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手心手背

87_87473聽到張素枝說晚上要開家庭大會，春鳴心裏就知道是為了自己這個事了，不過他早有準備了，自己出了這麼大的事，不但給家裏人丟臉了，也給整個春姓人丟臉了，這個大會一定要開的，總得給所有人一個解釋啊。

說到家庭大會，就不得不說一說春鳴所在的這個春家了。

桂花村姓春的人家很少，只有那麼幾家，而這幾家又全都從一個根兒上來的。據說從春鳴爺爺的爺爺那一輩來到桂花村的，當時只有春鳴的爺爺的爺爺一個人，然後在這裏落戶，結婚生子，又只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春鳴的爺爺的父親。等到春鳴的爺爺那一輩上總算人丁多了些，有了春鳴的爺爺和春鳴的二爺爺。

春鳴的爺爺取名春有福，娶了個媳婦叫王桂香，生了三子一女，分別是大兒子春天保，二兒子春天佑，女兒春天恩，最小的就是春鳴的爸爸春天賜了。四個兒女一結婚生子，可以說是子孫滿堂。不過樹大了分枝，人-大了分家，春有福早早的就給兒子分了家，他一開始還和老伴兒單著過，後來年紀大了就和大兒子一起過了。所以不算上這老兩口為單獨一家，春鳴爺爺這一支就分成三個春家了。

比起春有福，春鳴的二爺爺春有德的子嗣可就艱難多了，他娶媳婦挺早，但是兩口子就是多年沒孩子，在快要絕望的時候，才在三十五歲那一年得了一個兒子，取個名字叫天喜，在四十歲那一年又得了一個女兒，取名叫做天愛。春天愛已經嫁人了，春有德就一個兒子，自然和兒子一起住，就沒分家。

所以這麼一算起來，整個桂花村姓春的就四家。

因為姓春的人家少，又是一個祖先傳下來的，春有福和春有德兄弟兩個感情又好，對小輩們時常教訓著，讓他們要團結，就算分家了也是一家人，更是家裏內部不好解決的事就開個會，家裏外部不好解決的事要一家子全上。正因為如此，別看春家在村子裏面不是什麼大姓，但是卻不讓人小看了。

春家的人從小到大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面長大的，即使每個人長大后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偶爾也會吵個嘴兒鬧個矛盾，但是也從來沒鬧的不來往過，因為有家庭大會，只要一開會，什麼矛盾都能給解決了。天長日久，春家的人都很重視這種家庭大會。可以說春家的家庭大會在整個桂花村都是出名的，不少人家都學呢，只可惜能學下來的沒有幾家，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別人更看重春家，認為春家是有規矩的人家。而春家的人也更自豪，更重視家庭大會。

春鳴是他這一輩的長孫，現在出了這個事，自然也得開個家庭大會了。

春鳴早就有心理準備，他倒不是特別擔心，反而覺得開個會把大家聚在一起，給他們解釋清楚了也是好事，畢竟都是一家人，自己這個事也影響到他們的生活了，所以這個事總得讓大家清楚是怎麼回事，一個一個的解釋還怪麻煩的，不如讓人聚在一起，他解釋一回。

春鳴想着只要家裏人都相信他了，那麼村子裏的人見他家人都相信他了，也不會太說什麼閑話。他不喜歡男人就是不喜歡男人，謊言總是經不住時間的考驗，大家總會發覺他是被冤枉的，用不了多久，他的生活就能恢復平靜了。

吃完飯，春鳴打算去看望爺爺奶奶，拎着給他們買的營養品就出門了。

春天賜見大兒子出去了，對張素枝說：「素枝，你看，春鳴這孩子都解釋清楚了，孩子也是被冤枉的。在外面受了委屈了，咱們也幫不了他，就別再讓他在家裏受委屈了吧？那個事就算了吧？啊？」

張素枝皺眉，心想就知道他會這麼想。

「你不想讓大兒子受委屈，那你想讓小兒子受委屈？別忘了春聲已經談女朋友了，他女朋友可知道這個事了，都鬧着要和春聲分手了！春聲可是好不容易才哄好了她。你現在又反悔了，人家姑娘還不又鬧起來？你總不能說話不算話吧？」

