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使些手段

第五十五章 使些手段

書雲箋凝視着蕭延嗣,眼瞳猶如夜幕下的深海,所有的暴風潮湧都被隱藏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完全尋覓不到蹤跡。

而蕭延嗣,他沒有出聲,只是很溫和的笑着,似乎是並不想回答書雲箋這個問題。

「太子殿下,我剛才所言,到底對不對?」書雲箋再次問了一遍,聲音不變的平靜。

蕭延嗣還是沒有回答,臉容在湘妃竹簾疏落的暗影中,顯得有些暗晦不明。那一道道竹簾的陰影仿若清雋的月影,潑灑在他的衣袍之上,與袍上本就有的潑墨山水紋交織,更顯得幾分凈雅淡然。

「雲兒,豐昀息是鬼族的族人嗎?本太子記得鬼族就算與外族通婚也依舊是藍紫色的眼眸,從眸色上看,他應該不是鬼族之人,但他似乎很恨本太子,從這點上來看,可知他和鬼族的關係很不一般。」蕭延嗣依舊沒有回答書雲箋的問題,只是很隨意的說着其他的事情。

而這種答非所問的回答,絕對是在敷衍。

「太子殿下,你這是在敷衍我嗎?」書雲箋直接指出,沒有任何拐彎抹角。

「也許吧!」蕭延嗣給了她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堂堂天垣王朝太子,竟然有時間在這兒敷衍我這麼一個小女子,你如此行徑,要是被皇帝姑父知道,怕是要對你失望的。」書雲箋說道。

「他從未對我有過期望,又何來失望之說?」蕭延嗣本來看起來心情挺好的,但被書雲箋這麼一說,笑容立刻變得有些苦澀。

「他是什麼樣的人?太子殿下難道不清楚嗎?」書雲箋唇邊浮起一絲毫不掩飾的清冷笑意。

蕭鼎是什麼樣的人,她早就知道了。在很久以前,久到似乎可以追溯到時光輪迴的盡頭。雖然,蕭鼎一直很疼愛她,但他的疼愛永遠是建立在不危及皇位的基礎上,建立在不反抗他的服從之中,說的更通透一點就是,蕭鼎對人所表現的恩寵,就像是他打發時間的樂趣一般。

或許登上那個位置的人都會這樣吧,就算是很重要的東西,也會在享受權利最高處的尊榮中慢慢消磨,比如蕭鼎,比如前世的蕭景疏。

「沒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這句話對太子殿下,似乎也很適用。」書雲箋很尖銳的指出。她和蕭延嗣認識也不少年了,即使平時接觸的不算太多,可也並非毫不了解,她看得出來,蕭延嗣對於蕭鼎還存有一份奢望,但蕭鼎從始至終大概只把蕭延嗣看做一個工具,一個有利用價值的工具。

「養育之恩重如山,我還不想忘。」蕭延嗣說。

「一個人若是連父母之恩都忘懷,那還如何稱作人?」書雲箋的語氣還是那般的平靜,「太子這樣,其實很好。」說完,她的目光落在蕭延嗣手中的玄冰盒上。「這東西,太子既然拿到了我的面前,應該就不會帶回去吧?」

蕭延嗣看了玄冰盒一眼,點頭,「想要就拿吧!這東西於我來說無絲毫用處。」

「無絲毫用處?」書雲箋冷笑了一下,從蕭延嗣的手中拿過玄冰盒。「這東西對太子來說,確實毫無用處,最多就是一個收藏的玩意兒。然而,這對有些人來說,是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玄冰盒在書雲箋的掌中散發着絲絲寒意,漸漸凝聚,竟然讓人有種潮濕的感覺,好像是裏面鬼族人的眼睛,在無聲的哭泣。盒子的四周,稜角分明璀璨,隱隱的映出一抹藍紫色的光芒,而這光芒,似乎是在向人訴說着鬼族曾經流過的鮮血以及痛苦,那無助而又絕望的曾經。

慢慢的握緊玄冰盒,書雲箋看向蕭延嗣,依舊是溫和疏離的笑容,「太子殿下,如今話也說了,玄冰盒也給我了,時間也拖延了,我可以走了嗎?」

「我若是說不可以,雲兒會聽話嗎?」蕭延嗣抬手伸向書雲箋,手指在觸到她臉頰的瞬間放了下來,落在她的肩膀之上。

「一個患有失心瘋的人,肯定不會聽話。」書雲箋向一側移動了些許距離,避過了蕭延嗣的觸碰。

這般的動作,透露著拒絕,無論是對蕭延嗣的觸碰,還是對他這個人。

如此明顯的意味,蕭延嗣怎麼可能不知?稍稍愣了愣后,他的手放了下來,目光幽深的看著書雲箋,眼瞳似乎漫上了一片如荒原般沉寂灰暗的色彩。

他就這樣看著書雲箋,靜靜的,沉默的。

但很快,他的唇角慢慢勾勒出一絲弧度,猶如翩躚舞姿的蝴蝶一樣優雅秀逸,只是他的瞳眸,依舊是剛才那灰暗無際的色彩。

「若是九皇叔,雲兒想必是會聽話的吧!」蕭延嗣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

「是。」書雲箋點頭,沒有一絲猶豫。她向前走了幾步停下,和蕭延嗣兩人背對而立,中間隔了一些距離。「太子,你不覺得這樣很無聊嗎?男人之間,正面對決才有趣,不是嗎?」

蕭延嗣笑了笑,沒有回頭,「我怕輸,所以想使些小手段。」

「但這小手段用在我身上,應該沒有什麼用吧?這件事我應該派不上什麼用場。」書雲箋道。

「怎麼可能沒用?」蕭延嗣說,「鬼醫蘇頌在中毒之際第一時間尋找雲兒,而不是九皇叔,這就說明,此事之上,雲兒比九皇叔更有手段,雲兒一定有辦法救他性命,不是嗎?」蕭延嗣一下子便看出了書雲箋在此事中的關鍵。

