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竹煙波月

87_87413世分陰陽兩道，魑魅魍魎之物行走世間，給人間帶來災禍和疾苦，是以身為三大宗之一的羽化門，每日都會受到凡人的各種請求，將其分門別類，就形成了靈犀樓里的各項單子。

丁字一百二十五號單子的委託人是如月城城主夫人寧綺柏，如月城位於靈氣集聚之地，除了凡人之外，魔修劍修來往於此，每月更是有大的靈寶拍賣會，進出秘境的修士，會將自己不需要的東西，送到拍賣會上進行拍賣，每日如月城的靈石和金銀的交易量數以累計，權錢貪慾往往最容易滋生罪惡。

寧綺柏不過雙十年華，夫君就因病去世，膝下唯有一子，寧綺柏代夫君行駛城主之事，手腕雷厲風行，短短十幾年，就將如月城變成了方圓千里首屈一指的金銀之城，在其子聞人玉澤二十六歲之時，為他指配婚姻，擬三年後讓聞人玉澤繼城主之位。

如今三年之期已到，怪事卻接踵而至，聞人玉澤與妻子成婚後，三年共育有四子，不是出生沒多久就夭折，就是不足三月妻子就流產，寧綺柏生了為聞人玉澤招納妾室的心思，正是這關頭，妻子突然投河自盡，妾室二人進門當天，一瘋一自縊，聞人玉澤重病不起，傳位擱置，寧綺柏懷疑其中有妖邪作祟。

「原來如此。」如月城的某間客棧里，商白芙一行人集聚在某間客房裡，並設下結界，在聽完雲芷蓉的敘述后，靠著窗邊牆壁而立的許景煥，右手握拳放在唇邊，沉吟半晌后開了口，「不過只是這種程度的話，靈犀樓還不至於將其認為丁字型大小的任務，難不成另有隱情？」

「在求助羽化門之前，寧夫人曾暗中懸賞散修出手，結果造成一位修士死亡，另一位失蹤。」雲芷蓉微微抿唇，「更何況，靈犀樓里的這些單子，都是根據委託人自己的敘述形成的，委託人為了某些緣故，隱瞞實情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總之我們要小心為上。」

「那不如我們分開調查好了。」坐在梨花木椅上，玩著茶杯的商白芙，見雲芷蓉和許景煥像是沒什麼要說了的樣子，隨即開了口，「需要調查的事情有聞人公子亡妻和妾室之事，還有兩位散修之事……可以的話，我覺得寧夫人也有必要查一查。」

「寧夫人？」許景煥瞥向了她，語氣略顯疑惑。

「既然寧夫人一開始並不願把這件事交給羽化門，想讓散修暗中解決，說明她想隱瞞什麼，對名門望族來說，最重要的無非是顏面，而我們既是來幫她的，還是為聞人公子重病之事，但聞人公子卻避而不見，寧夫人更是以城主府近日要翻修，唯恐照顧不周為緣由，安排我們住在客棧里，我懷疑她想隱藏的事情，就發生在城主府里，還很有可能與聞人公子有關。」商白芙理著思緒，放下了手裡的紫砂茶壺，「你們怎麼看？」

「……」商白芙難得沒和她唱反調，還說得頭頭是道，這倒讓雲芷蓉詫異了一瞬，心底摸不定商白芙在打什麼主意，看向了她，「我也懷疑寧夫人，但現在不宜打草驚蛇，不若我和許師弟去探聽聞人公子妻室之事，有時機會探寧夫人的口風，商師妹你負責調查那兩位散修，其餘的事到時再說？」

「我聽師姐的。」許景煥點頭。

「我也沒意見。」商白芙本就是硬要跟著雲芷蓉來的，目的也不是為解決了事件后的報酬，是以也沒那麼上心。

商討結束了以後，商白芙和許景煥與雲芷蓉道別後，各回各房，商白芙住在雲芷蓉隔壁，而許景煥的房間則剛好於商白芙相對。

在剛剛推開房門的時候，商白芙聽到身後傳來了停住的腳步聲，她轉身看向了同樣站在了門口，沒有進去的清秀少年：「怎麼了？許師弟。」

「你不是那麼好心的人。」許景煥想起了以往商白芙裝出一副好人的樣子，暗地裡卻干著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蹙起了眉，「將那些話告訴給師姐，你有什麼目的？」

「……」商白芙嘆氣，「隨你怎麼想好了，反正我怎麼解釋你也是不會聽的。」

話音落下，就推門進去了。

許景煥一愣，走至了她的門前，抬起了手想要敲門，卻又是忽的響起了那一天，白衣如雪的女子微笑著問他「要不要我帶你進內門。」時的場景，目露遲疑，垂下了手，抿唇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在聽到對門傳來了關門聲以後，商白芙見外邊天色還早，剛想設一個結界，運氣修鍊，被她放在桌上的荷包里，卻忽然飛出來了一張淺黃-色的符籙，裡面傳來了一個女人清脆的聲音：「阿芙，我去靈犀樓交任務時，他們說你和雲芷蓉一起接任務了，你在做什麼啊！」