「可是，春鳴他是被冤枉的啊，讓春聲好好的給那姑娘解釋解釋，都是離的不遠的鄉親，誰不知道誰啊？總不會逼的太狠了。」春天賜為難的直撓頭，眼巴巴地看着媳婦，「要不，你給說說，你這嘴會說。」

春聲的女朋友就是離的不遠的鎮上的姑娘，叫韓小珊，個子不高，人長的挺秀氣，和春聲是大學同學，聽春聲說別看韓小珊家裏是鎮上的，但是在市裏有些關係，到時候還能給他找個不錯的工作。就春聲那沒什麼名氣的大學，到時候肯定不好找工作，有人給安排就太好了。所以春天賜和張素枝對這個姑娘可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

韓小珊也知道春鳴這個事了，鬧着要分手，說了不分手也行，得把春鳴從家裏分出去。

春天賜可真不想讓小兒子和女朋友分手，但是想到大兒子也怪可憐的，他就又不忍心傷他了。

張素枝說：「我嘴兒再會說也說不過小珊，人家小珊一句話就能把我給堵回來！人家說有這樣一個大伯子丟人！就算春鳴真的是被冤枉的，別人不信咱們還能死扯著人家姑娘逼人家相信他是冤枉的？咱辦不到！辦不到，那就得繼續丟人。小珊說的也沒錯，她確實得因為有這樣一個大伯子丟人。咱們是春鳴的爸媽，春聲是春鳴的弟弟，咱們能受着，憑什麼人家姑娘也跟着受着這個委屈？我再能說會道也沒辦法讓小珊受這個委屈。咱春聲是好，可是小珊也不差，真把她氣急了和咱春聲分手，我看你還說不說我這嘴兒能說！」

張素枝這嘴確實是能說，噼里啪啦一串話像放鞭炮一樣說出口，說完了瞪着春天賜。

春天賜啞口無言，他想妻子說的在理，確實是這麼回事。

張素枝又繼續說：「孩子爸，我知道你心疼春鳴，我也心疼，但是也不能因為他就毀了春聲吧？他這次惹了這個事，就算不是他自己願意惹的，他是被冤枉的，但是也確實是給咱們一大家子都帶來了不好的影響，他也得擔起這個事惹出來的後果。再說了，他這事一出，這幾年裏想結婚我看是懸了，你想抱孫子的願望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可春聲不一樣，春聲可有女朋友。如果這次小珊因為這個事和他分了，受着春鳴的影響，婚事肯定也受影響，你還想着兩個兒子都打光棍啊？到時候春聲肯定得怪你！」

張素枝又是噼里啪啦一通說，說的有條有理，軟硬兼施。

春天賜聽了一想也是啊，如果不委屈大兒子，那小兒子肯定得受委屈，他兩個兒子說不定就都要打光棍兒了，小兒子更可能因為被女朋友甩而怨恨上他。大兒子的前程已經毀了，婚姻肯定會不順，難道他還要把小兒子的前程和幸福給毀了嗎？不行，絕對不行！

「唉，春鳴這孩子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事呢？！」

「他命里該有這麼一劫，以後咱們對他好些就行了。」

張素枝見丈夫的模樣，聽着他說這句話，就知道他妥協了，鬆了口氣，開始好言好語的勸慰他，心裏想着還得給春聲打個電話。對了，還得再給兩個女兒打電話。讓他們的態度千萬不能改，態度要堅定些，可不能像他們爸爸這樣，一見春鳴可憐就退縮了。

張素枝想到春鳴，心裏說：春鳴啊，別怪媽，要怪只怪你惹出這個事來，我不能為了你把春聲也給毀了。

春鳴到了大爺家，見門開着，就直接進去了，看到大媽正坐在樹下面扒玉米皮子，看那玉米皮子還綠著，就知道是從玉米地里找出來的嫩玉米，肯定是打算煮著吃，嫩玉米又嫩又香，煮出來別提多好吃了。比起賣的那種粘玉米別有一番滋味。至少春鳴是愛吃這種玉米的，比起煮的，他更愛吃那種扔在灶里的烤玉米，外面黑乎乎的，飄出來的香味別提多香了。

「大媽，扒玉米呢？我幫你。」

春鳴和大媽王玉紅的關係很好，據說她當年生下女兒春眠后好幾年沒再懷，就抱着春鳴沾喜氣，結果很快就懷上了，後來生下來兒子春來，再一年生下來兒子春風。她覺得全是春鳴給帶來的，對春鳴特別好。

