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丞的內心

第三十三章 ·丞的內心

87_87208江泓之被這個問題難住了,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毫不猶豫地回答:「兩者皆要。」可現在他猶豫了。他想要權勢,就是為了保住身邊的人,可是當二選一的難題丟給他時,他卻不知如何抉擇。

其實捫心自問,他想要權勢,僅僅是為了保護身邊人那麼簡單?難道就真的沒有一絲的利益在裏頭?

被親人欺辱,被親爹不恥,想要權勢不就是不甘心,想要把那些人渣踩在腳下么,那還談何保護身邊人?

前生楚氏早亡,祖母也走得早,就剩下江丞一人陪伴,但是仔細想想,他前生何曾保護了什麼人?即便保下了江丞,他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人生幾經蹉跎,他以為獲得了侯爺爵位,人生就到了巔峰,可那時他已不再年輕,想享受的快樂都在時光中流逝了。最終,連僅有的幸福都沒享受,就被隕星帶走了性命。

「三少爺,你是否問過你想保護之人,他們想要什麼?」

這話一落,不知屬於誰的記憶如同翻滾潮水,撲湧上來,一幕一幕地呈現在華丞面前——

夜幕闌珊,江丞在閣樓外,痴痴凝望房內與賓客共飲的江泓之,暗想,少爺今日又應酬了,不知對方是富商還是官家之子。

日懸空中,江丞在學堂外看着奮筆疾書的江泓之,心道少爺昨日廢寢忘食寫了一首詩,今日定能得到夫子的讚賞。

風起的時候,江丞凝視江泓之舞劍的風姿,心想風起了,少爺會不會着涼?

風落的時候,他靜靜看着江泓之收劍回鞘,過來問他,你站着看,累不累?

他不累,只是心累。

那些記憶里,只有一個孤獨的他,而應當陪伴他的人,正在不遠處為了自己而忙碌著。唯一接觸的時候,是在夜間那張旖旎的床上。

那一刻,華丞疼得無法呼吸,寂寞與苦痛就像密密麻麻的針,在心上扎出一個又一個的孔洞,直至血流如注,直至千瘡百孔……他扶著腦袋,更多的記憶與情緒從內心深處湧現,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為了他向江建德求饒,結果被杖責,為了他不惜偷肉慶生,為了他……

他一直守候着他,但其實什麼都沒得到。

——「江丞,可惜我們已不年輕。你說,如果你能重來一世,你最想的是什麼?」

——最想的,莫過於親口告訴您,小的想要自由,以及您的愛……「小的,別無所求。」

……

嘀嗒。一滴淚悄然滑落眼角,華丞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那些情緒都是江丞的,可是他卻恍然覺得,那些情緒就是發自他內心的,甚至他便是江丞,江丞便是他。他承擔着江丞的愛恨,感受着江丞的喜怒。

華丞看着眼前沉默的江泓之,情不自禁地道:「說句實在話,」他從長遠的記憶里走出,一手點上了江泓之的胸口,「這裏,我看不到你對江丞的愛意。你會照顧江丞,你會為江丞受傷心疼,但是你不會愛。如果我是江丞,我想我更需要安全感,更需要走出這些烏煙瘴氣的地方,去更廣闊的世界呼吸新鮮空氣。」

華丞說完,停頓了一下,他說的這番話完全是以自己的性格,自己的思維來說的,並沒有按照江丞的面癱路線來走,他本以為系統會瘋狂地叫ooc、ooc,沒想到系統卻十分安靜。

他等了半天沒見系統反應,看了眼驚愕的江泓之,把憋在心裏的話都一股腦倒了出來:「其實你有沒有想過,留在這裏跟一群人渣鬥來鬥去有什麼意思?斗贏了,得到什麼?還不如放棄一切,逍遙快活地過自己生活,這些人渣,管他們去死。不過……」華丞倏然一頓,賊賊一笑,「放棄一切離開之前,還是給他們一些教訓的好。」

「……」江泓之沉默了半晌,問道,「你真是華丞?」

「呃……」

我就是正版華丞,挺胸!

