻放出一絲笑容，「但我還是來了。」
「為什麼還來。」
「我答應過你，要把紙條給你。」梁曉也盤膝坐在他的身前，「你又為什麼要等？」
「我相信你會來。」蔡強低沉的說。他接過梁曉遞來的紙條，沒有看上面的內容，小心的把它一點點撕成碎片，隨手拋在身後的地板上。點點白色的碎屑灑落在乳黃的木頭上，梁曉覺得刺痛了他的眼睛。
「為什麼不看？」
「安安告訴了我全部的事情。」
望着他通紅的雙眸，梁曉知道這兩天他一定沒有睡過幾個小時，沒有什麼比身邊最親密的人的欺騙更殘忍的了。
「譚安安她……」
「我原諒了她，並且她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不是嗎？」
是的，譚安安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然而懲罰的執行者卻未必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在今天上午，梁曉得到了消息，校方以譚安安、江南二人工作不力，詆毀鬧事的名義免去了他們在學生會的一切職務。而他梁曉則成為了譚安安的接替者。
青協的副會長？剛到大學就步入校學生會的管理層，近幾年來絕對是獨一無二的，按理說梁曉可以自豪了。可他的心中只有一片的寒意，原本以為沒有多少機會翻盤的白沉香，原本以為需要自己手中的證據才能被放過的白沉香就這麼迅速的輕而易舉的贏了。輸掉的人全都被迫離去，而他這個旁觀的人則有幸的官升一級。獎賞或是封口費？
「今天才知道她有一個小姨是學校教務處的某人。掌實權，由上而下，我們自然是無力抵擋。」他凄凄的笑笑，「沒在檔案里掛個處分，算是她放我們一馬吧。」
梁曉無話可說，他的心也很沉重。現在想想他前天的行為，就像一個自以為是的傻瓜。真的小瞧了那個叫白沉香的女孩，也誇大了她臨出門時晶瑩的淚水。梁曉無言以對……
「跟我打一場吧。」蔡強站了起來。
「嗯？」
「跟我痛痛快快的打一場，用跆拳道！」
梁曉跟着他站起，他明白蔡強要發泄，要把心中的怨氣發泄掉。梁曉苦笑，能不打嗎？他沒有辦法拒絕這個陰沉着臉的男人的要求。
「不用這樣吧……」
「不用穿護具了，咱們就這麼打！」蔡強沒有給他推辭的機會。
……
站在那個不大的方框中，梁曉覺得他倆是角斗場上的死士，沒有護具，恐怕免不了要渾身青紫吧。但是很快的，他就把這些念頭從大腦中完全的驅逐了出去，因為身前的蔡強已經如同一隻豹子般竄了出去，一記側踹直踢梁曉的腰部。
梁曉慌亂的後退，頗為狼狽的躲過了這一腳。他沒想到蔡強竟然連跆拳道的禮儀都放棄了，心中有些火大。
「哈！」蔡強高吼一聲，兩腿交換踢出，腳步已亂的梁曉沒能躲過他暴風雨般的突襲，他勢如霹靂的一腳奇襲，穿過了梁曉防守的雙臂，重重的擊打在他的肋骨上。
穿心裂肺的疼痛終於激起了梁曉的鬥志，這不是在進行教學演練，現在已經成了赤裸裸的鬥毆！陪一個瘋子鬥毆！梁曉咬着牙閃開了他的接下來的攻擊，圍着狀若瘋狂的蔡強快速的移動了起來。梁曉的腳步早已經不在局限於小小的方框，既然蔡強不遵守規則，憑什麼他要遵守呢？
蔡強的攻擊很猛，猛烈到梁曉找不出一絲的機會進行反擊，他苦苦的封住蔡強的每一次攻擊。梁曉在等，每個人的體力都有用盡的那一刻，梁曉在等着他鬆懈，他鬆懈的那一刻就是梁曉反擊的時機。
然而這個瘋狂的男人足足強攻了2分多鐘竟然沒有絲毫的疲勞！梁曉最終還是沒有抵擋住他的連環腿法，側踢后的一腳斧劈踢在他的額角，讓他踉蹌的後退了數步，站立不穩。
梁曉感覺有些頭暈，滿目的世界在晃動，像是一部偷拍自電影院的電影。
「站起來，接着打。」蔡強的聲音。
梁曉扶着地板，心中怒火焚燒，不管是因為什麼，蔡強已經太過分了！那樣的一腳如果踢的再實一點甚至能直接把他踢暈過去！梁曉咬着嘴唇站了起來，眯着眼，「你別後悔！」
蔡強又怒吼著撲了上來，這次梁曉沒有後退。後退就意味着失去了主動，在氣勢上完全的敗給對方。梁曉沉聲吼著，全身勁力毫無保留的化作一記側踢，掃向他的肋骨，同時雙手下放托住他攻向梁曉小腹的旋踢。
「啪。」梁曉彷彿聽到了脛骨和肋骨撞擊的聲音，他被蔡強的踹退了兩步，眼角的餘光看到身子有些傾斜的蔡強追趕了上來。
梁曉冷靜的左腳踢出，蔡強雙手上架同時左腳旋踢梁曉頭部，然而他沒有發現梁曉早就做好了準備，猛的一擰腰，藉著他一托的勁力，右腳帶着風聲劃出詭異的痕迹突破了蔡強的防守重重的踢在了他的胸膛上。而蔡強已經失去了準頭和力量的右腳才剛剛抵達梁曉的左肩。
不甘心的蔡強強忍着疼痛第三次沖了過來，飛在空中的旋踢依舊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梁曉喘著粗氣，缺乏鍛煉的他感覺到力量已經一點點的消逝在身體里，眼前的世界再次的恍惚了起來。不遠處的蔡強就像一個打不死的怪物，折磨着他的神經。
「你去死吧。」憤怒的梁曉大吼道。他管不了那些所謂的跆拳道的守則了，雙臂猛的抱住蔡強空中的右腳，向下一沉，隨即身子突入到蔡強的身前。一記膝撞狠狠的頂在他的胃上。然後推開幾乎是趴在他身上的蔡強，跳起，右腿劃出一道潔白的直線掃過他的面孔，帶出一蓬血雨。
梁曉半跪在地板上，身體里再沒有一絲力氣。
蔡強哈哈的大笑着，梁曉最後的兩下使的他沒有了再次站起的力量。他躺在地板上，滿嘴的血沫，左眼的眉弓裂開了寸許長的口子，笑聲中他的底氣依舊充足，只是身體在不由自主的顫抖。
蔡強依舊在大笑着，他的淚水和著鮮血塗抹在他的面龐上，一點點流到乳黃的地板，流到白色的紙屑之上……
梁曉扶著牆壁走了出去，把那瘋狂的笑聲緊緊的關在身後的小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