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吃過午飯,基督山和林科在書房。

雅各布回來了。他帶了維爾福家裏的消息,他的長女瓦朗蒂娜生病了,醫生匆忙趕到,情況可能不太好。

愛得蒙知道這是維爾福夫人搞的鬼,他正要說話,傭人又通報,蒙列恩來了。

基督山出去,蒙列恩臉上全是汗水,神情痛苦。

「馬西米蘭,你怎麼了?」

「是家裏人出事了嗎?」林科跟着問。

蒙列恩搖頭,「伯爵大人,原來您就是我們家的恩人!謝謝你,伯爵,謝謝你!」他眼裏有淚光想要多說幾句,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說起,「我很慚愧,我如今還沒有回家告知我的妹妹和妹夫。我應該非常高興和幸福的向您表示感謝,您是我們的恩人。」

基督山讓人送茶。

蒙列恩說,「可是請您原諒我,我實在是不能這樣的高興……」

「你不必這樣。馬西米蘭,你是我的朋友。你能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彷彿難以啟齒,「我剛才離開一座死神將進去的房子,奔到你這兒來。」

「你是從馬爾塞夫先生家裏來的嗎?」基督山問道。

「不是,是,」蒙列恩雙手捧住腦袋,彷彿不能承受這樣的重量似的,「我的愛人,她……她就要死了……」

「您有了愛人?」基督山很驚奇的問道,「是誰,是哪家的小姐?」

「是的,她您也認識,她的家庭正在遭受死神的迫害,如今死神已經降臨在她的身旁了,我卻不能保護她,我是這樣的無能和無奈。」

「是?」

「對,伯爵,您也猜測出來我說的是誰了吧?可憐的瓦朗蒂娜,上帝的天使現在正在遭受惡魔的折磨!我恨不得以身代之!我捨命不顧一切地愛她——我瘋狂地愛她——我願意用自己生命的血去替她的一滴眼淚——我愛瓦朗蒂娜-維爾福,就是他們現在正在謀害的那個人!你懂得我的話嗎?我愛她,替我去問上帝,我怎樣才能挽救她?」

基督山渾身一震,他扭過身,一面泄露自己的情緒,林科卻連連追問:「是瓦朗蒂娜維爾福,維爾福檢察官的女兒嗎?」

「親愛的朋友,是她,她是上帝給我的天使,可是現在她就要離開我了!」馬西米蘭的聲音充滿了痛苦,他眼含淚水。

「上帝啊!你愛瓦朗蒂娜!——愛那個該死的家族的女兒!」基督山臉頰抽動着,他沒有想到事件會這樣發展!蒙列恩突然被基督山的嘶吼嚇到了。

時光彷彿有一刻的停滯,一瞬間奇怪的氣氛瀰漫在書房中。馬西米蘭抬起頭,他痛苦糾結扭曲的神色讓兩人怔住了。

「醫生也不能救回她嗎?」基督山問。

「我痛恨這樣的結果,可是又不能不回答。那種死決不是一種自然的死亡!」

「是什麼?」

「毒、葯!魔鬼藏在她的家中!」

「真的嗎?」基督山說,輕輕咳嗽了一聲,這種咳嗽可以幫助他掩飾自己的神情,或是掩飾他聽對方說話時的神情。「你從哪裏得知的?」

「是的,我親愛的伯爵,我聽到的。那醫生還說,假如再有人這樣死掉,他就一定要投訴法律了。」

基督山聽話時態度非常鎮定,至少從表面上看起來如此。

馬西米蘭說,「我想要救回我的瓦朗蒂娜!如果她死去了,我也無法獨活!」馬西米蘭的臉上露出一種可怕的痛苦的神情,他抓住基督山的手。

「你要為了一個女人——」

「我是為了我的愛情,上帝啊!」

基督山和林科對視一眼,「來,來,」伯爵繼續說,「拿出男子漢的勇氣來,堅強一點,不要失掉希望,因為有我在這兒,我可以為你設法。」

「上帝啊,我知道你一定能拯救我的!」

基督山用雙手捧住他頭。光明天使或黑暗之神對那個冤讎難解而同時又寬宏大量的頭腦到底說了些什麼話呢?那只有上帝知道了。

「我能夠為你做許多事情,我的朋友,」伯爵答道。「去吧,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帶着遺憾的。」