「所以,太子就來拖延住我,是嗎?」書雲箋笑了笑,眉眼溫和依舊。

「是,雲兒多與我說一句話,鬼醫必然多一分危機,既然如此,雲兒要不要與我在這兒閑聊幾個時辰?」蕭延嗣笑着問道。

「我們已經閑聊了一段時間,以後有機會再聊吧!告辭。」書雲箋沒有再管蕭延嗣,直接離開。

走到迴廊盡頭的時候,書雲箋回頭看了一眼。蕭延嗣依舊站在剛才的位置,沒有移動半步,欣長的身形在灰暗的光影中顯得有些虛幻,彷彿要被什麼未知的東西吞噬一樣。

「蕭延嗣,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書雲箋低聲說了一句,轉頭繼續走向卿都幽夢。

一蓮托生,水上樓閣。

書雲箋走到正門前的時候,裏面剛好有人出來。太醫院的兩位太醫,她有過幾面之緣,四位帝都各藥鋪的大夫,因為之前都去詢問關於火毒寒毒的事情,所以也都見過。

「下官見過郡主。」兩位太醫首先跪下行禮。

「草民見過郡主。」另外四位大夫也隨之跪下行禮。

書雲箋看了他們一眼,目光深遠幽邃。轉頭看向身後的楚蕘,她開口:「淺歌雖然算是神醫趙敏的徒弟,但她的醫術能否解毒尚未可知。你在這兒候着,看看太醫和大夫們能否有其他解毒的法子?在蘇爺爺醒過來之前,就讓他們都先呆在這兒。」

「是。」楚蕘不知道書雲箋這話何意,但她知道郡主這話是要將這些人暫時留下來。

來到蘇頌房門前,濃厚的血腥味和藥味混合在一起傳了過來。

走進房間中,書雲箋看到淺歌在卧榻邊給蘇頌施針,楚葻站在一側,而先前和淺歌一起過來的豐昀息,此時卻不見了蹤影。

「郡主。」楚葻見到書雲箋,立刻上前行了一禮。

「起來吧!」書雲箋揮了揮手,走到卧榻邊。見她來此,淺歌立刻讓開了位置。

「郡主,淺歌已經檢查過蘇老先生的傷,傷口很深,但沒有傷及到要處,所中的毒是斷魂草,而且是經過提純的斷魂草毒,毒性很猛烈,淺歌沒有辦法解毒,就先施針壓制毒性。」淺歌站在一邊,向書雲箋說明情況。

書雲箋點了點頭,手已經從蘇頌的手腕上移到傷口處查看。「你和小黑子來的時候,是什麼情況?」

「蘇菲和護舒寶在榻邊守着,不許別人靠近,太醫和大夫都在一側。」淺歌回答。

「有沒有誰不對勁?」書雲箋問。

「淺歌沒有注意。」淺歌想了想回答,說完,她便明白書雲箋的意思,開口。「淺歌這就去看看蘇老先生之前服過的葯有沒有什麼不對?」

「那些人被我留在下面,你去看看他們可有帶什麼不該帶的東西?」書雲箋此時已經檢查過傷口,心中大概有了想法。緊接着,她看了看淺歌施針的穴道,略沉思了下,直接從一邊抽出一枚銀針。

斷魂草的解藥,書雲箋的確有,但那些解藥解不了此時蘇頌身上的斷魂草毒。他身上的毒,是經過提純的毒藥,毒性更強,更猛烈,尋常的斷魂草解藥發揮不了什麼作用,最多只能抑制毒性。所以想要解毒,只能將毒從他的體內逼出來。

「奶娘,從現在開始,房間周圍不要讓任何人靠近,也不要讓任何人因為任何事來打擾我。」書雲箋拿起銀針,目光專註盯着尖銳的針尖。「直到我出去為止。」

「知道了。」玉案應了一聲,抬眸看向楚葻,「我們先出去吧!」

「郡主是要親自替蘇老先生解毒嗎?這會不會不妥?」楚葻不相信書雲箋的醫術,更準確的來說,他是不相信那個任意妄為的書雲箋會醫術。

「放心吧!有郡主在,他不會有事的。景世子若是在此,應該也會這般認為。」玉案溫和的一笑,平凡的臉容上神情安然寧靜,只有那一雙眼眸,彷彿藏蓄萬千的書海一般內斂深沉。

聽到這話,楚葻愣了愣,心中頓時愧疚起來。郡主是他們世子心尖上的人,自己不應該對她有一絲的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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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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