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87_87474何山看了一眼時辰,掀開帘子走進內室,然後躬身在床外喚道:「殿下,該起了!」

楚驚天睜開眼,沒有絲毫拖沓,他掀開被子就起了身。

「殿下!」惦記着第二天要伺候太子梳洗,趙薇卻是睡得不深,楚驚天一動,她便被驚醒了。

「讓奴婢伺候您!」在雪白的外邊搭了一件外衣,忽略了初涉人事下身的不舒服,趙薇也跟着翻身下了床。看何山在給楚驚天穿衣,連忙接了過去。

何山順從的讓趙薇接過自己的活計,自己退到門外將外邊提着熱水捧著臉盆等洗漱用品的人帶了進來。

走動間,悄然無聲。

福喜今日比往日起得早,早早的就端著銅盆候在門外,冷風蕭蕭,吹得他的手都麻木了。

好不容易聽見裏邊傳來傳喚聲,他急忙低着頭跟着前邊的人進了屋。

翠喜和珠喜一進來連忙幫着趙薇打下手,給太子佩戴玉飾香囊。

福喜目不斜視,將銅盆放到架子上,兌了熱水。待太子穿衣完畢,他捧著銅盆跪到楚驚天身前,將盆舉過頭頂,等着他洗臉。

這端盆可是個體力活,當初福喜在敬事房被教導規矩的時候,曾經端著水跪了一天。天寒地凍,當時回去他就躺在床上爬不起來,這雙腳險些就廢了。

且端盆要端得穩當,不能顫抖,裏邊的水更不能灑出來,不然要是衝撞了貴人,那可就不愉快了。

等楚驚天洗完臉,福喜這才站起身,將盆放到一邊的架子上。

楚驚天坐到梳妝台前,翠喜連忙上前取了梳子就要給他梳頭。

「不必了!」楚驚天微微皺眉,他並不喜歡讓旁人近他的身,這種將弱處暴露在其他人面前的行為,在他看來是最愚蠢不過。

在其他人目瞪口呆之下,他利落的將頭髮束起,然後帶上玉冠。

他雙眉入鬢,目若寒星,此刻身穿金色蟒袍朝服,不得不讓人贊一句英俊不凡。

等送走了楚驚天,沉香院的人都鬆了口氣,要知道,伺候太子殿下可得萬萬小心。稍出點差池,那可是性命攸關的問題。

趙薇也是滿臉喜色,本就美麗的容貌又多了幾分經了人事的嫵媚,更是動人。

昨夜她也沒睡好,吃過早膳就上床補眠去了。而福喜他們,也得了閑。

用火鉗撥弄了小爐裏邊的炭,炭已經完全燒成了明黃-色,福喜又往裏加了幾塊。

這炭是最差的那種,燒起來一大股煙味,不過總比沒有好。

坐到床上,福喜將今日得到的打賞取了出來,加上昨夜的,竟然有十來兩,而且還是金子。

福喜喜滋滋的笑了,寶貝似的將金子放到了枕頭邊上的盒子裏。

到了這宮裏,他算是明白了金銀的重要。在這宮裏有錢萬事都好說,沒錢步步難行。這一來二去,再這麼下去,他懷裏的銀子可不夠花。

接下來太子倒是時不時的到沉香院來過夜,趙薇的臉上也沒了福喜初見之時的陰鬱,神色輕快,而旁的人對他們沉香院的人也要禮待三分。

雖然伺候得辛苦,但是太子不是個吝嗇的,時不時會有打賞,福喜還是很期待他來沉香院的。

而轉眼間,一個月的時間飛快過去,除夕也悄然來臨。

除夕夜,太子自是與皇上皇后等人一起過,而東宮沒有太子妃,即使是黃舒瀾還是趙薔,也只能在沁香園擺上一桌,與眾位姐妹吃吃酒,為表慶賀。

趙薇穿了玫紅色的宮裝,披了兔皮披風,頭髮梳了個流雲髻,帶了一朵紫重樓牡丹絹花,可謂是明麗照人,艷色灼灼。

她這容貌在整個東宮也是出彩的,一進沁香園便引來眾多嫉妒的目光。

對此,趙薇深表自得。

黃舒瀾先是稱讚了趙薇的容貌,說得趙薇心花怒放。

宴會上,自是一番內斂的唇槍舌戰,每個人都恨不得自己多幾張巧嘴。

散席后,趙薇很高興的睡下了,也沒守歲。福喜倒是睡不着,提了個燈籠自己一個人跑到了東宮的小花園裏。

小花園裏有一個假山,裏面彎彎繞繞的,在假山中央恰好能看見天空,而且很隱秘不被人察覺。

今夜月亮倒好,亮晃晃的,天空也是乾乾淨淨的。其實這個時候再有一壺酒那就更好了,可惜就算有酒他也不敢喝。

以前每年而他們一家人吃過晚飯都會守歲,一家人呆在屋裏說說話,桌子上擺着水果。

父親為人嚴肅,這時候表情也柔和了幾分,哥哥會給他買新年禮物,每年都不會重。而母親,則會親手給他們兩兄弟做身衣服,上面綉著精緻的花紋。

當時,明明是真心實意,可最後怎麼就變成了虛情假意了么?