馬西米蘭對他充滿信心!「噢,伯爵,你能救回我的天使。」馬西米蘭的聲音充滿了驚喜。

基督山再一次抬頭來,「馬西米蘭,」他說,「回家去吧。我命令你不要亂動,不要採取任何方法,不要讓你的臉上流露一絲憂愁。我會把消息給你的。去吧!」

林科把搖搖晃晃的馬西米蘭送回了他妹妹家。

基督山則離開開始行動起來,他拿出自己的藥箱,然後喬裝打扮之後就出門了。

馬西米蘭一直在等待他的消息,他相信基督山的能力,在他心中他幾乎無所不能。

可是三天天之後,他等來的卻是瓦朗蒂娜死亡的消息,葬禮在兩天後舉行!

馬西米蘭肝腸寸斷,悲痛欲絕,他神色麻木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了。

他撐著最後一股氣參加了瓦朗蒂娜的葬禮,葬禮結束之後就昏迷不醒。

維爾福檢察官頭髮全白了,他眼神也麻木毫無生氣,巴黎的人們都對他表示了同情。他們都勸他出去,離開他的家,死神也許會放過他,可是他幾乎把最後的一絲精神都放到了工作中,用繁重的工作來麻痹自己!

與此同時,在一連串的不幸落在德馬塞爾夫伯爵和維爾福檢察官的身上,他們的朋友鄧格拉斯男爵卻是一帆風順,青雲直上。

在葬禮結束的第二天,巴黎上流社會的許多人都收到了他的請帖。他的女兒歐仁妮鄧格拉司和卡瓦爾康蒂王子的訂婚宴。卡瓦爾康蒂子爵最近可是在巴黎社交會上大出風頭。套用一句話就是他像一陣風一樣衝進了巴黎社交界。

訂婚宴在周日舉行。

在周六早上,基督山帶着幾張需要兌現的支票去了鄧格拉司的銀行。他需要一筆五百萬的現金,鄧格拉司很愉快地兌現了,而且他還給了卡瓦爾康蒂子爵十萬的現金。

周日很快就到了。

當晚六點,那大客廳都擠滿了香氣撲鼻的人群,人們被一種不可抗拒的*吸引來的,是想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的事物。

上流社會的宴會等於是名花的彙集,它會吸引輕浮的蝴蝶、飢餓的貪婪的蜜蜂和嗡嗡營營的雄蜂。

大廳的牆壁鍍金的嵌線上密密地排著燈火;那些除了誇富以外別無用處的傢具大放光彩。歐熱妮小姐的穿飾文雅樸素,穿看一件合身的白綢長袍。她唯一的裝飾品是一朵半插在她那烏玉般黑的頭髮里的白玫瑰,並無任何一顆珠寶。

鄧格拉司先生正被包圍在一群財政部官員和與財政部有關的人士中間,正在向他們解釋一種新的稅收原則,等到將來當形勢迫使政府不得不邀他入部參與大計的時候再來實施。安德烈裝正在向巴黎的時髦上層社會介紹新的奢侈品。

在這喧嘩笑鬧的人群中,隨時可以聽到司儀的聲音,通報一位金融巨頭、軍界要員或文學名士的姓名;那時,各個人群里便會隨着那個姓名的喊聲發一陣輕微的騷動。基督山伯爵穿着黑衣服,象他往常一樣的簡單樸素。他一進來就看見了鄧格拉司夫人和鄧格拉司先生,以及在他對面的卡瓦爾康蒂子爵——他們稱他為康瓦爾康蒂王子。今天他發父親也也來了,正在被大家包圍着。