隨手捏了個隔音決，商白芙回應：「沒什麼啊，剛好合適嘛，司空師姐你別擔心……雲師姐，她人還不算壞。」

無論是話本里，還是她從原身的記憶里認識到的那個雲芷蓉，都是秉承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更何況修真界，強者為尊，她如今的修為雖然還比不上雲芷蓉，但她的神識卻已至元嬰，再加上她上一世的對戰和修行經驗，硬來的話，雲芷蓉也比不上她。

「你這丫頭！」司空璇像是被氣到了似的，聲音顫了顫，頓了半晌，才緩下了語氣，「算了算了，敗給你了……你們交好的話，師傅那邊的壓力也會輕一些……不過別勉強自己，你現在在如月城？」

「嗯。」商白芙察覺到了司空璇那聲輕不可聞的嘆息。

「蒲飛白也在那裡，有事你用傳音符找他，對了，今晚有個小規模的靈寶拍賣會，你可以讓師兄帶你去看看，師叔叫我，我先走了！」倉促的話音落下，淺黃-色的符籙隨即輕飄飄地落到了桌面上。

靈寶拍賣會？

商白芙曾是紫雲峰司清真人最為得意的三位弟子之一，仙器靈寶不計其數，就算現在被逐出了內門，對她來說也沒什麼影響，因為商白芙所擁有的法器並沒有因此減少，也不用像其他外門弟子一樣，進出十二峰都有種種限制，至於冷遇和冷眼，曾是魔修的邶青槐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非要說少了些什麼的話……大概就是每個月能領取的靈石和仙丹少了很多，不得不靠多領取任務來彌補。

用神識探尋著手上儲物戒里的空間，繼上次在清風堂里下了懸賞之後，她現在剩餘的靈石不過百個，雖說買不成什麼昂貴的東西，但進去看看也未嘗不可。

當初她肉身被逼自刎與凌霄崖后，如今已過百年，神識一直被禁錮在凌霄崖上，直至奪舍重生，才能到處走動，她著實有些好奇，這百年間，人世間有多少變化。

將硃色的風華扇別在腰間，商白芙在銅鏡前簡單地梳理后，就出了房間，離開前還不忘設個結界。

沒有人比當地人更清楚靈寶拍賣會的地點，商白芙在問過客棧的店小二以後，就尋路而去了，沒有聽司空璇的，用傳音符去找蒲飛白。

倒不是因為覺得自己不是真正的商白芙，所以不願利用蒲飛白對原身的同門之情什麼的，她知曉蒲飛白還有司空璇，對原身都很好，是真的拿她當妹妹看待，司空璇讓她去找蒲飛白帶她去靈寶拍賣會，約莫也是因為知曉如今的商白芙，每月能領的靈石已經不像以往那麼多了，好讓蒲飛白照拂她一把。

只是她商白芙有手有腳，不需要欠別人那麼多。

靈寶拍賣會位於如月城中心，如月城每日都會舉行靈寶拍賣會，但真正的重頭戲，卻是每年九月十五的那場拍賣會——那天的奇珍異寶，皆是來自不同的珍奇秘境，秩序森嚴，有時還會聘請各大宗門的修士前來護衛，有時一天也才拍賣出不到十件法寶。

現下不過四月，時間尚早，拍賣會裡也沒多少的人，入場也僅需一錠白銀——九月十五日的那場拍賣會，往往需要不下於二十個靈石為入場費，和五百個靈石作擔保。

雖說是修士，但為了方便行走人世，修士們身上也不乏金銀細軟，商白芙雖然心知這場拍賣會沒什麼好看的，還是遞出了一錠白銀，正在此時，她聽到了旁邊傳來了一個少年隱隱帶著哭腔的顫音，語氣卻很兇狠：「這真的是上品的仙丹！你們這些不識貨的打手！讓我進去！」

「……」商白芙側頭看去。

一個衣著襤褸的少年，頭被一臉笑嘻嘻的打手抵著，揮舞著拳頭，另一隻手卻有小心翼翼地護著手裡的一個白色小瓶，在被看門的打手輕鬆地推到在地上以後，用身體護住了那個小瓶子，抬起了頭，眼神狠厲如狼。

「……」打手被嚇了一跳，等反應了過來以後，緊接著卻是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惱怒——竟然被這種黃口小兒被唬住了，一腳踹了過去。

剛抬起腿，腳卻動不了，打手冷呵：「是那個不長眼的！」

「是我這個不長眼的。」商白芙接過小廝遞過來的入場牌子，再次默念法訣，打手隨即向後倒去，摔在了地面上。

少年和打手一起詫異地看去，只見漢白玉階上，站著一個白衣飄然的絕色女子，衣裳的領口上綉著竹葉暗紋，腰間別著一把硃色的木摺扇，和一塊絲絛翻飛的玉牌，上面是娟秀的篆體小字。

「羽、羽、竹……竹煙波月羽化門！」結結巴巴的打手，語氣里滿是驚惶和不可置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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