不知發了多久的呆,感覺身上有了涼意,福喜拿起墊子決定回去了。

「誰?」剛走出假山旁邊就看見一個黑影杵在外邊,嚇了福喜一大跳,抱在懷裏的墊子險些就扔了過去。

「是本宮!」人影走近,月光下倒是隱隱綽綽能看得清模樣,正是太子楚驚天。

「太子……太子殿下?」福喜心裏一抖。

楚驚天盯了他半晌,有些猶豫的叫道:「大……饅頭?」

福喜:「……是奴才!」心裏卻是淚流成河,不過丟臉一次不用銘記於心吧,大饅頭,那是什麼稱呼?

「你在這幹嘛?」楚驚天皺眉,有些戒備的看着他,心裏已經把他的身份想了無數可能。

福喜可不知道對方在懷疑他是哪方的姦細,乾巴巴的回道:「奴才睡不着,出來賞月!」

楚驚天抬頭看了一眼,不信任的道:「今晚月色倒是不錯!」

兩人一時無言,福喜正糾結著要不要開口告退,就聽楚驚天道:「既然遇到了,那就陪本宮喝酒!」

酒?

福喜雙眼一亮,卻扭捏道:「這不合適!」

即使是在夜色里,楚驚天也能看見他發亮的眼睛,正期待的看着他,心裏忍不住發笑。

有的人看着一個人就喜歡,和的就是個眼緣。楚驚天就是覺得這個小太監和他的眼緣,討人喜歡。

福喜半推半就的答應了,帶着楚驚天跑到了假山裏邊,把手裏的墊子放下:「殿下,您坐!」幸好他的理智還沒被酒迷暈,還記得尊卑。

楚驚天:「……」看着這墊子,他倒有幾分相信這小傢伙是真的來賞月了。

「可是沒杯子啊?」看着酒壺,福喜又犯難了。

楚驚天也是搖頭,在他看來,奴才就是奴才,尊卑有別。他雖然對福喜另眼相待,要說和他共飲一壺,那卻是不能接受的。

「殿下,您等著!奴才去拿酒杯!」丟下一句話,福喜飛快的就鑽出了假山。

「誒……這小傢伙!」楚驚天無奈的搖頭。

福喜回到沉香院,倒是沒找到酒杯,最後只能拿了兩個碗偷偷摸摸的回來了。

有酒有碗,福喜終於得償所願的喝到了酒,可惜一入口他的臉便忍不住紅了,一雙眼睛忍不住冒出了生理淚水。

好辣……

好不容易將這口酒吞下去,福喜立刻吐著舌頭呼氣,腹部升起一股火辣辣的灼熱,整個身體倒是暖和了起來。

看他狼狽的模樣,楚驚天忍不住失笑,道:「這酒可是青風巷最烈的酒,你得慢慢喝!」

福喜鼓著雙頰看他,一雙眼睛像是被水洗過的一樣,水潤潤的。似是酒壯人膽,他不滿道:「殿下也不提醒奴才!」

楚驚天低低的笑了幾聲,看福喜狼狽,他心裏鬱氣頓減。不得不說,我們的太子殿下還是很惡趣味的。

仰頭恰好一輪彎月入了眼,四周靜謐無聲,一瞬間像是只有他們二人在這。

這酒雖烈,可是喝下去人全身的暖了。平日福喜是手腳冰涼,倒是高興,忍不住又喝了幾口。

所以,等楚驚天回過神,就看見福喜捧著碗像個小酒鬼一樣,紅著臉,暈陶陶的小口小口的抿著碗裏的酒。

楚驚天定睛一看,哭笑不得,這碗裏哪還有酒?早就被他喂自己身上的衣服了。

楚驚天的目光瞬間深邃起來,喚道:「大饅頭!」

聽見聲音,福喜抬起頭,露出一張紅彤彤的臉來,咧嘴傻笑。

「大饅頭!」他又喚了一聲。

大饅頭?

福喜慢了半拍反應過來,道:「我……我不叫大饅頭,我叫,我叫什麼來着?年有餘?不,我不是,年有餘已經死了。那我是誰,對,我是福喜,福喜!」像是肯定自己的說法一樣,他還重重的點了點頭。

「對了,你是誰?」福喜傻兮兮的看着他,一張臉皺成了苦瓜,打量半天才點頭道:「哦,我認得你,你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說着,他又突然嗚嗚地哭了起來,一雙爪子抹着眼淚,哭得可憐兮兮的。

「怎麼了?」楚驚天有些不悅,他最討厭人哭哭啼啼的了,而且還是一個男人。

「你凶我!」福喜瞪着帶着淚珠子的眼睛看他,猛地撲到了他身上:「你凶我,你竟然凶我?我咬你!」然後毫不留情的對着太子殿下的肩膀咬了下去。

楚驚天險些叫出聲,嘴角抽搐,一雙眼騰起怒火,心裏有了殺意。

這世上,還沒人敢咬他了!

他目光深沉,看着福喜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個死人。

福喜可不知道危險將至,眼淚吧嗒吧嗒地流了個不停,最後竟然躺到了楚驚天的懷裏,雙手抓着他的衣襟,像是抓着一根溺水后的稻草。

「為什麼,為什麼?娘……」他眼角滲出淚水,喃喃自語道:「為什麼要讓我給大哥抵罪?為什麼要逼我入宮?」你可知,宮裏的日子有多苦?

滿腔的委屈,在醉了之後,福喜終於發泄了出來。

楚驚天捏在他脖子上的手一動不動,低頭看見對方靠在他的懷裏滿是依賴,眼角帶着水光,突然心裏一軟。

罷了,罷了,還只是個孩子而已!他又何必與他計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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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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