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二話 拽人
87_87374游輪逆流而上,江面上無風,濃霧,卻安靜得讓人發毛。
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有幾個水手模樣的人,不慌不忙的來到了船頭的甲板上。
領頭的,是位略微肥胖的中年人,他穿著一身睡衣,走在幾個人的最前面。
當他來到我的身前,卻顯得有些頗不耐煩。
「就是你讓這個小姑娘去找我們的?」
我仍然坐在地上,他就那樣雙手叉腰的對我問道。
「是我,您是?」
那位中年人咧著嘴,沒好氣的說道:「我是大副,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大副?可是你們船長呢?」
按照我的想法,遇到這樣的事情,船長也是要必須在場的。
但是這位大副卻瞪著我說道:「你說船長?到底什麼事情我還沒有鬧明白呢!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他再次問道,我這才從地上掙扎著站起身來。
「就在那!」
我再次緊握著桅杆,將身體探出去,然後用一隻手指著那片烏黑的船身。
大副也探出了半個身子,然後沒好氣的沖著身後那幾名水手喊了一聲:「還愣著?拿手電筒照著呀!」
他身後的幾個人這才拿出了手電筒,然後也都紛紛探出了身子,用手電筒向我指的方向照去。
江面上,平靜,平靜得讓人害怕。
霧,就在江面上,安靜的劃過烏黑的船身。
船身,已被手電筒照亮,所有探出身子的人,都也已經看得清楚。
每一個人的臉,都變成了蒼白的顏色,在這濃霧之中,卻都像是已帶上了一張張冰冷的人皮面具。
「快……快……快去找船長!」
大副的手在顫抖著,顫抖的雙手,用力的推搡著他身旁的兩名水手。
他的聲音,都已經變得嘶啞。
「小同志……」
他看著我,氣喘吁吁的接著說道:「你……你是怎麼發現的?」
「是聲音。」
「什麼聲音?」
他這樣問著我,我卻並不想解釋。
但是不解釋,又能怎麼樣?
我只好也低聲說道:「他被吊在那裡,不停的晃動著,他的頭就會時不時的重撞在船身上,然後發出那種敲擊船身的聲音……」
我面前的大副,臉色更加的蒼白了。
他咬了咬牙關,才又拿起手電筒,然後緊緊的握住身前的桅杆,探出身子又去查看。
「奇怪啊……」
他自言自語的接著說道:「為什麼我看不清他的臉。」
的確,當我從上往下看的時候,也只能看清他的頭。
但是他的臉,我的確也看不到。
只因為,他的頭上好像滿是頭髮,就像是那些頭髮也掩蓋住了他的臉,而一條烏黑的細繩,卻繞過了他的頭,應該就緊緊的勒在他的脖子上。
那條烏黑細繩的另一端,就固定在桅杆下方的一條窄窄的縫隙里,若是想去拉住那條細繩,恐怕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那個大副依然在用手電筒照著下方,他又看了一會兒,竟突然身體一抖,迅速的撤回到了甲板上。
我忽然發現,此刻,他的整個人已都在顫抖。
他驚恐的看著我,一雙眸子里竟已充滿了血絲。
「那……那個人……」
他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也只好故作鎮定的安慰他說道:「別著急,慢慢說,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霧色之中,昏黃的光線打在他的臉上,一張肥胖而又僵硬的臉。
他的呼吸急促,喘了好一陣子才又顫抖著說道:「那個人……那個人好像是……」
他還沒有把話說完,剛剛去找船長的兩個水手已經慌張的跑了回來。
「大副……」
他們也氣喘吁吁的說道:「大副,船長不在,我們幾乎找遍了也沒有找到他。」
如此夜晚,這艘船上的船長怎麼可能不在?