華丞發現自己醞釀了半天的苦情情緒,被江泓之一句話給打散了。其實他說這番話不是一時之氣,是在當初看小說時有感而發的。原著里江泓之到中年時,才做上侯爺,當時人老珠黃,身邊人都走了,就剩江丞一人陪伴,這樣的日子過得有什麼意思,得到了權勢,又有什麼用?而且江泓之雖然對江丞很好,但是就如他所說的,看不到江泓之對江丞的愛,兩人就像是建立在*上的主僕關係,即便原著里江丞是攻,也彌補不了這一份缺少的愛。

他看完后一口老血,因為才寫了同人文,讓江泓之重生,一來是為了方便斗極品,二來是為了改變江泓之孤苦伶仃,最後中年才得到一個虛名的苦逼結局。

只不過,他還沒能改變江泓之的想法,就穿越了而已。

【因您改變了江泓之的想法,隱藏結局開啟,若能觸發隱藏結局,您將能回到現實世界。】

等等,隱藏結局?華丞驚愕,不是要走原著劇情么,如果按照這想法走下去,這隱藏結局豈不是要改變了原著劇情?

【隱藏結局在作者的大綱里,是原著的一部分,對原著並無影響。】

作者的大綱?這都行……

「華丞,」江泓之打斷了華丞的大腦電波,低着頭道,「你真是我所認識的江丞么?為何你變了那麼多。」

他可以說他本來就不是江丞么?不過,估計說了江泓之也不會信……

「其實我沒變,」華丞意味深長地道,「江丞一直與你同在,只要你回頭,就能看到他。關鍵在於,你是否會回頭。」

「你說得沒錯,我會好生考慮的。」江泓之站了起來,給華丞蓋好被子,「我去靜一靜。」

靜靜是誰?啊呸。

「一路走好。」

江泓之腳下一頓,倏然回頭按著華丞的腦袋,狠狠地在他唇上印了個吻:「現在我回頭了。」

華丞一愣,只聽江泓之柔聲道:「我看到你了,你看到我了么?」

那麼大一坨人,能看不到么!

華丞很沒情趣地拍開了江泓之的臉蛋,拉高了被子擋住自己的臉:「三少爺,我要歇息了。」

「……」真沒情趣,「你怎麼不自稱『小的』了?」江泓之問道。

華丞沒好氣地回答道:「小的知道了。」

江泓之看着華丞賭氣的臉,莞爾笑了:「我一直騙自己,你還是你,但我發現,你似乎一直在隱藏自己本性,你雖然還是你,你又不是你。華丞,你說得很對,我不懂愛。如今聽你一席話,我恍然大悟,我失去了很多東西,如今便當我重新來過,我們重新認識如何?這一次,我試着去真正地愛你。」

你要愛的是江丞,不是我啊喂!

「好……」

這破嘴巴,出賣我!qaq

翌日一早,華丞是被江泓之起床的聲音吵醒的。

其實江泓之動作很輕,但他一向淺眠,很容易就醒了。

昨夜兩人剖開心跡聊了將近一宿,雙方都談了自己的觀點。華丞大概是因為他不是江丞,沒有負擔,所以把很多江丞不敢說的話,代替江丞說了出來,而江泓之也深刻意識到自己過去觀念的錯誤。

江泓之一直堅信華丞就是江丞,只是他經歷復生后,性情才發生改變,華丞也不打算解釋,由得江泓之繼續誤會下去。不過這誤會造成了一個很嚴重的後果,就是江泓之總是忍不住吃豆腐,所以這一晚上,華丞是在江泓之情不自禁的吻和熱情擁抱中度過的。

華丞對江泓之這些行為沒什麼反感,反而覺得很自然,就好像兩人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一對一樣,甚至覺得他作為一個第三者,接受江丞的愛恨與愛情,都沒有什麼不妥。

#他絕逼是病了,還是蛇精病#

其實他們這樣的相處方式也是挺好的,江丞太過痴心與無私,導致一方感情不平衡,造成更多的誤解與不理解,而他現在這種性格,粗神經又沒情趣,對付江泓之這種還不懂真愛的人,是最好的。

「怎麼起了,」江泓之正在穿衣,見華丞那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身體,微笑道,「喜歡?」

喜歡你的頭!只是心疼你身體上面的傷疤罷了。華丞撇撇嘴,他發現經過昨晚后,自己的本性開始顯露,而江丞的面癱屬性逐漸被他丟棄,歸根結底就是系統沒有因他更改了江丞屬性而跳出來喊ooc。他為免系統偷偷懲罰他,問過系統為什麼這不算ooc,系統給他答覆稱:

【因您已經意識到您是江丞。】

啊呸,我是華丞,不是江丞。

【您就是江丞,只是失憶了而已。】

……這理由真是夠了。

「華丞?」正在華丞陷在回憶里哼哼唧唧的時候,江泓之久不見他有回應,以為他看傻了就叫住他,「你起那麼早作甚。」他給華丞掀開被,露出兩條光溜溜的腿,拿過床頭放着的葯,給他換藥,「本打算午時再換藥,既然你起了便順帶幫你換了。」

「噢。」華丞很乖地翹著腿給江泓之處理,看他認真的神情,突然覺得好幸福怎麼破,他終於翻身成為被人伺候的了,挺胸!