五分鐘后,雙方的律師到了,他們把擬定好了的文件放在那張簽字用的桌子上;那是一張描金的桌子,四條桌腿雕成獅爪形,桌面上鋪着綉金的天鵝絨台毯。律師之中有一位坐下來,其餘的都站着。他們快要宣讀那份來參加這個典禮的半數巴黎人都要簽字的婚約了。大家都在為自己找一個好的位置,太太小姐們圍成一個圓圈,先生們則採取比較遠的位置,評論著安德烈的緊張不安,鄧格拉司先生的全神貫注、歐熱妮的從容自若以及男爵夫人雍容大度的態度。

讀婚約的時候四處鴉雀無聲。

但婚約一讀完,那幾間客廳里便更加喧鬧起來;那即將屬於未婚夫婦的幾百萬巨款,那些放在一個大房間里的禮物以及那位未來新娘的鑽石,到處都充滿了羨慕的聲音。

律師示意人們安靜下來,他拿起筆,舉過的頭頂,莊嚴地說:「諸位,婚約開始簽字了。」

人們都屏息以待。

突然,外面傳來喧嘩。

賓客們朝外看去——有幾個憲兵進來了。在最前頭的一個人手裏拿着文件。

「打擾了,我們需要找一個人。」

眾人都驚訝了。

」什麼人?」鄧格拉司男爵一面問道,一面簽字。

安德烈豎起他的耳朵。

那憲兵露出一個冷笑,「恐怕您的婚宴要泡湯了。」

鄧格拉司叫起來:「你這番話是何意?」

「你還記得基督山伯爵家裏發生的一起盜竊殺人案件嗎?」安德烈臉色變得發白,向門口走過去,人們的注意力都放在憲兵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基督山注意到了,但是他卻轉移了眼神。

鄧格拉司點頭,「記得。」他盯着憲兵,「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那——」憲兵停下了,「伯爵大人,下面由您講述吧。」

基督山伯爵點點頭,眾人都豎起了耳朵。「是的。為了檢查他的傷口,他的衣服被脫了下來,扔在一個角落裏,後來由法院方面的警官把它撿了回去,但他們卻漏下了他的一件背心。」

「嗯!這件背心今天被我發現了,上面滿是血跡,心口處有一個洞。裏面包裹着一封信,是給鄧格拉司男爵的。」

人們大驚!

「給我的!」鄧格拉司喊道,「這是怎麼回事?」

「是的,的確寫給您的,那封信雖然沾滿了血跡,但我卻從血跡底下辨認出您的名字。」基督山在一片驚訝聲中回答道。

鄧格拉司說:「這個被殺的人不是一個苦役犯嗎?」

「是的,」伯爵答道,「是一個名叫卡德魯斯的兇犯。」

鄧格拉司臉色微微變得蒼白。

卡瓦爾康蒂子爵已經不見了。

憲兵等基督山伯爵說完,問道,「你們之中哪一位叫安德烈-卡瓦爾康蒂?」

男爵夫人這時已簽過字,把筆交回給律師。「卡瓦爾康蒂王子!」後者說,「卡瓦爾康蒂王子,您在哪兒呀?」

房間里到處可以聽到驚慌的喊叫聲。他們四處搜尋互相探問。

「安德烈-卡瓦爾康蒂究竟是什麼人呀?」鄧格拉司極度驚愕地問。

「是從土倫監獄里逃出來的苦役犯。」

「他犯了什麼罪?」

「他被控,」那憲兵用他冷漠的聲音說,「殺害了那個名叫卡德魯斯的人。那個人當初是跟他一條鏈上的同伴,被告在他從基督山伯爵家裏逃出來的時候殺害了他。」

基督山向四周急速地瞥視了一眼。安德烈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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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的伯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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