當大副聽到這樣的報告以後,他的臉上,已毫無人色。
他只是慢慢的轉過頭,然後又微微的探出了他那顫抖著的身體,一雙已經通紅的眼睛,看向正下方那個正在蕩來蕩去的死人。
——「你說什麼?」
幾名船員幾乎是同時的喊出聲來。
「大副!!你說下面弔死的人,就是船長?!」
我也在非常吃驚的看著那位大副。
忽然間,我又想起了那名身穿白衣制服的中年男人。
他瀟洒幹練,氣度非凡,無論任何人只是去看一眼他的外表,便可以斷定他絕對不愧為「長江女神號」的出色船長。
但是,我卻怎麼也無法想象,此刻正盪在我們正下方的那個死人,竟然就是他。
濃霧中,大副卻也在嘆息。
「我剛才看到了那個……那個死屍身上的衣服,我感覺應該是……應該是他。」
他話音未落,已經又幾個水手打著手電筒,向下方仔細看去。
沒有多大功夫,那幾個水手的嘴裡便已經傳來了嘆息聲。
「好像真的是他……」
「船長這是怎麼了?他……他怎麼會自殺的?」
「對啊,他怎麼可能自殺呢?」
「也許……也許這不是自殺?」
幾個水手小聲的嘀咕著,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我們正下方那個正在蕩來蕩去的死屍。
我也趴在桅杆上,我也在看。
的確,當他的屍體悠蕩的幅度稍微大些,便可以看到他身上穿著的衣服。
那是一套白色的制服,很白很白,正好和那烏黑的船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們幾個還看什麼!?」
突然,大副低聲的嚷嚷著,幾個水手這才趕緊撤回了身子,都向他看去。
大副搓著雙手,又接著說道:「不管他是誰,我們都不能讓他就那樣吊著,總得把他拽上來才行。」
幾個水手互相看了兩眼,誰都沒有說話。
顯然,誰都不想去把一個死人拽上來。
大副也一定看透了他們的心思,才又冷冷的說道:「你們幾個今晚值班的,就出把力氣,咱們一起把他弄上來,如果誰不願意干也行,不過這兩個月的獎金就別和我提了!」
我知道大副說這話的意思,其實船員的工資都很低,主要收入,完全是靠每月出航的獎金。
他的這句話說完,那幾個水手也都嘆了口氣,不情願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幾個水手,開始琢磨著如何把屍體拉上來。
站在一旁的大副卻拉住我走到了一旁,然後和我沉聲說道:「小同志,謝謝你啊。」
「不用謝。」
我們兩個人的對話,都是冰冷的。
「小同志,時間也不早了,這裡也沒有你什麼事情了,要不你就回去睡覺吧。」
「睡覺?」
大副我們倆互相看著對方,他也忽然覺得有些尷尬。
目睹這樣的事情,又有誰還能去睡覺呢?
「大副,既然這件事情是我發現的,那我也算是證人之一,所以我還是想留在這裡。」
我這樣說著,那位大副卻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也許在他看來,我多少有些不正常,只因為一般人若是遇上了這樣的事情,應該會早就躲得遠遠的了,而我,卻好像還要湊得更近些才會滿意。
「那……那好吧……」
大副只好有些無奈的點頭同意,但他又接著說道:「不過小同志,你也知道這樣的事情並不是什麼好事,所以還請你不要多張揚的好……」
「我明白,請放心,我會一直呆在甲板上的。」
雖然我這樣答應了他,但是他卻依然顯得有些擔心。
然後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我說道:「小同志,謝謝你,不過和你一起的那位小姑娘,也請你囑咐她一聲吧,可以嗎?」
小姑娘?
他是在說關穎!
我這才發現,此刻的甲板上,已經不見了關穎的影子。
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我完全沒有注意到。
我忽然有些慌神,便趕緊對大副問道:「她什麼時候離開的?」
大副想了一下說道:「大概有一會兒了,我發現那個是船長的時候,她好像就走了。」
就在我和大副正在談話時,有人在桅杆旁,突然顫抖著喊道:「大副!你……你快過來!」
我們這才發現,一個水手正趴在甲板上,另外有個人正跪在他的腿上壓住他,他的大半個身體已經探出了船外。
現在,大家正幫助他,要把他從船外拽回來。
顯然,他剛剛一定是去嘗試著把那個死人拽上來。
他的臉色蒼白,而且身體還在不斷的哆嗦著。
當大家終於把他完全拖回到甲板上的時候,他甚至已經無法靠自己坐起來了。
「老三,你沒事吧?」
大副蹲下身,面對著他問道。
此刻,這個叫老三的水手,好不容易才被大夥攙扶著從甲板上坐了起來。
他哆哆嗦嗦的,目光獃滯,卻也不知道他正在看著哪裡,現在無論大副怎麼叫他,他都沒有看任何人一眼。
看樣子,老三這個人,已經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大副有些焦急,只好沖著旁邊的幾個水手問道:「他這是怎麼了?剛才他去幹什麼了?」
旁邊有一位年紀稍大點的水手,慌張的說道:「他……他剛才去拉繩子了!」
「拉繩子?那拉繩子也不能變成這個熊樣啊?」
「不知道啊!剛才我看他好像已經勾到繩子了,誰知道他剛拽了一下,突然就全身發抖,變成這樣子了!」
那位年紀稍大點的水手,如是解釋著。
大副只好又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呆呆傻傻的老三,大聲的喊道:「老三!老三!你他/媽/的不是總說自己膽子大嗎?怎麼今天還熊啦?你到底看到什麼啦?你倒是給我說話啊!」
大副越說越氣,竟然一著急,掄起手臂給了這個叫老三的水手兩個大耳光。
「啪啪」兩聲,這兩記耳光扇在了老三的臉上,他才突然有了些反應。
老三的眼球終於轉動了兩下,這才好像看到了他身前的大副。
他哆哆嗦嗦的嘴唇,想說話,卻又好像說不出來。
大副現在好像更加的著急了,於是他竟然再次舉起了手臂,並且大聲的喊道:「老三!你快給我說話!」
眼看又一記耳光就要摔在老三的臉上了,而這老三,卻也終於從他那已經干啞的嗓子里,擠出了兩個字。
「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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