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夢魘
一股悲傷忽然不可抑制的出現在柳青的腦中，這股悲傷壓抑到了極點，讓他無法呼吸，他腦中開始不斷的閃過那些人的畫面，有老頭，有布隆，有帶著奇怪眼神看著他的艾利。
這些人出現，摸摸他的頭，拍拍他的肩膀，告訴他一些什麼，他努力的想聽清楚，可是始終沒有辦法。
眼淚忽然的出現，然後變得澎湃，淚水無休止的流出，柳青的整個身體蜷縮在小小的鐵板床上，眼淚打濕了枕頭。
那些人給與了他最不恰當與莫名的關懷，甚至為他慷慨付出了所有，包括生命。
愧疚，不，痛苦，不，悔恨，不。
柳青只是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也來不及說些什麼。
無力感蔓延到了柳青的整個身體，柳青壓制住自己，不讓自己發聲，可是眼淚卻不聽話的一直滴落。
他或許永遠也回不去。
柳青從沒有像現在一樣的質疑一些事情，他過去的十多年裡生活單調而枯燥，忽然出現的一些幸福與快樂像風一樣的吹過，迅速的消失不見。
他無力握住那些東西。
長久的哭泣讓柳青的頭一陣陣的抽痛，他卻憤怒的想通過這些痛苦緩解自己的壓抑。
他終於昏睡了過去。
畫面里的人們開始離開他，柳青還是沒有聽清楚他們說了些什麼。
但他知道，他們在告訴他，活下去。
人影消散，黑暗蔓延到了柳青的整個腦海里。
鈴聲響起，天還完全沒有亮的徵兆。
柳青還在死死的昏睡中，腦海里的那股黑暗死死的包裹著他，讓他無法掙脫，他依稀的聽到了鈴聲，可是不管他怎麼用力，都沒有辦法掙脫讓自己醒來。
啪！
一個巴掌毫無徵兆的打響在柳青的臉上，睡夢裡的柳青被這一巴掌打醒，迅速的蹲靠在牆角，雙手死死的扒住牆壁，目光里滿是慌亂與警惕。
肌肉男毫無徵兆的出現在柳青的視野里，皺著眉頭，眼神里蘊藏著玩味與怒火，死死的盯著柳青。
肌肉男的眼睛忽然看到了什麼，目光斜了過去，看到了半濕了的枕頭，他忽然伏身過去，仔細的看著柳青的臉，鼻子幾乎貼到了柳青的臉上，這讓柳青非常緊張，立時停止了呼吸。
肌肉男看著柳青臉上還沒有消退的痕迹，忽然吐了一口口水在柳青臉上，然後替他摸亂了那些痕迹。
肌肉男站起了身，正準備說什麼，柳青已經飛速的下地穿好了鞋子，然後起身給他敬了一個非常不標準的禮，迅速的跑了出去。
肌肉男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按在牆上，眼神里全是玩味，然後嚴肅的說：「我還是很寬容的，這次就不當你是在嘲諷我了，你明白了嗎？」
柳青頭死死的靠在牆壁，然後迅速的點了點頭。
「很好，去吧。」
柳青跑出房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吐出，飛快的跑向了操場。
方陣已經站好，柳青在那些人疑惑的目光里冷冷的站了進去，肌肉男的話語已經響徹在整個操場。
「今天！我們要做的，還是跑步，直到我說停止，現在開始！」
新一輪的奔跑又在與昨天同樣的情景下開始了，只不過這一次再沒有人敢推搡著打架，也沒人敢躺下。
整整五個小時，沒有早飯，也沒有水。
中午熾烈的陽光散滿所有人的身上，柳青抬起頭眯著眼看了眼太陽，這個太陽顯得碩大的多，散發出巨大的熱量。
柳青的身上滿是白色的，扭曲的痕迹，那時汗水滲出，然後被暴晒至乾的痕迹，而現在他已經再流不出一滴汗水。
相較於昨天，今天顯得困難的多，此刻操場上儘管沒有倒下的人，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渡著步，甚至有許多人已經失去了意識。
他們只是倚靠著身體的本能，告訴自己不能倒下，昨天的那十幾具屍體的震撼力顯然不淺，並不是只有柳青一個人受到了刺激。
柳青的狀態雖然也很不好，處在極度脫水的狀態，心跳無法保持平穩，慌亂而虛弱的跳著，腦中也出現了幻覺，視線里時常模糊。
柳青的視野里出現了一個身影，是昨晚的那個少女。
少女的后腰處也別著一個號碼牌，七號。少女的腳步明顯虛浮的厲害，搖搖晃晃，隨時可能跌倒，甚至連手臂都無法擺動。
柳青眯著眼看著這一切，然後準備從少女身邊經過，他並不准備做些什麼，雖然這個少女昨晚對他很不友好，但是他並沒有打算過去推她一把。
然而，就在他準備路過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帶出的氣流擾亂了少女的氣息，少女明顯的晃了一下，然後整個身子便朝他這裡倒了過來。
柳青下意識的伸出了手臂，準備擋開這個少女，但是慌亂之中卻被少女一把抓住了手臂，這個手臂在此刻如同救命稻草，少女死死的抓著，不肯鬆手。
柳青揮了一下手臂，準備讓這個少女鬆手，好讓自己拜託她。但是少女手抓的是那樣之緊，一揮之下，連帶著自己差點摔倒，柳青只好放棄。
少女的手死死的抓住柳青的手臂，她已經幾乎快失去了意識，也不知道自己抓到了什麼，只是下意識的明白自己鬆手就會跌倒，跌倒的下場就是死。
柳青的身體狀態也很不好，多了少女這個累贅之後，明顯的更加困苦，努力的讓自己不跌倒，急劇的加速了他體力的消耗。
好在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就在柳青半個手臂已經發麻快失去知覺的時候，光頭的喊話傳到了操場，跑步結束了。
柳青聽到了這句話，鬆了一口氣，停下了腳步，誰知少女卻仍舊朝前走著，這麼一拉一扯之下二人都失去了平衡，少女跌倒了，柳青也被少女拖著拉倒了。
少女跌倒時拉著柳青的手臂，依舊死死的沒有鬆手，直接後腦朝地便倒在了地上，柳青被拖著趴在了少女的身體上。
並沒有什麼香味，全是汗臭味，近距離下，少女的臉上全是汗水凝結成的鹽粒與泥垢，但是這並不能遮擋住少女精緻的五官，反而是因此顯得更加動人。