「你別亂動,」江泓之皺皺眉頭,按住他那條多動症的腿,「你亂動腿不疼么?」

華丞渾身一震,很自覺地面色一變,憋出一聲銷.魂的「疼……」

江泓之望着華丞,發覺華丞這變換的性格其實挺好的,至少不會以主僕身份相待,也不會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裏,譬如他這明顯就是在裝的神情,就很容易出賣了他。

「你若是不疼,我便不幫你換藥了。」江泓之雖然這麼說,但手卻沒停下,眼裏還沁出絲絲縷縷的擔憂,動作更溫柔了。

華丞齜牙咧嘴地瞪了他一眼,扯扯他的衣袖剛要說話,忽聞房外傳來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

江泓之擰緊了眉頭,利落地給華丞換完葯,給其蓋好被,以免被人看到。

他居住地甚少有人來往,唯一會發出這種腳步聲的,只有可能是江建德派來的人。

果然,就在他剛放好華丞的一刻,數人闖入房中,將江泓之圍了起來。

「你們這是作甚?」江泓之雙目凌厲地一橫,射在這些人手裏的棍棒上。

華丞也嚇了一跳,好傢夥,抄武器了,這是要干架的節奏!

「老爺有令,要屬下請三少爺到大堂。」領頭的跨前一步,氣勢洶洶地道。領頭是江建德的侍衛頭領,跟着江建德慣了,沾染了一身盛氣凌人的氣息,說出的話也毫無敬意。

江泓之擋在華丞面前,冷笑道:「這便是父親請人的態度?拿棍棒要挾?」他驀然跨前一步,震聲道,「滾出去!就憑你們還不配請我!」

喝!侍衛們被江泓之爆發的氣勢嚇了一跳,頭領退了一步,沉着臉道:「屬下奉命行事,還請三少爺配合。」

「你既然知道你是屬下,那你應當知道,我是主子,哪有下人站着請主子的道理!」江泓之迅速抽過頭領手裏的棍棒,猛地敲到他的小腿上,噗通一聲,那頭領就跪了下地。

在一變化眾人始料不及,頭領是江建德身邊的人,別人都得看他幾分顏色,江泓之竟敢這般待他,簡直是不給江建德面子。

「滾!」江泓之拿棍棒指著頭頂的腦袋,厲聲喝道,「誰要請我,便讓他親自來請!」

那些侍衛被江泓之氣勢震懾,一時真不敢上前拿人,頭領拉下臉,在下屬的攙扶下站起后,立刻灰頭土臉地帶人走了。

華丞被江泓之霸氣的行為震懾住了,抓住他的衣袖,兩眼冒金星,差點脫口而出:「哥,你大腿上缺掛件么?」後來還是很淡定地收起了嚇人的話,轉口道:「你不怕得罪了江建德?」現在江泓之還沒背景後台,又是一個庶子,這麼公然與江建德叫板,如果老夫人不幫腔的話,估計會死得很慘。

「不是你鼓勵我,不鳥他們么?」江泓之很無辜地道。

花擦,那是我昨晚亂說的,你就真信了。還有你怎麼跟我學壞了,用那齷齪的「鳥」字。

「華丞,我已經想明了。我不要再靠權勢保你們,我只要離開這裏,帶你們遠離這骯髒的地方。既然如此,我何必再向他們低頭,看他們臉色行事,唯唯諾諾像個小人一樣,討好對我有利之人,攀龍附鳳。我還恨不得讓江建德與我斷絕父子關係,帶着娘親和你一走了之。」江泓之眸中綻放出懾人精光,信念一簇即燃。

華丞心裏感到一陣安慰,江泓之能看開真是太好了,這樣日後便不用過得這麼憋屈了。

江泓之把華丞往床里抱了抱:「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去便來。」

「誒?」華丞疑惑地道,「去哪,你不是讓江建德來請你么?」

「他來請我?」江泓之嘲諷道,「只怕他會用家法請我。」

「他找你沒好事。」華丞一激動,就要翻開被子下床,說陪江泓之一起去,但是想到自己是「傷殘人士」就忍住了,「你別去。」

「他十有八.九是想將昨夜之事嫁禍到我頭上,不然不會動用如此多人,帶着棍棒找我了。」江泓之很鎮定地給華丞蓋好了被,把華丞的腿擺直了,「別再亂動,等我回來給你換藥。我去應付他。」語落,他輕輕地在華丞的額上落了一個吻,就要離開。