王玉紅正低頭扒玉米扒的出神兒，連外面進來人都沒感覺到，直到春鳴到她跟前蹲下`身子，她才發覺，嚇了一跳。

「春鳴啊，嚇我一跳！不用你動手了，快去看看你爺爺奶奶吧！」王玉紅看着春鳴，發現這孩子比上次看到的時候瘦了，想着聽說的事情，心想不管是真是假，這孩子壓力都夠大的，能不瘦嗎？這麼一想，有些心疼他，「一會兒大媽煮玉米，給你多留幾個。你還愛吃烤的，大媽也給你烤兩個。」

春鳴一笑，說：「謝謝大媽！」

王玉紅見春鳴笑的這麼燦爛，心想這孩子就是心大，她到底還是沒忍住，壓低聲音問：「春鳴啊，那個事，到底是真是假？」怕春鳴多想，她連忙又說：「你放心，就算是真的，你也還是大媽親侄子！只是，咱能不能改改啊？還是結婚生子好啊，那樣才能有個家，才能過的像個日子啊。」

王玉紅是真擔心這個侄子，剛才她就在想這個事呢。

春鳴見王玉紅關心的模樣，心裏感動，說：「大媽，那是假的，是別人冤枉我的。我要是說假話，就一輩子吃不上香噴噴的嫩玉米！」

「你這小子！」

王玉紅聽春鳴否認了，又聽他這麼俏皮的發誓，鬆了口氣，好笑又好氣的拿起一根玉米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屋子裏面傳來春有福的聲音，問是不是春鳴來了。

王玉紅連忙讓春鳴進屋裏去。

春鳴拎着東西去了爺爺奶奶的屋子。大爺春天保和大媽王玉紅都是孝順的人，爺爺奶奶住的屋子又大又亮堂，因為他們是老人，還專門給他們砌了炕，但是屋子裏面也有暖氣，本來也要裝空調的，但是兩老死活不要，說受不了那個。現在兩個老人就坐在炕上，春鳴一進去，就對上四隻眼睛。

春鳴很得兩個老人的喜歡，又帶了東西給他們，說話也俏皮活潑，讓本來板着臉的兩個老人全都很快露出笑容。不過還是問了那個事。春鳴自然又解釋一番，發誓自己真是被冤枉的，還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來。可把兩個老人給心疼壞了。王桂香把張明宇給狠狠罵了一通，拉着春鳴的手直說「我大孫子委屈了」，春有福說這是一個坎，等他過去了就有大福氣，讓他彆氣餒。

春鳴笑着說：「爺爺，你看我像氣餒的樣子嗎？我就知道爺爺奶奶疼我，我什麼也不怕。你們就等着我以後給你們爭光吧，我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趴下的！想當初孫子我能從中專考上大學，能從那麼多人里讓星海聘請，以後肯定也能再創造奇迹！」

春鳴把雙手握成拳放到兩邊兩頰上，做出一個十分可愛的動作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春爺爺春奶奶。把兩個老人給逗的哈哈大笑。

春奶奶笑着胡捋一把春鳴的頭髮，說：「我大孫子就是了不起，奶奶等著呢！」

春爺爺也笑着說：「嗯，這才像個樣子嘛！我春家的長孫，可不是隨便就能打倒的！」

春鳴陪着爺爺奶奶呆了好大一會兒，知道老人要睡午覺，這才離開，說晚上再來。

春鳴一走，春爺爺和春奶奶就互相對視一眼，嘆了口氣，想這大孫子可怎麼辦啊，也不知道老四兩口子改主意沒有，要是沒改，對孩子得是多大的打擊啊。他們商量著去和老四兩口子說一說，看看他們能不能改主意。王玉紅也知道這個事，她就去了老四家裏，讓春天賜兩口子來家裏。

春天賜已經被張素枝說服了，被自己老爹老娘問著，只低頭不語，張素枝答的話。

春爺爺春奶奶聽到張素枝的話，也不知道說什麼了，他們是疼大孫子，可也疼小孫子啊，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們老兩口子這輩子生了四個兒女，一向一碗水端平，到了孫子輩，他們也不能端不平啊。

春鳴此時正在家裏，並不知道他這個事並不是他解釋一下就能度過的事，他的爸媽，已經把他未來的路給他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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