華丞扯住了他的衣袖,可憐兮兮地眨巴着眼睛道:「你走了,我怎辦?」

江泓之心頭一暖,剛想抱着他再溫存一下,誰知他沒心沒肺地接着道:「我還沒吃早膳,你走了我沒得吃了。」

「……」江泓之狠狠地吻了華丞,再放開氣喘吁吁的他,把自己準備好的饅頭塞進他手裏,「你先吃,我去解決他們后便歸。」說着,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華丞看着那有些涼意的饅頭,像捧著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地掰開送進嘴裏,饅頭的味道不是很好,硬得難以下咽,但是帶着江泓之的體溫,入喉便暖得化了。

還是……很擔心江泓之啊。

華丞嘆了一聲,突然朝天大喊一聲:「嗷嗚——」哦不,錯了,「呃——」

突然一陣風起,一人闖了房來,轉眼就撲到他的眼前。

「怎麼了?」江泓之擔憂的臉呈現在華丞面前。

華丞指了指自己故意露出的小腿道:「疼……」

江泓之眼底一黯,輕輕地朝他傷口處吹了吹:「忍着點,疼是肯定的。」

「不疼了。」華丞笑眯眯地道,「你再吹吹。」

江泓之無奈地再吹了幾口,他看時刻已經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告別:「我該走了,不然江建德發起狂來……嗯……」他驀然睜大了眼,一個預料不到的吻落在了唇上,而始作俑者正調皮地朝他眨眼。

「不好,疼得頭暈。」華丞哎呀一聲,歪倒進江泓之的懷裏,翻着眼皮道,「怎麼辦,沒你吹吹我就疼,看來你不帶我走,我就會疼死了。」

江泓之第一次見這麼無賴的人,心裏又是甜蜜又是慶幸。如果是當初的那木訥而不會說出心裏想法的江丞,也許他就見不到這樣的華丞了。

他知道華丞是擔心自己,所以想跟去。他給華丞套了條寬鬆的褲子,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彎下背:「上來吧,我背你過去。」

華丞的小計謀得逞,齜牙一樂,爬到江泓之背上,得意地跟他去見江建德了。

臨近大堂的時候,江泓之兩人就聽到江建德怒氣沖沖的罵聲。

「廢物!連人都請不來,要你何用!」砰地一聲倒地聲響,似乎是什麼人被踹翻了。

江泓之與華丞對視一眼,不緊不慢地走進大堂,雙眼一掃,成,又是三師會審的架勢,所有人都到場了。只是,似乎昨夜被驚嚇了一番,場上眾人面色都不太好,連平日那嘲諷他的神情都收了起來。

江建德頭頂都氣得冒了煙,侍衛頭領回來反饋江泓之的態度,他頓時覺得顏面全失,狠狠地踹了沒用的頭領一腳,大罵了一通,不料這發狂醜態恰好被進來的江泓之看到。

江泓之把華丞放到椅上,讓下人給華丞拿來一張矮椅,墊上軟墊,慢慢地把華丞受傷的腿放到墊上。

做完這一切,他才恭敬地給上首的老夫人道了個禮:「祖母安康。」又轉向江建德,作勢要道禮時,見到他那黑著的臉,故意訝然道,「父親這是怎麼的,臉色如此之差。」

「你還有臉問!」江建德怒髮衝冠,「你好大的架子,連本侯都請不動你!」

「請不動?」江泓之露出疑惑的神情,「孩兒這不是來了么,談何請不動。」

「是么?」江建德從鼻腔吭出一聲,「本侯可是聽說你讓本侯派去的人,滾回來,還道誰請你,就讓誰親自過去請!」

江泓之更是詫異:「這是誰說的,父親,孩兒可沒這麼說過。」

「笑話!」江建德拂袖道,「你還想矢口否認,本侯派去請你之人,可都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原來如此,」江泓之點了點頭,走到那跪在地上的頭領面前,猛地一腳踹到他身上,厲聲喝道,「一個奴才,也膽敢污衊主子,說!是誰指使你,污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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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打臉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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